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哥最嘹亮

偉哥最嘹亮

那天,在夜幕的掩護下,我們三個開着切諾基成功脫逃。我就這樣戲劇性地認識了那個吹洞簫的美女,她說她叫林雅茹。很詩情畫意的名字。離開吉慶街后,我們又在鐵門關附近找了家酒吧坐下。林雅茹的臉蛋在燭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迷人,她說話也秀秀氣氣的,低垂着頭,不敢正視我們:“兩位大哥,謝謝你們幫我。當時我真是很氣憤,那些人簡直太噁心了。”我說你看來不適合賣藝,那裏魚龍混雜,女孩子很容易遭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騷擾,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大美女。林雅茹說,那是她出來賣藝不久,還沒有自我保護的經驗。我嚴肅地說,不管你能不能自我保護,都不要再去了,長期在這種聲色犬馬的地方廝混,一個再清純的女孩也會變質的,你要相信生活的殘酷。說到這裏,我看見周建新偷偷地抿着嘴笑,他可能是覺得我說出這種義正詞嚴的話出來很滑稽。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常常教育別人積極向上潔身自好,自己卻頹廢得無以復加。“可是,可是我需要一份工作。”林雅茹一臉幽怨地說。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了我們她家庭的不幸。我這才知道這個柔弱的女孩原來要承受這麼沉重的生活壓力。我一下動了憐香惜玉之心,我對周建新說,這丫頭是肯定不能再去吉慶街賣藝了,你老爸認識的人多,幫她找份工作吧,最好是當老師。周建新想了想,說,前段時間我正好聽我老爸的一個熟人說,他們學校要招聘一個音樂老師,不知現在招聘結束沒有,我回去問明白了再告訴你們。我借口上洗手間,沖周建新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地跟了上來。我邊撒尿邊跟周建新說,兄弟,這丫頭我看中了,你給你老爸施點壓力,一定要幫她,越快越好!以後說不定她就是你嫂子了。你要敢敷衍我,我就跟你小子割袍斷義!周建新連連點頭,說沒問題沒問題。三天後,周建新就興沖沖地打電話通知我,要林雅茹去學校面試。其實也就是走走過場,基本上定下來了。周建新他老爸在市委很有點實權,林雅茹去面試的那所中學的負責人巴不得幫上這個忙,日後也好依靠這點恩惠跟周建新他老爸套近乎。很快,林雅茹就到位於武昌武泰閘的一所中學上班去了,和另外一個男老師,負責整個小學部的音樂課,儘管沒有正式的大學文憑,但以她的水平,來教一幫孩子,還是綽綽有餘。林雅茹一開始跟我交往,還是很小心,很注意跟我保持適合的距離,並不因為我幫過她就對我輕易地投懷送抱。一個月以後,我還沒摸過她的手,這在我跟異性的交往史上絕無僅有。有一次我跟她在新宜大酒店的啤酒城吃飯,她坐在我對面,兩條腿併攏,腰桿挺得很直,但頭卻時不時的低着,似乎不敢正視我的眼睛。只有在說話的時候才飛快地瞟我一眼,然後又趕緊低下頭去,不停地把玩着手中的清瓷茶杯。我將菜譜遞給林雅茹,問她想吃些什麼,她說什麼都可以。我於是自作主張地點了菜,又要了兩瓶藍帶啤酒。很快,我們就在一起吃得熱火朝天。林雅茹的吃相極文雅,不時用紙巾擦拭着嘴角,吃的時候總是細嚼慢咽,不像我永遠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我們邊吃邊談,她問我都寫些什麼文章,我跟她說我在武漢的一家報紙上開了個口述實錄的專欄,專門采寫一些情感故事,問她看過沒有。她立即歡天喜地地說,原來那些文章是你寫的啊,我每期都買那份報紙,就是為了看上面的情感故事。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我夸夸其談,趁熱打鐵告訴她一些採訪過程中發生的奇奇怪怪的故事,她用無比崇拜的目光望着我,讓我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林雅茹左一個“姚老師”右一個“姚老師”的叫我,讓我覺得很不悅耳,在美女面前,我從不喜歡裝出一副為人師表的高尚姿態,因為這樣我就不怕在脫她們褲子時有辱師道。