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河中截殺
‘幽冥’二字,脫口而出。
穆圖心神巨震,剎那失守。
同時,艄公的神情陡變,陰厲異常,一隻原本焦枯的乾瘦手掌,無聲無息襲向穆圖后心,離着穆圖後背,尚有一指之隔。
手掌突然轉紅,再轉黑,頓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殭屍功——”
穆圖神色激變,這種邪功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貫耳。凡是中招者,無不死狀凄慘,身體僵化,潰爛而死。
眼見黑色鬼掌就要及體,穆圖面色一冷,嘴角浮現一抹詭笑,迅速側身,似是早已料到這一幕,白皙的手掌一送,就向艄公遞來的鬼掌推去。
艄公先是一驚,后又大喜起來。
原本見穆圖反應這麼迅捷,以為自己謀划失敗,可是見對方如此託大,竟然以掌對掌,他心中冷笑不已。
等下就讓你好看——
要知道,他所練就的殭屍功,除了可以讓自身迅速屍化,硬接刀槍,剩下所有的威能都在這雙手上,可以說是無堅不摧,裂石開山只是等閑,而且還帶有令人聞之色變的屍毒,普通人沾之斃命。
就算穆圖武功高絕,內力深厚,但只要中了他的屍毒,一身功夫已經去了七成,到時還不是砧上肉,任他宰割。
“啊,這天,怎麼突然變冷了——”
正自以為得計的艄公,突然牙關一顫,一個激靈。
這時穆圖白皙的手掌,瞬間化為藍色,晶瑩剔透,泛起一抹凜冽寒意,甚至肌膚表面,也浮現出一層薄薄冰晶。
整艘小船周遭空氣,瞬間低至冰點。
“砰——”
雙掌交擊。
艄公瞬息之間攻出九掌,穆圖也一絲不差,盡皆封掉。
人影倏地分開,各立船頭船尾,一動不動。
船尾。
艄公一動不動,細看之下,他體表卻是多出一層詭異冰晶,連眉毛也變成了白色,渾身哆嗦,化作一具冰雕,已無再戰之力。
船頭,異變再至。
就在穆圖站定瞬間,轟的一聲,他下方河面,猛然炸裂,無數水珠夾雜船身碎木渣子,化作滿天花雨,向瞬間踏空而起的穆圖飛至,避無可避。
這才是真正的殺機——
正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一道凌厲至極的劍氣,自萬千水珠之中穿出,化作一抹銀亮劍芒,向著穆圖電射而去,直指胸口要害。
那是一名身穿緊身水靠,身材纖細,玲瓏浮凸的蒙面殺手。
穆圖驚訝的是,竟然是一名女人,雖然對方黑巾蒙面,看不清是何長相,但這不會對他有何影響。
來人一聲不吭,隔空一掌,凌空拍至,強大的氣勁飛瀉而出,頓時其身前漫天水珠,化為粒粒鋼珠,帶起厲嘯破空,向著穆圖射來。
女子另一隻持劍手臂,劍勢立變,玉臂疾揮,長劍頓時以一化千,綻放出萬千精芒,緊隨水珠之後射來。
一前一後,讓穆圖無從躲閃。
穆圖面色凝重,功法狂運,體內雄渾內力,滾滾而至,源源不絕,猶如長江大河,洶湧翻騰。
他單手腰間一探,一把深藍色細劍,已然在手,宛如一泓秋水,美麗致命。
神色一冷,穆圖手臂抖動,力透劍鋒,原本指頭粗細長劍,立刻化作點點寒芒,猶如夜晚繁星,籠罩方圓數丈,竟然比起射來的萬千水珠,一顆不少。
就見所有晶瑩透亮的水珠中,都有一顆藍色星辰,旋生旋滅,瑰麗莫測。
在藍色星辰湮滅瞬間,水珠也跟着消散,化為一蓬冰渣。
來人眼中閃過一抹驚駭欲絕之色,怎麼也想不到穆圖劍法,已經到了這種收發由心,變化萬千,隨生隨滅的境界。
她知道遇見了最為棘手的目標,一個不好,不但完不成任務,反而還要折損在這裏。
想到這裏,她深吸口氣,黑巾下的俏臉,閃過一抹紅暈,體內功法運至巔峰,長劍泛起一抹白芒,原本射出的萬千精芒,更加璀璨奪目,劍氣逼人。
眼神如鷹,穆圖眼中閃過一抹凝重。
劍芒,這是劍客一生追求的劍道極致。
亦如刀者的刀罡,無物不破。
白芒耀眼,穆圖心中卻出奇平靜,在這最危急時刻,他的身體機能被全部激發,意外之下,竟然臻至了劍道的另一個境界。
這是他想不到的,那身化萬千的一劍,以前他可萬萬做不到。
此時,他體內陰寒勁氣,狂卷而出,罩住周圍空間,在這範圍內一絲一毫的動靜,哪怕就是一個蚊子飛過,也瞞他不過。
穆圖眼中亮起一道精芒,身似蛟龍,腰身一扭,竟然奇異的出現在女刺客的身後,手中劍光乍現。
細劍劍身之上,激蕩起一層藍色薄霧,陰森寒冷。
這集聚穆圖精氣神,巔峰一劍,沒有先前那一招那麼繁複,頗有種化繁為簡,直來直去的味道。
