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慕容家上下歡喜,那吳小姐也是個孝順的,主動提出要把這小妾的孩子寄到自己名下,將他當成嫡子來養。

婆婆自然無有不允,可是那小妾不樂意啊,當過娘的都知道,誰會捨得親生的孩子放在別人屋裏養,還叫別人娘?於是這小妾圖謀着陷害主母,她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終於將主母毒害身亡。

入殮之前,仵作一查,這吳小姐居然已經有了三月的身孕,不過小妾用藥精準,倒是沒查出吳小姐是被人毒害而死。

慕容公子悲痛欲絕,一病不起,這小妾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在慕容公子床前伺候時,亦悄悄下毒將他毒死。

慕容家獨子一亡,唯一的血脈就落在了這小妾腹中孩子身上。

小妾誕下兒子,婆婆又悲又喜——悲的是兒子身亡,喜的是慕容家有後。

不明真相的慕容夫人待這小妾有如己出,將她扶正,錄入慕容家譜,這小妾搖身一變,成了主母。

可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妾有了身分、地位還不知足,貪戀慕容家的家財,想着反正她手上已有兩條人命,再多一條又如何?

於是她開始密謀毒害慕容夫人和慕容老爺。

幸而天理昭彰,報應不爽,這一次小妾栽了跟斗,被查了出來,惡人伏法,大快人心!

可又如何?慕容一家早被她鬧得家破人亡,連她生下的那個孩兒也是眉眼俱長得像她,而不像慕容公子,慕容夫人見着,更添苦楚……

聽完這段故事,送走了吳嬤嬤,薛夫人心有餘悸地撫着自己的心口,問趙嬤嬤,「趙嬤嬤……你說這事,到底是真是假?」

趙嬤嬤倒茶的手微微一頓,回答,「且不管其真假,道理都是一樣的,但凡給人做小的,大都不是什麽正經大戶人家出身的閨女,姨娘們眼皮子淺,心眼兒小,都是正常不過的。」

薛夫人聽完這番話,略一猶豫,又問:「那……那你覺得,這香姨娘……」

趙嬤嬤暗暗嘆氣,將茶端給薛夫人,「夫人,這香姨娘今日敢害二奶奶,說不定回頭就害到二爺頭上了,這樣蛇蠍心腸的人,留不得啊!」

薛夫人聽趙嬤嬤這樣一說,臉色都變了。

可……兒子要緊,孫子也要緊。

想想白家的大胖孫子,薛夫人的心像貓抓似的,又癢又難受。

看着薛夫人一臉為難,趙嬤嬤知道她還是沒明白過來,心中無奈,只能再給她敲邊鼓,「夫人若是難以決斷,不如……將香姨娘交給大奶奶,由大奶奶來處置?大奶奶辦事穩妥周全,定能將此事處理好。」

薛夫人遲疑了半天,才說出句話來,「但是……老大媳婦前兒才毫不留情地將冬梅發落出去了,這香姨娘要是交給她……」

「夫人。」趙嬤嬤喚了一聲,「您這般身分,何苦為一介賤婢煩惱!大奶奶、二奶奶看着就是有福氣的人,日後必定都是福澤綿長、多子多孫,再者您上次去廟裏求籤,解簽的師太不是說了,您現在只不過是和小公子的緣分還沒到,再耐心等等,可沒準就快到了。」

薛夫人這才終於被趙嬤嬤說動了。

念了句阿彌陀佛,她說道:「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薛府的後門,給薛夫人說故事的吳嬤嬤才出了薛府,走不到幾步,突然從門裏閃出一個身着綠裙子的姑娘,叫住她。

「吳嬤嬤請留步。」

吳嬤嬤回頭一看,心中一喜,趕緊迎過來,「哎喲,觀海姑娘,怎好勞您出來,有事吩咐人叫我老婆子過去便是。」

觀海掩嘴一笑,拉着吳嬤嬤到牆角隱匿的地方站好,從懷裏摸出一個荷包遞給吳嬤嬤,「這是我們家二奶奶賞您的。」

吳嬤嬤接過那荷包在手裏掂了掂,笑得見牙不見眼,「二奶奶客氣了,下次還有什麽事,只管和老身說!老身在所不辭!」

觀海笑嘻嘻地看着吳嬤嬤將荷包收入懷中,才說:「天色不早了,我也不留嬤嬤您喝茶了,嬤嬤路上小心。」

「是是。」吳嬤嬤點頭哈腰,「姑娘也早些回去,二奶奶少不得要喚您呢!」

觀海不再與她客套,點了點頭,笑着,又閃身回了府里。

吳嬤嬤寶貝地將那隻荷包收到懷裏,歡天喜地地走了。

薛大奶奶睡了個午覺起來,薛府的風向就變了。

聽完朱繡的稟報,她猶在雲裏霧裏,「朱綉你方才在說什麽?再說一遍。」

「回奶奶,夫人遣人過來,叫您接管香姨娘的事呢。」朱綉又將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才道︰「那位傳話的小丫鬟還在屋外候着您的吩咐呢。」

薛大奶奶這次是聽明白了,心裏費解,問一旁的翠錦,「今兒發生什麽事了?」

怎麽能讓婆母猛然醒悟,回頭是岸了?

