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稱心無心
秦府的接風宴很豐盛。
有鹿肉、雞肉、羊肉還有各種各樣的吃食，連吃了好幾日牢房的陸績自然大快朵頤了起來，倘若沒有一個老流氓在身旁一直灌酒的話……這應該會是一場不錯的晚宴。
出門晃悠了幾步，陸績的感覺已經比剛才好一些了。
但……身體機能這種事，沒消化的就是沒消化。
程咬金這兩巴掌拍下去啊，終於還是讓陸績的胃爆發了，肚子裏積攢的好多酒啊、肉啊天女散花般的噴射了出來，場面之壯觀令人咋舌，堪比後世的煙花表演。
直接受害人當然是站在兩人正前方的魏徵老大人了，魏大人還想繼續恐嚇和教育這一對兒大小混賬呢，卻被這意料之外的反擊徹底打懵了，上半身濕淋淋的還掛着些肉末、菜絲，已經聞起來令人作嘔的酒氣和嘔吐物，呆若木雞的站在了兩人身前。
不光是他，全街道上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緊接着就暴發出來了山呼海嘯般的笑聲，笑得最為誇張的就是程咬金，渾厚的笑聲如魔音穿耳一般，蓋過了半條街的聲音，而且捧腹前仰後合的，看他的樣子得要在地上打幾個滾才過癮，渾然忘卻了他才是在一切的始作俑者。
魏徵愣愣地回過神來，好不尷尬，他也住在這朱雀大街之上，誰不認識誰啊，更何況以他的名聲和地位，幾乎人人都知道他……想像剛才那個姑娘一樣捂住臉是不可能了。憤憤地指了指陸績和程咬金，這才咬牙道：“你……你你們，有辱斯文！”話罷轉身便掩面而去，生怕別人在多看他兩眼。
陸績被程咬金這兩巴掌拍得難受的半死，只知道自己吐過了之後舒服了許多，現在是腦子暈乎乎的根本轉不動，對於那位老大人的遭遇也只能表示默哀了……有空去道個歉吧。
陸績想哭，太他媽的丟了……
一旁的程咬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邊笑邊起勁拍着陸績道：“好小子！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對俺老程的脾性！”
“那人……是誰啊？”陸績訕訕地問道。
“嘿嘿嘿。”程咬金一陣詭異地笑容，衝著陸績擠眉弄眼道：“那人啊……可牛逼壞了，是我大唐第一名犬，逮誰咬誰的魏徵魏老頭，也是你今後的上官哦……”
噗！
陸績想再衝程咬金吐一次！
剛才這老混蛋還說魏徵因為李世民徇私放他不待見他呢，自己轉眼就往自己上官身上吐了一身！你妹啊！以前不信掃把星……後世都說這程咬金是福將，我怎麼看怎麼覺得這老混蛋是一衰神呢！
“好了好了，尋婆姨都被這老匹夫給耽擱了，來來來，咱繼續看！”程咬金勾着陸績的脖子繼續尋摸人家的屁股。
媽呀，自己這臉以後還要呢，要是真的以後被長安百姓冠以“小流氓”的雅號，自己這輩子可就真別想尋婆姨了！
於是陸績腳跟一軟，神色萎靡，軟塌塌地癱在了程咬金的手上，像癱付不起來的爛泥。
“哎呀，程伯伯，吐了之後我怎麼覺得渾身都沒力氣了呢，看誰都重影……天上那是夕陽嗎？我怎麼就是看不清楚呢？”
陸績沉寂已久的智商終於上線了。
程咬金詫異地放開了手，正待仔細端詳究竟，陸績忽然原地蹦起，猛地一推程咬金，把程咬金推了個趔趄之後，以異常矯健之色飛奔逃離，朱雀大街上只見一道人影閃過，大街兩旁如同卷過一陣狂風一般，瞬間清凈了……
程咬金獃獃地立在了原地，過了半晌這才回過了神，撓着頭哈哈笑了起來。
“哇哈哈哈哈，這小子……有意思。”
街角處，一架隨着二人行了良久的馬車，車簾也被緩緩地卷了下來。
馬車內，一個膚如凝脂、異常俊美的白面少年正在捂嘴偷笑，這少年大概也就十六七歲的年紀，面容姣好，雖然身着男裝，但怎麼看都更像是一個女兒家，若不是喉結凸出，恐怕還真會被人認成女扮男裝。他的身邊坐着一名身着紅衣的艷麗女子，神情卻是不怎麼好看……
“呵呵呵，花七姐姐，這就是你說的那位天縱奇才呀，你把他誇上了天……不會是在為洛陽之事找的借口吧？倘若公子見了他這副德性，姐姐可就百口莫辯嘍。”少年已經有些笑得喘不上氣來了。
花七貝齒輕咬，恨恨地冷哼了一聲。
今日陸績這表現，着實有些打她的臉。
“他……平日裏還是很聰明的。”花七將“平日裏”三個字咬的很重。
“姐姐莫要再嘴硬了，自家姐弟我又不會偷偷告訴公子……不過姐姐對這個陸績倒是格外在乎啊，剛才你咬牙的那副樣子，就和那被摸了屁股的姑娘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莫不是他也摸過你的屁股？”少年打趣道。
“死開！”花七臉紅輕叱了一聲。
花七輕輕揉了揉臉頰，臉上已經有些微燙了，她狠狠揉了揉太陽穴，這才平緩下來了情緒……心中暗暗想着，這世上除了公子，還能有令我花七折服的男人嗎？！
馬車搖搖曳曳行駛了良久。
花七看着那名少年精緻地臉龐，心中泛起了微微漣漪，他伸手撫摸着那少年的臉，低頭輕輕問道：“稱心，好弟弟，你馬上就要被送去太常寺了，告訴姐姐，你怕不怕……”
那名叫稱心的少年微微一怔，旋即決然地搖了搖頭道：“為了公子的大業，稱心不能怕！”
“不能怕……那就是怕了。”花七的手劃到了稱心的下巴上，輕輕地將他的下巴挑起，一雙美目盯着他的眼睛道：“姐姐告訴你，宮廷里的人心鬼蜮、勾心鬥角遠勝朝堂十倍，想要達成目的……你的心就夠狠、夠硬，要時刻保持警惕，除了公子的命令，其他什麼都不要做，要學會當一個無心的木偶……懂嗎？”
稱心低頭思索了良久，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姐姐，稱心入宮以後……你會來看稱心嗎？”
花七神色一黯，她自從伏擊秦非煙失敗之後，就知洛陽局面已崩，秦非煙已查清楚了她的底細……也知道了她想要的東西，況且因為和長孫斂合謀，三賢庄早已被陸績順勢一網打盡。若不是她當機立斷，斬斷了三賢庄一切和羅網有關的消息，以陸績的聰明……說不定還真能順藤摸瓜查出點什麼。
本已成竹在胸的計劃，卻這麼被陸績和秦非煙兩個人攪弄的滿盤皆輸。
花七也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會是什麼結局……
“不知道啊……等公子回來再說吧。”花七輕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