第二十四章 佛前蓮花燈
這個時候的人還是很相信鬼神之說的，也不知觀世音他們用了什麼手段，超前的高科技很容易讓唐朝人篤信世上真的有神仙。
唐玄生知道自己或許是快要出生了，決定還是動用那五分鐘的意識交流。
殷溫嬌正在愁苦自己的命運，忽然聽到耳邊似乎有人說話。
“誰？是誰？是夫君嗎？”
唐玄生很想說你的夫君陳光蕊先生現在可是樂不思蜀呢！當初放生的金色鯉魚是水底龍王，作為龍王的救命恩人現在是龍宮的座上賓，一日三餐海味珍玩，還掛了個龍宮都領的職務，還真是嘖嘖嘖。
“他？就差被龍王招女婿了。我是你快要出世的孩兒！”
殷溫嬌前面的話未聽真切，後面的話聽的分明。可這怎麼可能？難道是個精怪轉世投胎？
唐玄生道：“母親可知自己的前世是誰？”
殷溫嬌有些好奇的下意識問了一句：“是誰？”
唐玄生道：“母親本是佛前的一盞蓮花燈，孩兒是燈裏面的燈芯。只因有人在佛前苦苦哀求才有了今生情劫。所以母親不必哀嘆，一切都是命數。不過母親可千萬不要有輕生的念頭，孩兒和母親本是一體，不能獨存。須知，勘破三春景不長，緇衣頓改昔年妝。可憐繡戶侯門女，獨卧青燈古佛旁。”
殷溫嬌也是個有慧根的：“我會皈依佛門？”
唐玄生道：“我出生之後，那劉洪必然想害我性命。母親可推脫天色已晚，明天抱我去不遠處江邊，自然有我的命數。”
唐玄生也是有些無奈，只能先扮演一下神棍了，不然就怕殷溫嬌不信。
作為一個現代青年，哪怕是毫無關聯，也不希望殷溫嬌年紀輕輕就結束性命。好在四大名著耳熟能詳，曹先生的紅樓夢十二金釵的判詞正好用上了。
唐玄生猜測殷溫嬌後來在陳家的日子肯定度日如年，人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困苦的日子可以煎熬，但忽然繁花似錦了反而心態會失衡。
陳光蕊本來可謂是一朝成名天下知，走馬誇盡長安花。找的也是面如滿月，眼似秋波，櫻桃小口，綠柳蠻腰，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的宰相千金。
古代男人的終極追求也不過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偏偏命運在這個時候開了個玩笑，從雲端巔峰一下跌到了塵埃低處，只怕陳光蕊在和龍王推杯換盞的時候心情是極為複雜的。
這樣過一輩子也就罷了。假如只是一株野草，那自然是普普通通的一輩子；偏偏是嬌艷的牡丹玫瑰被當做野草拋棄又反轉。沒有幾個人能做到雲淡風輕的。
當陳光蕊在升了學士之職，隨朝理政之後，每天散朝回家面對着越是戰戰兢兢溫柔賢惠的殷溫嬌就越是心底的懷疑像螞蟻一樣咬噬。
這個時候的唐朝還不是後來的開化，公主可以肆無忌憚的比拼面首。唐玄生給母親安排的命運已經是最好的了。至少，當他在西天路上哪怕遇到再多的妖魔鬼怪，心底總有着母親最溫馨的掛牽。
轉眼十五分鐘就到了，殷溫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剛想回房，忽然身體睏倦，腹內疼痛，暈悶在地，不覺生下一子。
殷溫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家裏的老媽子早已經喊了接生婆處理好了善後事宜。卻是瞞不住人的，還有下人給剛剛回來的劉洪道喜。
劉洪這些年已經快要忘記自己的本來身份了，用小說家的話說就是代入感。他已經完全帶入陳光蕊江州主事這個角色了。
只是劉洪是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他固然貪念殷溫嬌的容貌，眷戀現在的官職，也知道這個孩子留不得。
這也是身份使然，像《射鵰英雄傳》裏面的完顏洪烈本身是王爺還是太子，明知楊康是楊鐵心的兒子卻視如己出。
為什麼完顏洪烈會不在乎這個呢，而且在楊康中了歐陽鋒的蛇毒后，走到歐陽鋒面前，突然雙膝跪地，叫道：“歐陽先生，你救小兒一命，小王永感大德。”
至少，完顏洪烈對楊康是真的讓人無可指責的，許多親生父親都未必做的如完顏洪烈一樣好。
劉洪僅僅是漁民，最多是敢做些無本的買賣，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也就最怕失去。
人性是複雜的。劉洪現在和殷溫嬌是一種互相反制，作為宰相家的千金小姐，劉洪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傷她性命，他夢想的是目前這種官老爺的日子一直延續下去，保持這種狀態。當然，能感化殷溫嬌就最好了！
而孩子的出生變成了不安分的因素。劉洪感到了深深的威脅，那個書生陳光蕊被自己推下江的畫面彷彿陰魂不散的縈繞腦海。
劉洪很想立刻就把這個嬰兒給做掉，但殷溫嬌這個時候做母親的喜悅和偉大讓她忽然智慧和勇氣都附體了。
劉洪多少有些無奈，他不敢用強。家裏下人人多口雜，萬一把殷溫嬌也逼急了。江州官員那麼多，他可堵不住悠悠之口，他已經不是當初在江河之上狠辣果決的小漁民了。
他現在是個不大不小的官。他已經慢慢的融進了官場也被官場同化限制，做事首先考慮的是得失權衡。
殷溫嬌最後道：“你若容不下他，今日天色已晚，容待明日拋去江中。”
劉洪是不大相信殷溫嬌的話的，在他看來，這不過是給了雙方一個都可以暫時接受的台階。
以劉洪對殷溫嬌的了解，第二天殷溫嬌最可能做的事情就是偷偷的把孩子送到哪個大戶人家的門口。假如是這樣，倒不難辦，只需要暗中讓心腹明天跟着，等殷溫嬌離開再下手就是。
近一年的官場歷練，劉洪從一個毛頭小子也被陶冶情操，深諳做官三味了。當面全武行那是上不得檯面的，就是言官不上奏朝廷也會被同僚不齒。
不會帶着面具做官的人終究是必然被淘汰的。
劉洪溫言寬慰了殷溫嬌幾句，再也不提嬰兒半句，免得被看出破綻。當然，此刻心神激蕩的殷溫嬌也全不在意劉洪的心機。
第二天，劉洪剛剛交代了府中的心腹，就看到官差過來急報，有上官過來巡察，讓劉洪立刻前去迎接。
如果不是唐玄生的意識交代，殷溫嬌還真有把孩子偷偷送人的做法。這樣的事情戲文裏面實在是太多了，未婚先孕的，大多出此下策。
殷溫嬌一邊想着要是等劉洪晚間回來，孩子肯定性命不保，猶猶豫豫的卻是下意識的來到官衙不遠處的江邊。
心腹看到殷溫嬌首鼠兩端搖擺不定也不知主母要做什麼，只能暗自窺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