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陳家舊事
果然不出皇太后所料,陳貴妃送出信的第三日，慧妃娘娘回宮。
后宮裏不少妃嬪都上前去走動，一個個面上充滿了期待，似乎是覺得主心骨回來了一般。
高云云在龍乾宮裏已然待了八日,皇上仍然沒有送她離開的架勢。
不過她就算待在龍乾宮,對於這位慧妃娘娘的回歸，她也有所耳聞。
大早上她還在床上昏睡的時候,就聽耳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是綠芍跟龍乾宮的一個小宮女在嘀咕什麼。
“綠芍姐姐，慧妃娘娘這次去靜思庵,又給宮裏人都求了平安符。不止上頭的主子,連我們這些宮人都不例外。我也得了一個，你若是想要,去前頭明姑姑那裏領一個吧。一人一個，很靈驗的。龍乾宮的宮人都用這個，甚少有人出問題。”
小宮女滿臉歡喜地說道,手裏握着平安符,一副好言相勸的模樣。
綠芍勾着唇角笑了笑,輕輕擺擺手道：“我們壽康宮的宮人不需要平安符，跟在皇太後身邊就是最大的平安。”
那小宮女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她捏着手中的平安符，臉上的神情有些躊躇。
她細想了片刻之後,終於還是開口道：“皇太后吉人天相,她身邊的人自然也是福氣滿滿,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如今姐姐你已經不在壽康宮了，而是跟着高小主。傳聞——”
小宮女說到這裏，頓時停住了話頭。
她的神色有些慌張，悄悄地朝床上的高云云看了一眼。
見高小主依然睡得安寧，才大着膽子開口。
“傳聞高小主進宮之後，就厄運不斷。咱們這些宮人在宮裏，活着本就不易，對於這種事兒，本來就是寧可信其有。因此姐姐你還是去要一個平安符，求個心安也好。”
小宮女越說到後面越膽大，看起來就好像是一片心意為了綠芍好。
綠芍挑了挑眉頭。沉聲道：“你這究竟是從哪裏聽來的胡言亂語？依我看，高小主應該是最吉利的人了，否則她怎麼會一眼就被皇上選中，並且還一直留在龍乾宮之中，一看就是有大造化的人。你倒是說說，這宮中還有誰能有她這種殊榮？”
小宮女被她這番話堵得啞口無言，吱吱嗚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蒼白。
“行了，你退下吧，小主馬上就要醒了。若是在聽到你說這種話。我就要讓小主告訴皇上，讓他來評評理了。”
綠芍揮了揮手，一副不願與她多計較的模樣。
最後倒是那個小宮女急了，一聽她說要找皇上，猛地跪倒在地，開始求饒。
“好姐姐，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都是瞎說的，你不要跟皇上說，我以後再也不胡言亂語了。高小主就是這宮裏除了皇太后以外最有福氣的主子。”
綠芍也不與她一般見識，答應她不會說出去，才算完事兒。
那小宮女感恩戴德地退下了，瞧着她那副慌慌張張的樣子，絲毫沒有方才說服綠芍的聰明伶俐。
綠芍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就這鼠膽，還跟別人學，給人使絆子。”
一直等到小宮女退下了，高云云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你剛才跟誰說話呢？”
“沒誰，就一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宮人而已。小主，您醒啦，奴婢伺候您穿衣。”
綠芍邊說邊去找衣裳來，想要為她梳妝。
高云云慢條斯理地伸出胳膊，穿進了衣袖裏。輕聲道：“慧妃娘娘求的平安符很靈嗎？”
綠芍微微一怔，就知道剛才她與小宮女的對話，都被高云云給聽見了。
“看對什麼人，龍乾宮裏的宮人，拿到的平安符都是極其管用的。明明是跟着最讓人提心弔膽的九五之尊，卻很少有犯受罰的。因此大家對慧妃娘娘所求的平安符，都十分的信奉。外加慧妃娘娘乃是前國師的嫡親孫女，名門術士之後，是這方面的權威，這無所不能的傳言就有了。”
高雲微微一挑眉頭，有些不解地道：“我記得前國師姓陳。宮裏唯一的貴妃娘娘也姓陳。慧妃娘娘既是前國師的嫡親孫女，那為何陳貴妃會壓了一頭慧妃娘娘？還是說兩位娘娘是親姐妹？”
綠芍聽她提起這些，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她抿了抿嘴唇，低聲道：“小主還真是問到了點子上。這不算是宮中的什麼秘辛，只不過因為兩位娘娘的位分如此高，宮裏的人就不大提及了，免得冒犯了。奴婢倒是略知一二，可以為您解惑。”
