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春天還給你(3)
一連十次的手術,把我和軍培都折騰得沒有了人樣。
手術最後成功了,但是軍培在那段時間也不能上班了,單位停了他的工資獎金,家裏一貧如洗,但這並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醫生告訴我,由於傷的地方是比較敏感的部位,即使軍培徹底的好了,他的性功能也會丟失掉。
幾家醫院的診斷結果都出來了,診斷為“外傷致**勃起性功能障礙。
我聽到這個消息驚呆了,我們剛結婚一年,他才二十八歲,難道性無能就會成為我丈夫永遠不能擺脫的傷痛嗎?這個消息我不敢告訴軍培,在瞞着他的情況下,我又帶他去了幾家醫院,前幾次是治外傷,這幾次是治內傷。
經數家醫院幾個月的治療均未見效。
結論依然是“勃起性功能障礙。
我們去北京找最好的專家看,專家向我透露,軍培此症難以治癒。
至少在目前看來,沒有更好的方法,單純的靠藥物刺激也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而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反而會產生更大的副作用。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浮想聯翩,眼淚不停地流,軍培最後也醒了,他問我怎麼了?我說沒什麼,軍培突然察覺了什麼,他問我:我是不是不行了。
這時我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地哭了起來,軍培的臉灰白灰白的,他用力地抓着自己的頭髮,也哭了,說:我不想活了。
他這一哭,我反倒清醒了。
我抓住他的手,我說:我一定要你活下來,不管行不行,都要和從前一樣。
我把春天還給你第77節為他我領養了一個孩子為軍培瞧病花去了我一年多的時間,背負着七萬元左右的債務,那一年,我明顯的衰老了。
軍培不行了這件事,我回來對誰也沒有說。
我知道,對一個男人來說,這種能力的缺失如果一旦公開,將會使他的一生都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我不是一個特別要強的人,但是我認為我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式的女人,軍培受了這麼大的苦與委屈,註定也只能由我來替他承擔。
軍培後來又回到單位,但是他的盆骨骨折后,已經不能再干原來的工作,因為他人老實,在單位的人緣好,單位照顧他,去門衛上三班,這樣他也有了一個可以勉強養家口的工作。
軍培在出了那件事後整個人都變了,從前他樂觀,積極,對生活看得很開。
但是現在他的人生一下子灰暗了許多,他變得心事重重,性情壓抑,話也少了,目光也獃滯了,行動緩慢了,一天到晚,臉上神色木然,對什麼事都沒有了興趣。
他最怕的是晚上,因為一到晚上,我們躺在一起時,他總是想起自己已經不行了的事,煩得他睡不着覺,而且尿失禁的痛苦也折磨着他,經常失尿,不但令他身體上痛苦萬分,更嚴重地挫傷了他的自尊心,眼看着他一天天地蒼老下去,我是急在心裏,可是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我在那時盡量順着他,做他愛吃的飯菜,什麼也不讓他干,當然他也幹不了什麼。
我向他保證,永遠不對人說他不行了這件事,省得他心裏難受。
可是每次當他睡熟了以後,我卻總也合不上眼,七萬多元的債務,還有一個滿身是病徒有其名的丈夫,我在想,我到底做了什麼孽,老天竟然讓我嘗受到了這樣的滋味。
一個女人總是有正常的生理需要的,那年我二十七歲,正處在一個需要男人關懷與愛撫的年齡,但是我的男人已經不行了。
他急,我也很急。
在那幾年,我沒少打聽,也沒少買各種葯,偉哥那種藥丸四百多元一粒,我也託人買過。
但是都不能奏效,因為軍培這種病是由外傷導致的,大多數的葯,都是治標不治本,我們去了很多的醫院,買回了各種各樣的葯,但是都不管什麼用,後來,大家都絕望了。
我對軍培說:不花這個冤枉錢了,反正這個病也沒什麼,不影響吃不影響穿,咱就認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軍培他一直覺得對不起我。
特別是一到了晚上,他那痛苦的表情就讓人瞅着心都揪着疼。
不管我怎麼安慰,他都無法從這痛苦的陰影中掙扎出來。
這種生活,在我們不知不覺間,過了兩年。
過度的內疚使軍培曾經想要與我分手。
那是在有一天,我們上學時的一個同學趙月的孩子過滿月,邀我和軍培去喝滿月酒。
軍培那時候不願見人,已經很少參加這種活動了。
因為是很要好的同學,也是為了讓他出去散散心,排遣一下痛苦的心情,我拉他一起去,最開始軍培說什麼也不去,但是禁不住我的勸說,還是去了。
那天很熱鬧,在飯店吃完飯,大家又起鬨,去趙月家看看孩子,我們一行人到了同學家,他們是今年剛買的房子,房子裝修得很漂亮。
孩子由他奶奶看着,正睡着,這麼多人一進去,一下子被吵醒了。
孩子大聲哭了起來,大家輪流着抱、哄,可是就是不管事,說來也怪,當我一抱這個孩子的時候,他不哭了,眨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這個場面把大家都逗笑了。
趙月笑着拉着軍培說:“你看麗芬和這孩子在一起多般配,你們還等什麼,趕快要一個孩子吧,我們都等着喝你們的滿月酒呢”
軍培本來一直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聽到這句話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我看情況不對,急忙把孩子放下,拉着他道個別就往家走。
同學們都很驚異,不知我怎麼了。
我知道,要是再呆下去,軍培會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