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山與美人本可成為王爺您的(16)
只是趙光義雖然理解了趙匡胤閑置曹彬的用意,但被趙匡胤詰問的情景,他卻一時難以淡忘。那趙普雖然走了,但趙普所說的話卻一直在趙光義的腦海里縈繞。出征前,趙匡胤為党進、潘美、郭進等人餞行。宴會上,趙匡胤慷慨陳詞道:“在此之前,朕曾經兩次北伐,但都無功而返,以致讓那漢匪劉繼元一直在太原城內苟延殘喘到今日!劉繼元一日不除,朕心就一日難安!現在,天下大局已定,剷除劉繼元的最好時機到了!朕命爾等代朕第三次北伐,就是希望爾等能夠抓住這最好的時機,一舉平定北漢彈丸之地!到那時,朕定北上太原,就在太原城內,為各位愛卿設宴慶功!”趙匡胤說得豪情奔放,党進、潘美、郭進等人也先後應和,都對此次北伐充滿了十二分的信心。他們甚至以為,宋軍一北上,北漢國就完了。只不過在這豪情奔放的氣氛中,也有一點不和諧的景象。那就是趙匡胤發現自己的弟弟趙光義,在整個餞行宴會的過程中,幾乎始終是沉默寡言。還不僅是沉默寡言,趙匡胤敢肯定,趙光義有心事。所以待餞行宴會結束后,趙匡胤就把趙光義留了下來。他也沒問趙光義有何心思,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直截了當地問道:“光義,你是不是以為,朕此次北伐,同樣會無功而返?”趙光義愕然回道:“皇兄何出此言?大宋征服李煜,只不過發了十萬人馬,此次皇兄北伐,一下子就出動了十五萬大軍,且党進、潘美、郭進、楊光美、牛恩進、米文義等身經百戰的大將皆位列軍中,臣弟以為,此次大宋北伐,定能馬到成功!”看上去,趙光義不像是在說謊。於是趙匡胤便又問道:“既如此,光義,朕先前為何見你一直在低頭不語、悶悶不樂啊?是不是朕沒讓曹彬做主帥,你對朕還有意見?”趙光義硬是擠出兩縷笑容來:“皇兄恐是誤會了!讓誰做宋軍的主帥,只能由皇兄你定奪,臣弟哪有權力干涉?既無權干涉,又何來的什麼意見?還有,臣弟先前雖然在低頭不語,但並非悶悶不樂。臣弟只不過聽了皇兄的話后在想着一個問題:待宋軍馬踏太原之後,大宋接下來又該做些什麼呢?”雖然,透過趙光義那勉強的笑容,趙匡胤情知弟弟所言並非全是實話,但趙匡胤還是錚錚言道:“待宋軍馬踏太原之後,朕就發兵繼續北上,從遼人的手中奪回幽雲十六州!”趙匡胤還一往情深地言道:“到那個時候,朕就真正地完成了統一大業了!”趙匡胤的想法是美妙的,更是偉大的。只不過,再美妙、再偉大的想法也不等於事實。事實是,北方的遼國還很強大。宋遼雖然已經議和,但一直在窺視着中原大地的遼國,就真的會那麼恪守和約嗎?要知道,你趙匡胤既然有收復幽雲十六州之意,那遼人就必有馬踏中原之心。既如此,遼人又豈會眼睜睜地看着北漢被大宋所滅而作壁上觀?如果趙匡胤想到了這一層,恐就不會這麼急着北伐了。至少,他也得做好了防範遼人的準備之後才會大舉攻打北漢。然而,趙匡胤沒有這麼想。相反,他倒以為,宋遼議和之後恰是攻滅北漢的最佳時機。而宋軍一開始的戰事又的確不出趙匡胤所料:進軍迅速,連戰連捷。先說党進和潘美的主力宋軍,沿汾河直撲太原,幾乎沒遇到任何有力的阻擊,於九月上旬順利地開到了太原城外。在太原城北,党進和潘美與數萬北漢軍大打了一場。結果,數萬北漢軍小半戰死,大半逃進了太原城。再說郭進和另外五萬宋軍,自攻入北漢境后,也可謂是勢如破竹、銳不可擋。郭進先率軍拿下了遼州城,然後向西,渡過汾河,攻克了汾州,再接着向西,一鼓作氣地佔領了石州。至此,太原以南的北漢土地被郭進掃蕩完畢。郭進也沒歇氣,揮師直插太原以北,於九月中旬連克忻州、代州,並把俘獲的三萬七千餘北漢軍民押回宋境。之後,他領兵南下,與党進、潘美一起,將太原城緊緊地圍住。十多萬宋軍已經圍攻太原的消息傳到汴梁后,大宋朝中上下一片歡騰。就是汴梁城內的百姓也堅定地認為:太原必下,劉繼元必完。最興奮的當然還是趙匡胤。他把那小周后召至塌前,一連留宿了五天五夜,惹得花蕊夫人都不無嫉妒之意了。而最可憐的似乎還是小周后,她從趙匡胤的身邊回到李煜身邊后,足足流了有半個時辰的淚。而李煜,則在小周后哭泣時,一口氣連填了兩曲《憶江南》。其一云:“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其二(又名《望江南》)云:“多少淚,斷臉復橫頤!心事莫將和淚說,鳳笙休向淚時吹,腸斷更無疑!”李煜填罷兩首詞后,早已流成了一個淚人。小周后見狀,慢慢地止住了自己的淚,然後去為李煜拭淚。李煜悲鳴一聲,緊緊地把小周后摟在了懷中。與李煜、小周后悲悲戚戚的景況相對應的是,整個汴梁城幾乎都沉浸在莫大的歡樂中。似乎太原城已經被宋軍攻下,那劉繼元已經被宋軍押解到了汴梁。有許多老百姓都在焦急地等候着,去看那劉繼元如李煜一般地跪在明德樓下,向大宋皇上趙匡胤獻降的情景了。趙光義也沒閑着,他思索了一天一夜,然後上表請求趙匡胤在“大宋皇上”的尊號前面再加上“一統太平”的尊號。虧得趙匡胤還有些冷靜,他對趙光義言道:“你太過性急了吧?劉繼元尚未解來,幽雲十六州還在遼人的手裏,朕如何就能加尊一統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