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9 章
此為防盜章
B方案名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訪郭庄。不管對方是人是妖是鬼,統統拿下,徹底掀老巢。
阿寶贊成A,商璐璐和連靜峰選擇B,決定權落在年紀大、輩分高、一人頂兩票的印玄手裏。
阿寶用眼神向他暗示:從門派到立場,他們才是一夥的。
印玄說:“我選B。”
呵呵,男友都是別人家的!分手分手分手!
阿寶回身就準備分行李。
印玄慢悠悠地說:“我來抓人。”
……
阿寶乖巧地坐回原位,沖他露出體貼賢惠的微笑。
去郭庄,把人一鍋端了,的確是釜底抽薪的好辦法。
雖然祖師爺一直說對方的實力未成氣候,但阿寶還是多要了一天的時間,待在房間裏老老實實、認認真真地煉製黃符。
送上愛心符咒的時候,阿寶不忘酸溜溜地說了一句:“可能成分不太好,將就着用吧。”
印玄道:“嗯。”
居然“嗯”。
阿寶狠狠地咬筆桿。
印玄說:“那以後每天加練一百張。”
……
阿寶用筆桿捅自己的喉嚨:要你多嘴!
一行人整裝待發,正要坐電梯下樓,緩緩打開的電梯門后,露出了村長寒氣逼人的臉。
視線交錯的剎那,雙方都是一怔。
村長及時調整表情,擠出了瘮人的親切笑容:“你們上哪兒啊?”
阿寶抓着印玄的胳膊,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貧窮。”
其他人:“?”
阿寶嘖嘖有聲:“不然怎麼可能驚動高貴的村長大人親自來扶貧?”
村長心理活動有多激烈,不得而知,但表面的笑容完美無缺:“我知道你們一直在靠自己的力量查案子,我很欣賞。現在的年輕人就是要有這種不畏強權、不怕困難、尋求真相的幹勁。作為常樂村長,我要幫助你們,我責無旁貸。”
商璐璐耿直地說:“派出所還沒放出你兒子嗎?”
村長臉頰重千斤,差點掛不住笑,嘴唇抖了抖,才說:“所以,我們一定要聯手阻止冤假錯案的發生。我家裏還有一些東西,能證明郭宛江和邱敏前世的關係,你們可以看看。”
明知村長的目的是給孩子脫罪,但阿寶他們的確想用郭宛江的生平來推敲郭庄的秘密,兩者一拍即合。
重新回到房間,村長從皮包里拿出一沓牛皮信封。
阿寶等人各自接過,取出裏面的信。那紙張的質感細膩光滑,顯然是手工竹紙,過了百年依舊不黃不霉,與郭庄藏書閣里的書本一模一樣。
牛皮紙中的信,都由郭宛江寫給陳孟友。
起先幾封,像是微信好友的日常聊天,具體分三類:一是抱怨西席——陳孟友的父親管得緊,整日裏讀書,十分無趣;二是寫書的讀後感;三是閑聊自己的生活。
唯一叫阿寶在意的是,郭宛江曾在幾封信的最後提到一個叫邱玉如的人,問陳孟友,她又做了什麼,最近如何,還說繼續監視。
阿寶看的時候,村長就在旁邊盯着,見他讀到這一段,立刻說:“邱玉如就是邱敏的前世。郭宛江被關在家中出不去,才讓陳孟友幫忙照看邱玉如。三人的關係一目了然。”
阿寶就是看不得他得意:“長得一樣,也不見得是前世今生。”
村長又拿出一沓用報紙裹住的信,是陳孟友寫給郭宛江的。這些信有的發黃、有的發脆、有的發霉,許多紙張都破破爛爛,字跡也模模糊糊,只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邊看邊猜。
與郭宛江寫信時的隨心所欲不同,陳孟友的每封信都寫得十分考究,可說是斟字酌句。尤其與郭宛江的信連讀,就能推測出他們平日相處的模式。
郭宛江說:園子裏的桃樹結果了,你從狗洞溜進來,我們一起摘桃子吃。
陳孟友說:我去後門等着,你讓下人摘了桃子,賞我幾個就好。
這個“賞”字,絕對不是開玩笑,而是正兒八經的說法。
陳孟友還經常勸他好好讀書,討郭父歡心,繼承家業。對邱玉如的事,也有回復,卻極簡練,只說今日又見了她,穿着什麼樣的衣服,看起來氣色尚好;或是她今日如何問起你,我又如何回答。
的確表現得像為小情侶牽線的好朋友。
可阿寶還是感覺到了強烈的違和感。
一個真正在談戀愛的人,難道滿足於第三者口中的戀人消息嗎?既然郭宛江能夠與陳孟友通信,甚至明目張胆地提及邱玉如,那為什麼不幹脆帶話給對方呢?卻用“觀察”“監視”的手段?
