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出身(圖)
聞一多生活的時代,中國還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大學。他的家鄉湖北浠水是一個很閉塞的地方。梁實秋就說過:“聞一多的家鄉相當閉塞,而其家庭居然指導他考入清華讀書,不是一件尋常的事。”這樣的事,在那樣的時代,一般只會發生在對外面世界有所了解的家庭當中,這也是為什麼要特彆強調聞一多出身鄉紳之家的一個原因。聞一多報考清華的那年,清華只在湖北招4名學生,那年的作文題目是《多聞闕疑》,正好應了聞一多名字的來歷。少年聞一多,讀過不少梁任公的文章,學得了一些梁任公的文筆,所以,他的作文受到了主考官的讚許,但他的其他功課卻平平,因此只被錄取為備取第一名。聞一多是1912年進入清華學校讀書的,他在清華一呆就是10年。在聞一多的一生中,清華可以說是他的精神家園,他在那裏讀書,後來又在那裏當教授,他早年的民主思想萌生於清華,中年時,他的民主精神又在清華成熟。在聞一多的生命中,沒有比清華更重要的地方了。清華是他的起點,也是他的終點。清華是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的大本營,百餘年來,中國重要的知識分子多出身清華,就是那些不是清華出身的知識分子,一生中也很少不和它發生關係。清華在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的歷史中不是一個可以忽略的地方。清華一個重要的歷史人物是胡適。胡適出身清華,但他後來進了北大,北大雖然比清華的歷史長,但中國早期重要的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卻多數出自清華,所以對早年的清華不應抱有成見,而應公正地評價其歷史作用。過去說到聞一多進入清華,比較有影響的一個認識是說他:“隨着許多達官貴人和豪門望族的子弟一道,走進了美帝國主義者用中國人民的血汗錢——庚子賠款堆砌起來的清華留美學校。”[1]這個說法,現在的人們已經不大信了,因為這不符合歷史。梁實秋在他回憶聞一多的文章中就曾對此說有過批評,其大意是,八國聯軍中只有美國一家在中國辦了清華學校,而其他的帝國主義,包括俄國卻什麼也沒有做。對於早年清華的歷史,還是要少一些偏見,只要它的好處多於壞處,就不能再以狹隘的民族主義情緒來推斷庚子賠款的動機,它畢竟為中國的現代化進程準備了最初的人才,並且這些人才分佈在中國早期現代化進程中的各個方面。清華學校是用美國退還的庚子賠款辦起來的,創辦於1911年3月,1912年稱為清華學校。這是一所奇特的學校,中等科4年,高等科4年,前後共8年。學生在14歲以前進入。招生名額按各省分擔賠款數額分配。入校學習8年後,全部資送美國留學。正常情況下,聞一多在清華應該是8年,但他在進入清華的第二年,因為英文跟不上而留了一級,而後又因鬧學潮再留一級,所以前後一共10年。清華的10年,是聞一多一生中最重要的10年。梁實秋說:“他的同班朋友羅隆基曾開玩笑的自詡說:‘九年清華,三趕校長。’清華是八年制,因鬧風潮最後留了一年。一多說:‘那算什麼?我在清華前後各留一年,一共十年。’”[2]從這些玩笑式的言談中,可以感受到清華對聞一多那一代人的吸引力。留級原本是一般學生不願多提的事,但在清華學子中,他們卻以能在清華多呆幾年為榮。聞一多的清華歲月,與他後來的變化並無必然聯繫,因為在清華時,他還不是一個對政治真正感興趣的人。對此,梁實秋有這樣一段敘述:“他不善演說,因為他易於激動,在情緒緊張的時候滿臉漲得通紅,反倒說不出話。學校里鬧三次趕校長的風潮,一多都是站在反抗當局的一面,但是他沒有出面做領導人。”[3]去美國留學前,還在清華的時候,聞一多就給老師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他的清華同學浦薛鳳在一篇回憶其清華國文老師趙醉侯的文章中說:“他告訴我說:‘我一生教過的學生,不下萬人,但真正讓我得意的門生,只有四人。’趙醉侯老師反覆所指之得意門生四人,乃是我辛酉級(本級畢業留美,應在1922年夏,在畢業前後概稱辛酉級)羅隆基(字努生)聞多(後來改名一多)何浩若(字孟吾)及浦薛鳳(字逖生)。”趙醉侯還寫過這樣一首詩,其中四句是:“清華甲第首推羅,其次雍雍聞浦何,風雨雞鳴交誼切。朝陽鳳翙頌聲和。”[4]和聞一多並稱的這四位同學,後來在美國都學了政治學,只有聞一多一人學了美術,但有趣的是,那三位學了政治學的同學,到20世紀40年代,卻都沒有聞一多激進。[1]《談聞一多》第4頁。[2]《談聞一多》第3頁。[3]《談聞一多》第6頁。[4]台灣《傳記文學》第45卷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