“陳貴妃原本只是陳家的家奴之女。聽聞命格特殊，被前國師發現，就讓慧妃娘娘收在身邊，一起教導，並且賜以陳姓。後來入宮之後，二人也情同姐妹。在皇上封位之時，原本是想讓陳家的嫡親姑娘當貴妃的。但是慧妃娘娘直接拒絕，並且大力舉薦陳貴妃。因此這貴妃的位份就落在了陳貴妃的頭上。”
高雲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驚訝十足的表情來。不由驚呼道：“好大的手筆！一句話就把正二品的位份給讓了出去。這讓的何止是貴妃的位份，還有整個後宮的掌控權。”
連她都懂的道理，這個聰慧異常的惠妃娘娘不可能不懂。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位慧妃娘娘做出如此的選擇。
綠芍跟着附和了一句，點頭道：“正是如此。當初位份出來的時候，舉宮嘩然。皇太后甚至親自將慧妃娘娘叫到壽康宮詳談此事。卻依然未能讓她回心轉意，貴妃之位也因此板上釘釘。有一個家奴之女坐鎮後宮，一開始的確是錯亂百出，太後娘娘也着實是頭疼了一陣。”
綠芍想起那段時間後宮的狀況，心裏仍然有些焦躁。
宮裏宮外有多少看熱鬧的人，好像都恨不得天下大亂一樣。
高雲仍然想不明白，繼續問道：“那皇上也同意了？這貴妃可是他的貴妃，這後宮也是他的後宮。若是被人議論起來，頭一個出醜的可是他呀。”
綠芍有些怨念的看着她，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在高云云的注視下，最終不甘心地點了點頭，道：“皇上同意了。”
“原本封位詔書出來之後，文武百官都是不贊同的。如何能讓一個家奴之女，當上後宮最高位分的人。即使不是皇后，一個奴婢也不配當貴妃。可是皇上當時只甩出了一句話。這是陳家的意願。前國師勞苦功高，多年來為大燁朝嘔心瀝血，他如何能不應？並且這要求還是陳家嫡女親自要求的。他不能落了陳家人的臉面。”
綠芍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還是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樣，顯然，當時朝堂上的對決十分精彩。
“因此皇上就同意啦”高云云歪了歪頭，輕聲問道。
綠少點頭：“同意了。”
她長嘆了一口氣，“皇上都如此說了，百官還有什麼理由拒絕？並且用皇上的話來說，陳家既如此要求，他就同意，乃是兩全其美的事情，還問諸位大臣有什麼可煩憂的？之後他更是將這個好消息，派人傳給遊歷四方的前國師，並且大設宴席慶祝！”
綠芍說這些話的時候，面上的表情十分尷尬。
九五至尊並不是一個會因為設立了貴妃而大肆慶祝的男人，陳貴妃又不是他的貼心人，他不會去替一個無關痛癢的人慶祝。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無非就是為了諷刺陳家。
高雲不由嘖舌，道：“皇上真可怕！”
因為她這一句感慨，綠芍回過勁兒來。立刻道：“小主，這都是奴婢瞎說的，您可不能說這話。皇上對你有多好，大家都有目共睹。旁人說也就罷了，您要是這麼說，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到時候說不定也為您擺上幾桌宴席，只不過這慶祝的是什麼，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跟在高小主身後有幾日了，綠芍已然完全了解這位小主的脾性，沒毛病也要找點事兒出來。
她可不能讓高小主發揮，否則被皇上誤會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才想出最後一句話，刺激刺激她，讓高秀女乖巧如雞過安生日子。
高雲聽聞此言，不由得打了個顫，沒出息的很。
但是當她看到綠芍眼中戲謔的神情時，不由得挺了挺胸脯，斬釘截鐵地道：“還能慶祝什麼，當然是慶祝他終於會睡女人了！”
綠芍立刻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可惜為時晚矣。
只見九五之尊身穿一雙黑色龍袍，被人抬着輪椅進了內殿。
男人滿臉都是帶笑的表情，卻讓人覺得比生氣還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