村長一口咬定邱玉如是邱敏的前世,因此郭宛江才殺了她,想要做一對鬼夫妻,還慫恿阿寶以大師的身份出面,將這件事曝光給媒體,向派出所施壓。
阿寶不置可否,反過來要他將信留下來。
村長以祖傳之物,不能流落他方為由,拒絕了。
印玄問:“你知道他們三人的結局嗎?”
村長說:“郭宛江遭遇意外,英年早逝……之後邱玉如不知所蹤。我祖宗依舊留在常樂村。”說完,他又催促阿寶作證,去向派出所施壓。
阿寶“十動然拒”。
村長拂袖而去。
阿寶放出朱美翠,讓她去偷他丈夫帶來的信。
朱美翠起先不肯,後來受不住威脅,又覺得老公都肯將信給他們看,偷過來也不是大事,便悄悄去了。只是,她不是鬼使,不會用符的技巧。村長剛出電梯,她就現出形來,將村長嚇得屁滾尿流,直接昏了過去。
朱美翠原本還想與他敘敘舊、通通氣,見狀只好匆匆撿起信回去了。
阿寶對她的識相很滿意,特意給了她兩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朱美翠轉頭就去找自己的丈夫。
商璐璐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和羅亮一樣失蹤啊?”
阿寶說:“放心,我封了一道煞氣在她的體內。”
這種法術是搜魂咒獨家衍化版。使用搜魂咒用的是自身的一魂一魄,對施術者有極大的風險。阿寶用自身的煞氣,雖然感應稍弱,但大大減低了風險,如果朱美翠遇到危險,煞氣還能立即反擊。
對阿寶勇於創造與實踐的行為,印玄露出了讚許的笑容。
商璐璐將那一沓信拿在手裏,仔細翻看:“這些信我們不是都看過了嗎?為什麼還要偷過來?”
阿寶將信一封封地展開,按落款的時間排列,然後得出規律:
郭宛江與陳孟友閑聊互動的信,大多是丙申年;郭宛江提到邱敏的信都是戊戌年。
中間足足差了一個丁酉年。
這一年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沒有信?
還有,郭宛江戊戌年的信有六封,而陳孟友戊戌年的回信只有兩封。而且根據日期排列后,一來一往的話題還不能完全對上。
很顯然——
“信被刪選過。”
誰刪選的?
村長么?
為什麼刪選?
因為其他信隱藏着村長不想被他們看到的信息?
