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爵士音樂的開山祖(2)
奧耐德喜歡在排練的中間突然停下來向樂隊發問:“怎麼想目前的政治局面?”的腦子總是在想事情,一刻也不停。想到了,就馬上問出來或總結出來。有時,一個下午的排練,樂隊沒練幾個音,但跟着他想了無數的人生問題,如一個人的性格,一個人對聲音的反應,用聲音與人類的交流等等,這些問題二十四小時纏繞他和聽他說話的人。他會不停地強調和解答他的和聲理論,但是如果不懂得他的背景和他的人生政治立場,是不可能用純和聲學的理論來解釋清楚的。這位大師一生強調的是音樂家演奏時的“自我環境”。他認為在演奏時“越多的人依賴於別人去發揮自己的感覺,他們越失去自己的環境。”這就是自由爵士的理念。現在自由爵士雖然被廣大的音樂家所利用,但是音樂家對聲音的反應和建造自我環境的素質是多麼參差不齊,當然這就是一個見仁見智的擂台,怎麼打擂台全看個人的素質了。奧耐德的音樂和藝術生活是驚人的,卻絲毫沒有普通意義的動人之處。也許是因為他的人生目的就是反對“陳詞濫調”,在生活和藝術中都是眼裏不容沙子。他九十年代在美國西海岸做了一場多媒體的音樂會,用一些宗教徒當場在自己身上穿針之類的演出,引起很多人的非議。但是對他來說,是“走向文明”,他希望看到一個他理想中的文明世界,是一個“所有人,不分種族,不分顏色,不分能力和知識,不分性別,都可以作為個人在人類關係中作出貢獻”的世界。20世紀末,林肯中心為奧耐德舉辦了三天大型音樂會,奉他為美國現代音樂的祖師之一,去聽他音樂會的人大多是美國的前衛知識分子,個個熱淚盈眶。儘管他是這樣一個傑出的天才,還是一直被商業音樂界認為是最不好相處的音樂家。所以他一生都在掙扎着被人理解。儘管他也曾獲巨額獎金,也曾有自己的唱片發行刊號,但他的生活從來沒有擺脫過起伏的掙扎狀態。2001年他失去了自己長期擁有的唱片合同,但聽說2002年還是找到了極好的代理人。作為朋友和晚輩,我們都希望多聽到他的新作品,但更是被他的種種見解吸引。大家常是議論:“奧耐德真應該寫書,他把要說的話都寫下來,肯定好看。”我曾經買了一盤奧耐德的唱片送給朋友。那張唱片是他早期的演奏。唱盤剛一啟動,就是一聲凄厲的薩克斯風的長音環繞整個世界。這個音從此在我腦海中留下來,每次我想到“音樂”這兩個字,就先聽到這個聲音。(2002年9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