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紅色燈光下的錯覺(4)
此後,申雲龍每天都要送我一大束鮮花,天天如此,班上的女孩都很羨慕我。而申雲龍從此就以我男朋友自居,有一次還上來找我,讓我呵斥了一頓。以後他就聽話了,有什麼事都在樓下等着,再也不上來了。申雲龍比我小一歲,而我的心理年齡其實比實際年齡成熟得多,我在那年雖然只有二十三歲,但是已經很老練。我在單位混得不錯,在社會上也比較吃得開。與我相比,申雲龍的經歷太單純了,他從小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爸爸是搞土木建築的,後來在一個單位的基建科掌權,公的私的錢也撈了不少。有一陣子基建市場混亂,國家要整頓基建市場,風頭一急,他爸就辭了工作,任誰說也不出來做了。申雲龍他們家的家底是很厚的,全家就他一個孩子,申雲龍是要什麼就有什麼的,他從沒吃過什麼苦。和申雲龍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基本上就是做兩件事:“吃”和“喝”。申雲龍並沒有什麼別的愛好,但是對這兩件事他是有研究的。在那一段日子他開車帶我吃遍了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外人看來,我是很幸福的,申雲龍長得帥,又有錢,我班上有好幾個人就曾對他暗送過秋波。可是我其實並不在乎這些,我在深圳呆了一年多,有錢人見過不少,就是我的第一個攝影師男友,月薪也九千多,不比申雲龍的消費水準差。申雲龍能笑傲別人的東西,我至少在表面上沒什麼反應的。可是我越對這些事冷淡,申雲龍越是喜歡我,他說他喜歡我那種對金錢淡然的樣子,這樣令他覺得自己自慚形穢。必須承認,在我認識的所有男人中,申雲龍對我的好是沒的說的。我從小父母離異,長大后又迷上了文學,性子不是很溫順的。我經常和申雲龍發火,可是他一次也沒有和我吵過。申雲龍雖然出生在富家,可是他的性子並不剛強,甚至有些弱。我耍性子,他氣極了也只是自己流淚,並不爭執。作為一個男人,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夠剛硬,但他對我真的很好。我喜歡逛書店,申雲龍卻對書毫無興趣,可是他會陪着我,一坐一天。我是個愛好藝術的人,這樣的人有時是有些神經質的,可是對藝術一點興趣也沒有的申雲龍,卻能接受我,無怨無悔。有一次,我逼着他和我聽一個交響音樂會,我聽得情緒痴迷,他卻睡著了。可是下次當我提出同樣的要求,他還是會一句話不說地陪我去。我和申雲龍交往了有一年的時間,雖然他也有我宿舍的鑰匙,但他什麼過分的要求也沒提出過。只是有一回,他提出要我去他家,說他媽媽想看看我。我斷然拒絕了。我說我們的交往還沒進行到那個地步。申雲龍看着我,眨着眼睛,那一刻,我想他可能是真的生氣了。他沒說話走了,一會兒又開着車回來了,拿着一個我愛吃的蛋撻,問我晚上幾點需要他來接。那一刻,我的心裏有一陣暖流。如果說申雲龍最後是憑什麼得到我的,我想就憑着他對我的好。有一年趕上我生日,偏趕上部里加夜班,晚上十二點多回來,因為工作太忙,我把生日這件事也忘了。在這之前,我從來就不過生日。所以對於生日,基本上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那天,申雲龍照常在單位樓下等我。他把我接到宿舍,打開宿舍門,他把我推進去,就退到一旁。我看見屋裏張燈結綵,佈置得繽紛絢麗,屋頂有長長拉花,一大束火紅的玫瑰擺在小床上,桌上更是琳琅滿目,有各種時令的小菜、紅酒,還有一個大大的蛋糕,屋裏的牆上掛滿了紅紅綠綠的氣球,還有一張我在深圳的照片(就是我第一個男友給我拍的),被放大成二十四寸,鑲成水晶框擺在床頭的寫字枱上,我回過頭看,申雲龍一臉傻傻的笑,他問我滿意嗎?這是他用一個下午的時間佈置的,他祝我生日快樂。我真的感動了。我們抱在一起,喝乾了一瓶紅酒,我告訴他,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個生日。我們喝了很多酒,申雲龍把我抱到床上,順理成章地,我們做了那件事。完事後,我躺在申雲龍的胸口,對他講了很多事,我對他講了我的家庭,我少時的夢想,我的父親和母親,講着講着,我的眼淚流了下來,我是個很少哭的女人,申雲龍也陪着我哭了。他摟緊我,說他會給我一個家,說以後再也不會讓我孤獨了,我們相擁在一起,流着淚,但這次的淚,是幸福和彼此心中的愛。第二天,申雲龍在我的床頭前悄悄放下了一個枱燈,以後我每當回到家中時,拉開那枱燈時,就會看見一道橘紅色的光芒溢出來,把整個屋子照得暖融融的。這燈光和我從前憧憬的一模一樣,在這橘紅色的燈光下,我看着申雲龍那張英俊的有點像女孩似的臉,突然發現一種久違的家的感覺出現了。這個感覺太美好了,幾乎把我融化了,這感覺讓我也誤以為,生活中那溫暖的家在我久別多年以後,終於由申雲龍這個大男孩的手中又帶給了我。在我和申雲龍發生了關係后,我開始想和他好好過日子。他對我的好,我不能總是無動於衷,先前的閃躲和試探,隨着一次次的親密行為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我答應去他家了。去他家的那天我精心打扮了一下自己,把那些比較前衛的低胸的露背的時裝都放棄了,挑了一件黑色的莊重的連衣裙,穿了一雙紅色老式樣的皮鞋。雖然做了準備,但這次見面並不成功。申雲龍的父親那天壓根就沒在,他出去打麻將了。兒子帶着新交的女朋友(還是初戀的)上門來,未來公公竟然躲了出去,這讓我心裏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