如果真是這樣,村長走的這一步棋可太臭了。
商璐璐看着阿寶興奮地閃閃發亮的眼神,忍不住說:“我們是不是偏離主線了?”一開始是主持冥婚,後來變成追查連環凶殺案,現在竟然探究起郭庄來了。
阿寶說:“我有個預感,我們遇到的所有事,都和郭庄有關。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黑手,一直將我們的注意力推向郭庄。”
像是為了證實他的猜測,黎奇在外面用電話通知他們:“陳傑被放出來了。”
很快,放風回來的朱美翠也宣佈了這個“好消息”。
她喜滋滋地說:“警察已經搞清楚了,邱敏的死跟我兒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阿寶盯着她,緩緩道:“有種法術,可以搜索鬼魂的記憶。”
朱美翠笑容倏然消失。
阿寶回賓館收拾行李,直接搬去郭庄。離開前,他再次撥打那個“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號碼,得到了同樣的回復。
黎奇勸他:“聽說郭庄很邪門,你一個人去太危險,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阿寶點頭:“好啊,等你。”
說說而已的黎奇:“……”
去郭庄的路,春光明媚。
黎奇一路嘀嘀咕咕:“我們先報警吧?商小姐失蹤得蹊蹺,我和王警官說說,說不定能馬上處理。”
有幸目睹清元派掌門連靜峰的風采,阿寶相信商璐璐的戰鬥力不會太弱。她若無法自保,那來多少警察都是白給。
阿寶轉移話題:“你昨晚沒參加婚禮?”
商璐璐通知他的時候,黎奇也在,說過要一起去的,誰知一轉頭人就不見了,且消失了一整天,這很不尋常。畢竟,參加冥婚才是黎奇來常樂村的目的。
黎奇說:“我去了趟王家鎮。”
昨天與阿寶分開后,他回房間換衣服,準備參加婚禮,卻接到了王警官的電話,說羅亮女友堅持要與他當面談談。他以為案件有新的進展,在前台給阿寶留言后,立即趕了過去。
到鎮上時,天色已晚,羅亮女友說請他吃飯,飯局上卻一味灌酒。他察覺不對想走,被再三挽留,實在到留不住了,她才說出實情。
她和羅亮回村之後,為了羅家遺產的事,找到了村長好幾次,每次都不歡而散。後來羅亮想了個壞招:先毒死村長家的雞和狗,再造謠他們刻薄羅家後人,傷天害理,被羅家父母尋仇。
事情計劃得很好,也實施得不錯。村長家的確被毒死了幾隻雞,但奇怪得沒驚動任何人。羅亮不死心,第二次出手,卻看到村長一家人半夜三更挪開雞窩,挖出一具屍體,叫“邱敏”。
羅亮回來后,與女友商量半天,當即決定離開。村長這家人連殺人、埋屍、強行結冥婚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喪心病狂的段數高出不止一籌,他們自愧不如。
萬萬沒想到,羅亮決心下了沒多久,人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女友以為是村長下的手,又驚又怕。她不敢直接提村長,只能指桑罵槐說樓下鄰居覬覦羅家房產,希望警察能深入調查,找出兇手。
羅亮的發現顯然是極其重要的。
這證實了阿寶的一個猜測,死在池子裏的前村長並不是第一個受害人,也許邱敏才是。只有找到源頭,才能讓整件事真正地浮出水面。
阿寶問:“那邱敏的案子?”
黎奇沉默了會兒說:“如果邱敏的家人不向警方報案,王警官他們很難插手。但邱敏的父母前幾年就過世了,家裏沒什麼做主的人。”
難怪出嫁是表舅出面。
阿寶沉吟道:“如果能找到屍體呢?”
“那應該……另當別論了吧。”黎奇動了心,“要不我去村長後院的雞窩下面翻翻看?”
阿寶說:“你不怕了嗎?”
猶記那天,浮屍初現,推理大手倒池邊,屁滾尿流哭喪臉,真真是——丟人又現眼。
黎奇抿唇說:“那我找王警官一起。”
那糾結的小眼神,看的阿寶都不忍心告訴他,邱敏死亡時間更長,出土時的遺容一定沒有前村長那麼“富態齊整”。
阿寶到郭庄放下行李,就開始挖地三尺,尋蛛絲馬跡。
商璐璐失蹤時,雖然醉酒,但意識清醒,一定會想方設法地留下暗號或痕迹。他回到堂屋,走到商璐璐最後的站位上。
陽光射入,照在他的腳邊。光溜溜的木地板上,有幾道拖曳的老划痕,除此之外……
阿寶挪開腿,低頭看太師椅右後方的那隻腳——一片蜷起的桃花瓣安靜地躲在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