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說什麼輔陽寺的大師鐵口直斷都蝶引是天生帝后命,我爹就把她當成……」

「泱兒!」張氏怒斥了聲,雙手緊抓住斐泱的肩頭,用眼神警告她。

這事是不能外傳的,要是遭有心人知曉,會給斐家招來殺身之禍的!

「有什麼不能說?橫豎不就是個腦袋痴傻的大師隨口胡說的,否則她成皇后了嗎?」斐泱打從心裏不信什麼大師的說法,可偏偏她父親信服了,卻壓根不知道都蝶引根本就是災星,就因為她讓斐家不得安寧,誰都受她牽累。「啊,還是說,早晚有天她會爬上龍床,給烏玄度戴綠帽?」

張氏聽不下去,一巴掌颳了下去。「皇上是你能議論的嗎?!」她知道女兒失了理智,但再無理智也該知道天家事是不能說的,帝后命的預言更不準提,可她卻像是失心瘋了,也不管在場還有其他人,火就這樣撒,敢情張家那回的事還沒教她學夠教訓?

她可是被這女兒害得差點連母親都不要她,就連最疼她的大哥也不待見她了!眼前再加上這一樁,她開始恐懼,一旦被老爺知曉,老爺不知道會怎麼待她。

斐泱本要反駁,然張氏凌厲的目光教她抿緊了嘴,只是心底的恨還在焚燒着,一想到烏玄廣膽敢養外室,她就怎麼也不服氣。

而另一頭,陳氏垂睫忖度着。

「所以你是因為聞到另一股血腥味,才會要四哥朝柴房那方位去找?」

偏廳里,都蝶引偎在烏玄度懷裏低聲問着。直到現在,她還是心跳得極快,一則因為她真是怕了斐泱為了陷害她,連孩子都不要,一則是得知真相后,被斐泱如此歹毒的作法給嚇的。

雖說她曾待在宮中,但待的時間並不長,而且她一直被護得好好的,雖然知道嬪妃手段不少,但他從沒讓她見過最髒的手段。

「嗯。」烏玄度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她的背,無聲安撫着。

「所以……真的可能是斐泱害大哥的外室小產?」

「不是可能,而是確實。」

都蝶引垂下長睫,不再開口了。

怎麼人心會一路走偏到這種地步?她知道斐泱向來高傲要強,可在烏家,她是長嫂,更是妯娌身家最好的,誰敢無視她?加上上無公婆立規矩,她日子可以說是過得稱心如意,可為何還是走偏了?

她無意理睬斐泱,然而斐泱今日走的這一步棋實在太狠毒,除去了外室還能順手嫁禍她,要不是六郎哥趕來了,她豈不是真要着了她的道?

「別想了,一會待大哥那兒確定了,咱們就回府。」他之所以還待在這裏,只是想由大哥開口證實今晚發生的事與她無關罷了,否則他們早就離開了。

都蝶引輕點着頭,可要她不去想,真的很難。

愈是權勢富貴聚集之處,愈能挑勾起人們爭權奪利的慾望,要是能早點離開京城就好了,抑或者像狩兒半隱居在城郊外。

烏玄度心裏想的與她一般,只是手頭上的事怕是一時脫不了手,也許該要使個法子引君入瓮。

正忖着,察覺站在偏廳一隅的馮珏總是有意無意地看向他,他不由抬眼道:「真是對不住,累得馮爺也得待在這兒。」

都蝶引聞言,隨即回頭,這才發覺偏廳里竟還有兩個男人,羞得她想要正經坐好,卻被他箝制的不得動彈。他就喜歡她偎在懷裏,才不會教人盯着她瞧。

「不,烏將軍客氣了。」馮珏客氣地道,猶豫了會,終究還是問了。「只是在下頗疑惑烏將軍怎會識得鳳爺?」

那日酒樓里,將軍夫人提到將軍與鳳爺是舊識,可不管他怎麼想都不認為會有任何人與鳳爺是舊識。這些年鳳爺深居簡出,有時連城裏都不踏進了,又怎會跟個今年才回京的烏玄度是舊識?

馮家人是靠着鳳爺發跡,自然清楚鳳爺是個不老不死亦能操控人心的……能人異士,照理說,他不會有舊識。

「說來話長。」

碰了軟釘子,馮珏倒也不以為意,身為皇商的他豈會不懂點到為止的道理?反正鳳爺都開口了要他傾盡一切地幫,他自然會照辦。

噙笑作揖后,馮珏本想到廳外走走,卻突地聽見凌亂腳步聲,他大步踏出門坎,就見是烏玄廣踏上了門廊。

「大哥。」烏玄度從後頭走來,朝烏玄廣喚着。

烏玄廣氣急敗壞地望來,勉強壓抑怒火后才走向他。「六弟,真是對不住,今兒個的事我都明白了,這事與六弟妹和廚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宴已經散了,你們也早點回去吧。」

「就這樣?」烏玄度好笑道。

走到他身後的都蝶引扯了下他的袖角,要他大事化小,別再生事。

烏玄廣抿了抿唇。「這事確實不能就這樣掩去,斐泱的心太過狠毒了,她連六弟妹都想栽贓,至少也該要她好好道歉。」

「大哥,不用了,倒是……那位還好嗎?」都蝶引低聲問着。

提起羅氏,烏玄廣不禁紅了眼眶。「盧大夫說今晚可得守緊點,一個不小心是救不回的。」當他趕到柴房,見羅氏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秀麗面容硬是被颳了幾條血痕,盧大夫診治時,他甚至瞧見她臂上腿上都是淤傷,可以想見在打胎之前,斐泱就已經先凌虐過她了。

都蝶引眉頭深鎖着,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好了,六弟跟六弟妹先隨我來吧,至於兩位——」烏玄廣看向馮珏和酒樓廚子,滿臉愧疚地道:「因為家宅的事而牽累兩位,我在這兒與兩位說聲對不住。」

「烏大人多禮了。」馮珏回禮,又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告退了。」

「請。」烏玄廣作揖,然後讓後頭的小廝代送一程。

待他倆離開,烏玄度才慢悠悠地牽着都蝶引跟在烏玄廣後頭。

「六郎哥,我覺得還是別去了。」依她對斐泱的了解,斐泱是寧死也不會認錯,更別提跟她道歉,走這趟路,只會讓彼此更生嫌隙,沒完沒了。

「我倒覺得有些事要麼做絕,要麼放過,就這樣得過且過的,有朝一日會吃到苦頭的。」

「所以你現在要做絕了?」她壓低聲音問着。

烏玄度瞅她一眼,輕揚笑意。「膽敢傷害你的人,我會放過嗎?」

都蝶引無言地嘆了口氣,到了斐泱的房門口,烏玄廣直接推門而入,豈料裏頭的丫鬟婆子竟然擋着。

「一個個都要造反了!」烏玄廣怒紅了眼。「全都給我下去!」

「可是——」

烏玄廣不管,推開了婆子直朝內室而去,推開帘子迎面而來的竟是一隻玉雕紙鎮,幸好他眼捷手快的閃開,要不丟到頭上肯定要見血了。

「你這潑婦,今兒個鬧出這麼大的事,你竟然還發火!」烏玄廣惱聲斥道。

「你這混蛋,你敢給我在外頭養外室,還敢對我撒火,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人微勢薄的六品小官!」斐泱猶如河東獅吼,當著姊妹淘面前,半點面子也不給他。

「你!」

「大哥,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着回去。」烏玄度在簾外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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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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