我對林雅茹說:“你以後不要再叫我‘姚老師’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好為人師呢。”林雅茹笑着問:“那我該叫你什麼呢?”姚哥、偉哥、傑哥都可以。我笑着說,叫偉哥最嘹亮。林雅茹的臉摹的紅了,她細聲細氣地說,那我還是叫你姚哥吧。華燈初上,夜武漢像個賣春的少婦一樣濃妝艷抹、眉眼閃爍。那天買單后,我和林雅茹走出了新宜啤酒城,我提議到長江大橋下面走走,她點頭答應了,說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吹吹風也好。剛走到引橋下面的台階處,一幫十四、五歲的少年吶喊着跑過,似乎在追前面的某個人,好幾個手裏還拿着磚頭、棍棒什麼的,惹得行人紛紛躲避。林雅茹尖叫了一聲,緊緊地拽住了我,豐滿的胸部和我的胳膊有了一次親密接觸,讓我一陣春心蕩漾。我要她別怕,說自己小時候也經常這樣胡鬧,懂事後就好了,不見得每個小混混長大成人後都會變成流氓。林雅茹似乎對我這種耍筆杆子的文人小時候也有過這種打打殺殺的另類經歷感到很驚訝,雖然那天晚上在吉慶街,我的表現像個黑道梟雄,但她認為我只是出於一時義憤而已。她感嘆地說,姚哥,真難想像你曾經跟他們一樣。我豎起高高的衣領,用很酷的樣子,給林雅茹講述我在司門口混的故事。我講我和甘勇的革命友誼。本來我和甘勇都很逞強好勝,彼此都有些不服氣,從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很少來往。讓我們成為不分彼此的好朋友,是緣於語文老師佈置我們寫的一篇叫《我的理想》的命題作文。因為我的外公是一個木匠,我從小就非常喜歡聞他刨出的刨木花那淡淡的清香,所以我在作文本里寫道,我立志長大后要做一個木匠云云。甘勇的理想則讓人毛骨悚然,那時候已開始提倡計劃生育,老師反覆強調中國人口太多,甘勇於是在作文中寫道:“我的理想是將來要造一個威力巨大的原子彈,把它丟到所有的帝國主義國家去,等那些國家的人全部被炸死了,就可以把我們偉大的中華民族遷移過去繁衍生息……”而其他同學的理想不是要當科學家、文學家,就是要當工程師和將軍,最沒志氣的也要當一個駕駛解放牌貨車馳騁在社會主義光明大道上的司機。我和甘勇這兩篇驚世駭俗的作文自然成了語文老師重點批鬥的對象,他甚至發動全班學生對我們口誅筆伐,讓我和甘勇在半個學期里都只能夾着尾巴做人。不過,我們兩人從此同病相憐,成了一條壕溝里的親密戰友。我和甘勇都不喜歡上數學課,因為那些應用題讓我們頭疼。比如有一個給漏水池灌水的題目,即池子有一個漏洞,水流速度云云,一人給池子灌水,水入速度云云,問池子幾小時可以灌滿?碰到這類題目,甘勇總是張口就罵,我操,池子漏了不去修理,還灌個什麼鳥水?林雅茹一會兒在我的故事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會兒被某個煽情的細節感動得淚光盈盈。不久,我們就走到了情侶雙雙的長江大橋下面。坐在江邊爬滿苔蘚的台階上聽濤聲嗚咽,看汽笛長鳴的夜航船燈火闌珊。風起的時候,我突然想起曾經和甘勇也是這樣坐在武昌船廠的碼頭上看夜景,那時我們常常一邊喝着啤酒罵娘,一邊抽着香煙展望渺茫的未來。風吹起我們蓬亂的頭髮,我們像兩匹青春歲月里受傷的狼,互相用冷冷的牙齒和溫熱的舌頭,舔着對方血淋淋的傷口。如今,甘勇在世界的另一端生活得還好嗎?那裏還有刀光劍影和無奈的嘆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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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愛情往事(原名《失貞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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