翠錦替薛大奶奶理着衣裳,答道:「今晨,大西門街的吳嬤嬤來咱府里,給夫人講趣聞呢。」

薛大奶奶知翠錦話中有話,便命她道:「吳嬤嬤今日講了個什麽故事,你也說來給我聽聽。」

「是。」翠錦應了聲,接着簡要地複述起吳嬤嬤說過的那個故事。

薛府上下的風吹草動皆要回到薛大奶奶這邊,更何況吳嬤嬤說的這個故事也算不上什麽秘密,打聽打聽,便能知曉。

聽完翠錦的講述,薛大奶奶心中有所想,只淡淡地吩咐朱綉將人傳進來。

翠錦見着朱綉出去了,忍不住問了一句,「奶奶,您可覺得這吳嬤嬤會不會是二奶奶指使的?」

薛大奶奶警告似地瞪了翠錦一眼,「翠錦,慎言!」

翠錦面有愧色地回答,「是奴婢魯莽了。請奶奶責罰。」

薛大奶奶沖她擺擺手,「下次注意便是。」

頓了頓,薛大奶奶又說了句,「不管這吳嬤嬤是有心還是無意,婆婆聽進去了,她的功德也算圓滿了。」

張冉早上起來吃過飯,閑得發慌,提了裙就要往薛二爺的書房走去。

陪同的聽濤在她身後跟了幾步,發覺方向不對,趕緊跑上前去攔住張冉,「二奶奶這是要去哪兒?」

「書房啊。」張冉答說︰「病好後這些日子真是悶得慌,我尋些閑書來看看。」

聽濤略一遲疑,說道:「可奶奶想看書就到奶奶自個兒的書房拿書便是,何必去二爺的書房……上次您才進了書房的門,二爺就沖您發了老大的脾氣呢。」

張冉瞧了聽濤一眼,問:「那現在二爺在家嗎?」

聽濤愣了愣,搖搖頭。

「那不就結了。」張冉扯起嘴角笑一笑,「不過,就算他在家,我也不怕他。」

薛二爺雖說是武舉出身,但這書房修得很精緻,書架上的書籍色色俱全,無所不有。

張冉踏進屋子,看着眼前這汗牛充棟的光景,簡直像老鼠掉進米缸里,恨不得一輩子窩在書房裏頭才是。

負責打掃二爺書房的小廝來勝兒急得跟什麽似的,眼巴巴地跟在張冉身後,想要催她快些離開,可又沒膽子。

最近這二奶奶越發威風了,連二爺最疼愛的姨娘都敢打敢罵,他一個小廝,跟天借膽子也不敢捋她的虎鬚。

張冉閑閑地逛完了整個書房,選了幾本野史,在來勝兒期盼的目光之中,纖腰一扭,往書桌那邊去了。

來勝兒忙不迭地沖聽濤打手勢,要她阻止二奶奶,可聽濤只無奈地回他一個笑容,擺擺手,表明自己也沒法子,只能讓二奶奶待着吧。

書桌上,隨意放着幾方硯台,溫潤細膩,或雕花草蟲鳥,或素素凈凈、線條優雅,都是上品。

張冉拿起一方硯,瞧了瞧,心中冷笑。

原來這小老婆塞滿屋的薛二爺不僅好女色、好書,還好玩賞硯台,真真是……斯文敗類吶!

看到張冉動了二爺的寶貝硯台,來勝兒心都蹦到嗓子眼了,三步並作兩步往前,在張冉跟前拜倒,磕頭,「奶奶!二爺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尤其是這些寶貝硯台……奶奶您就可憐可憐小的,給小的一條生路吧!」

「怕什麽?」張冉隨手將那硯台扔回桌上,「啪」的一聲,聽得來勝兒腿都軟了。「到時候他要打你罵你,你就抬出我的名字,讓他衝著我來。」

有本事就離婚,誰怕誰!

來勝兒哭喪着臉,沒敢言語,巴巴地看張冉又玩了幾方硯台,隨手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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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女不愁嫁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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