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道歉（五）
珍妮似乎很喜歡做料理，所以家裏的材料也的確很齊全，加之鄭宇哲自小開始練習的精湛的廚藝，想要動手做些點心，也不是什麼難事。
在填飽了肚子，而後又將餐桌收拾乾淨。鄭宇哲翻出珍妮放在櫥子裏的材料，麵粉，杏仁粉，雞蛋，以及各種各樣和面打蛋的機器。
看着擺了一餐桌的材料，鄭宇哲打算大展拳腳，做些馬卡龍去給智秀道歉。
“如果這次再不成功，估計以後可能就真的說不上話了吧……”
鄭宇哲心裏雖然這樣想，但手上卻飛快的行動了起來。首先，先把雞蛋清收集起來，再用打蛋器打成泡沫狀，緊接着再是將麵粉，杏仁粉摻雜在一起，加入黃油攪拌，再將蛋清和攪拌好的面和在一起……忙活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只剩下烤制這一最終步驟。
抬頭看看錶，已然是深夜時分了……
“成敗就在此一舉，如果智秀不親自原諒我，只怕珍妮再怎麼勸也白搭，如果跟智秀的關係處不好，恐怕爸爸和阿姨都會很難受吧。”
的確，兩個孩子夾在大人中間，如果孩子們之間的關係處的不好，恐怕大人也會尷尬。不過，總是認為自己背負着莫須有的“罪名”的鄭宇哲，或許才是最可愛的孩子吧。
反觀智秀家裏。
“為什麼回來這麼晚？”
坐在床頭，智秀更像是在盤問晚歸的丈夫一樣盤問珍妮。說話間，不時還吸一吸鼻子，好像能從珍妮身上嗅到別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一樣。
“我……吃了點東西，晚了一點。”珍妮的表情莫名的有些尷尬，莫名的有些進入了晚歸丈夫的角色。不過也難怪，珍妮就喜歡這麼玩，不然也不會創造一個世界出來玩。
“是不是在鄭宇哲那吃的？”智秀陰沉着臉，繼續問道。
“鄭宇哲那？”珍妮聽罷一愣，隨後一秒齣戲，憤憤的講道：“那裏明明是我家好不好？”
“哦……我都給忘了。”智秀終於也出了戲，傻呵呵的笑道：“那你為什麼在你自己家吃了他做的飯？”
“我餓了還不行嗎？”珍妮理所應當的答道，順便將手裏拎着的東西放在地上。
“那我也餓了，怎麼沒人給我做飯？”智秀似是有點不平。
“那你問阿姨去啊，問她為什麼不給你做飯。”珍妮覺得有點被冤枉，也不平的回擊道。
“我媽……她不是還生我氣嗎。”智秀漸漸有點委屈的說道：“我不是……把……那個誰，趕出去了嗎。”
“現在不叫‘他’了？改口叫‘那個誰’了？”珍妮笑嘻嘻的看着智秀委屈巴巴的面色道：“知道自己錯了？”
“我……”智秀看似想要反駁，卻欲言又止。
見智秀沉默，珍妮微微笑道：“你還是個孩子嘛，他也是個孩子嘛，都是孩子，不會計較這麼多的嘛。”
“說的也是……”智秀覺得珍妮的話有點道理，不過隨即卻挑出了話里有些刺耳的部分，皺皺眉道：“明明你比我年紀小吧？怎麼說起話來像大人一樣。”
“我……那個……”珍妮無言以對，只得撒嬌賣萌打馬虎眼，隨即一溜煙鑽進了智秀的被窩，靠在智秀的身上，軟軟的，像粘在智秀身上一樣。
智秀是打心眼裏把珍妮當成自己的妹妹。事實上智秀的媽媽朴秀珍也是。由於早早離婚的關係，智秀的性格脾氣多少有些古怪，有些時候就連朴秀珍自己都捉摸不透自己的女兒在想什麼，也或許是過早成為單親媽媽的緣故，朴秀珍從智秀小時候起就又要承擔養家任務，有要照顧智秀，所以難免會忽略智秀心智上的變化。正是出於這些原因，朴秀珍一直希望智秀能有個同齡的親人陪着她成長，這就是她如此珍視珍妮的原因，這也是她不想鄭宇哲走的原因。
屋外，似是聽見了珍妮回家，朴秀珍過來敲了敲智秀的屋門。
“珍妮回來了吧？”
“哦，阿姨，我回來了。”珍妮從智秀的被窩裏鑽了出來，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門口。
打開門，看到朴秀珍質樸的笑臉，珍妮回應以暖暖的一笑。
“餓了吧？”
“哦，我在鄭宇哲那裏吃過了……呸，我那裏。”珍妮一邊說著一邊擺了擺手。
“噗……”看着珍妮出糗，智秀沒忍住笑了出來，不過在跟朴秀珍眼神交匯之後便立即嚴肅了起來。
“那我就不給你做吃的了。”朴秀珍說道。
“嗯。”珍妮點點頭。