但女刺客,絲毫不敢大意,同樣凌空虛踏,身子一轉,緊跟着兩道劍芒相撞,一陣密集交擊聲傳來。
空中兩人,劍若游龍,越打越快,你追我趕,瞬息之間,已交手數十招。
每每藍芒和白芒交擊,白芒都會不由自主一顫。
在穆圖劍上詭異寒氣侵襲下,女刺客劍勢愈來愈慢,她緊咬牙關,手中長劍上,已然浮現一抹薄薄寒冰。
這時穆圖突然劍光一收,一掌拍出。
頓時寒氣破空,女刺客激靈靈一個冷顫。
一股詭異的旋轉勁道,自穆圖掌心吐出,帶動周遭氣流,牽扯的她東搖西擺,隨後氣勁一分為二,一道擊向其胸口,另一道則是一下繞到了她身後。
砰的一聲,衣袂飄飛,女刺客面色一白,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面巾掉落,露出一張如花面容。
她嘴角的血跡,不待落地,血水就化為數顆血晶,寒氣大作。
方才她一劍,雖然破掉了胸前一道氣勁,可身後那道勁氣,太過詭異,直到臨體之際,她才發覺,只得運氣於背,硬接這一擊。
立刻衣衫破碎,寒氣襲體,身受重創。
穆圖卻是紋絲不動,神情冷厲,沒有絲毫收手打算,一抖細劍,數道藍色劍芒,向著女子奔去,欲致其於死地。
女刺客面色慘白,眼見穆圖再次攻來,突然眼珠一轉,微張小嘴,再次噴出一口血水,接着劍尖連點,藉著穆圖留在體內寒氣,將血水化作血色冰晶,在劍鋒擊打下,竟然化為數道血光,向穆圖面門襲去。
這一下,出其不意,即止住了體內傷勢,又連消帶打,反守為攻。
穆圖眼中閃過一抹意外,細劍一盪,就將血光攪碎,依舊去勢不變,卻還是讓女子,獲得了一絲喘息。
也不知其怎麼做到,身子一扭,竟然一下出現在船尾,然後修長勻稱,充滿爆炸力的玉腿,狠狠一踏,踩在動彈不得的艄公頭上。
借力之下,女刺客身形連閃,一連在河面連點八下,便消失在穆圖來時的小徑中。
“八步趕蟬,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會這門,天蟬派早已失傳的輕功身法。”
穆圖看着消失在遠處的女刺客,心中一動,認出了她逃離時的身法來歷,心中就更加迷惑,對方是誰?
天蟬派,早已經消失五十多年,這女子肯定不是天蟬派的傳人,穆圖可沒聽說過天蟬派有這麼犀利的劍法。
這時,穆圖身子一閃,才落到了艄公所在的半截船身上。
剛才的偷襲,簡直是兔起鶻落,電光石火。
從艄公突然出手,到女子離開,話說繁複,其實也就那麼幾息時間,這其中穆圖和對方兩人,所做的驚險搏鬥,實不足為外人道。
穆圖身子一飄,來到艄公身前,深指一探,果然鼻息皆無。
最後女子原本可以徑直離去,可是她卻身形一轉,出現在艄公頭上,就已經存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那一踏之下,艄公生機盡絕,斷了穆圖審訊的念頭。
“嗯,這是……”突然穆圖面色一動,伸手從神情駭然,猶未閉目的艄公身上,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鐵牌。
鐵牌入手微沉,分量不輕,穆圖拿近一看,正面刻着一個金色羊角的山羊怪物,背面則是一幢古樸小樓,高七重,畫中一副山雨欲來之勢。
小樓兩邊刻着兩句話。
“小樓一夜聽風雨,江湖十載夢驚魂。”
穆圖喃喃念道,心中一動,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他已經知道截殺自己的兩人,是什麼來歷了。
聽雨樓,橫行大梁的一個殺手組織,聽說勢力已經擴散到了,相鄰的大魏和大燕兩國之中,極為神秘。
由何人創建,據點在哪?一概不知,只知道這個組織還從未失手過,內有二十八位頂尖殺手,分為二十八宿,認令不認人,從未空缺過。
穆圖看着手中鐵牌,明白過來這是二十八宿中的鬼金羊,是艄公的真實身份。
“鬼金羊,難怪練得一身惡名遠揚的殭屍功。”
穆圖癟癟嘴,將鐵牌收了起來,然後在艄公身上別無發現,這才身子一動,在河面之上,幻化出數道虛實不定的身影,影影綽綽,向著河對面奔去。
還好剛才襲擊地點,是在河段中間,離着對面也就十丈左右,穆圖腳下疾點,每次腳尖和河水相接,便會出現一塊浮冰供他借力。
如此穆圖一口氣,耗費大半內力,才飛上了對面河岸,消失在河邊茂密的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