看到珍妮點頭，朴秀珍的眼神卻並沒收回，而是穿過珍妮看了看被窩裏的智秀，撇了撇嘴。
“女兒吃嗎？”
“我……”智秀有點猶豫，因為她確實餓了，可正在賭氣的自己有不好意思說自己餓。
而就在此時，珍妮眼疾嘴快道：“她剛剛說她餓了。”
“那我煮兩包拉麵，你們倆餓了就出來吃點。”朴秀珍依舊沒笑，但這並不代表她不心疼自己的女兒。
關門之後，珍妮回頭看了看智秀。
智秀這才把腦袋從被窩裏伸出來，嘟着小嘴，一副委屈的樣子。
“看到了吧？這才是親媽。”珍妮道：“我媽媽就不會在我餓了的時候給我做飯吃，都是我自己給自己煮拉麵。”
是啊……珍妮的媽媽是神，怎麼可能煮拉麵給她吃。
智秀聽罷，卻依然是嘟着小嘴，滿心不悅道：“又不是我非要求着她給我煮麵吃的。”
“你就別跟阿姨慪氣了唄，反正又改變不了現實，阿姨和鄭宇哲的爸爸是一定要結婚的，鄭宇哲也是一定要回來住的。”珍妮道。
“這個我也知道……”智秀嘟嘟嘴，但似乎依然是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珍妮當然看得出智秀心裏的不便。也可以想見，剛剛進入青春期，有了男女之別意識的女孩，忽然要接受一個男孩闖進自己的生活，而且還要跟自己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即便這個男孩再優秀，女孩也會心有不便吧。更不要說智秀這樣從小就變成單親兒童的孩子，是很怕有別人來跟自己爭寵的。
當然，拒絕鄭宇哲的理由可以想出很多，但實際奏效的卻一個都沒有。
鄭世錫和朴秀珍是一定要結婚的，結了婚是一定要換大房子的，換了大房子，一家人是一定要住在一起的。
“哎……”嘆了口氣，智秀似乎是妥協了。
看着智秀下床，穿鞋，走到廚房前，珍妮始終沒有說話。
“媽媽。”智秀的語氣里似乎聽得出是下了一定的決心的。
“嗯？”朴秀珍的心情看得出並不是很好。
“我同意了，讓他住進來吧。”智秀道：“我不會再阻攔了。”
“想明白了？”朴秀珍的語氣這才稍微上揚了一點。
“明白了。”智秀點點頭。
“怎麼想明白的？”朴秀珍接着問。
“反正你早晚是要結婚的，我阻止不了你，我也只能不給你添堵，外加祝你幸福了唄。”智秀嘟着嘴，臉上的表情還是明顯能看出她並不快樂。
雖然聽得出也看得出，但女兒能說出這一席話，朴秀珍就已經很感動了。
“謝謝女兒。”朴秀珍的聲音甚至在顫抖。
“記得我的好就行。”智秀嘟嘟嘴，好像被媽媽的表情感動了。
而這一切，全都映在了身後，珍妮的眼裏。
不知為何，珍妮的淚水，卻也在眼眶裏打轉……
——————————
半個夜晚的奮戰，鄭宇哲的作品總算大功告成。
畢竟不是自己家的東西，用的並不算順手，不過不影響品質，鄭宇哲的手藝還是值得肯定的。
拿起來嘗了一口，馬卡龍在嘴裏融化的感覺深深打動了鄭宇哲自己的味覺。
“這大概已經是我這輩子最成功的作品了。”鄭宇哲不禁沾沾自喜。
“如果這樣的作品再征服不了她，那隻能證明她是個怪人，嗯！”鄭宇哲下定了決心，明天，無論如何將是自己與智秀這一整場誤會的終點。
想到這裏，鄭宇哲終於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抬頭看看錶，已然是凌晨一點有餘。
“想不到做這東西這麼費事。”的確，又是打蛋，又是烤制，時間在不經意間就流過了鄭宇哲的生命。
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疲勞感卻並沒有佔據鄭宇哲的大腦，取而代之的卻是下午放學后，和智秀一起在便利店吃拉麵的場景。
“看她的態度，好像比前幾天好多了，我跟她說我要出去住，她好像也沒有特別明確的驚喜，說明她還是在意我的，哎……原來她的本性也是善良的，就是脾氣太古怪了。”
不知為何，鄭宇哲的腦海里一直不停的浮現着智秀吃拉麵時的側顏。
“她居然不知道我一直在看她，她到底是有多餓……還是她愛吃拉麵的緣故呢……”
誠然，鄭宇哲不了解智秀，或者說只是簡單的了解了一點，那就是智秀的脾氣性格，善良中帶着一絲古怪，好像並不太希望陌生人走進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