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第395章

395.第395章

歡迎進入前情回顧環節,尋找隱藏的彩蛋,發現新驚喜!石詠心想,賈璉果然改了主意——也是,這些物件若是送去當鋪,當鋪朝奉沒準兒只按銀子金子的重量來計價,文物的價值就全抹殺了。但若是賈府用之走禮,單隻一件就起碼是數千兩的人情。

這個賈府的璉二爺,看起來通曉府里的庶務,絕不是甩手只知揮霍的紈絝子弟。

他從石詠這裏接過了兩件修繕完畢的器物,當即笑嘻嘻地起身告辭:“石兄弟莫要見怪。拙荊剛診出了有身子,如今正在家中悶着,我正想着拿什麼新鮮物事去給她開開眼,可巧兄弟竟修好了這兩件物事。”

石詠聽了,連忙也起身向賈璉道賀。他看着賈璉打心眼兒里透着喜氣,心想這賈璉新婚未久,他們夫妻果然琴瑟和諧。

“好兄弟,你有這門手藝在,何愁吃穿。哥哥將來少不了還有求你幫忙的時候!”臨行時,賈璉喜孜孜地拍拍石詠的肩,隨即就抱起那兩個錦盒,轉身就準備離開。

石詠卻在他身後突然說了一聲:“璉二爺!”

賈璉腳步頓了頓,轉過頭來,望着石詠笑道:“怎麼了?”

石詠開口挽留賈璉的那一刻,心內滿滿的,全是難捨之意。雖說距離這金盤與香囊開口,也不過才幾天的功夫,石詠與它們……她們的靈魂,就像是處了一輩子、可以無話不說的朋友似的。

賈璉笑問之際,石詠的話全噎在胸口,一個字都說不出,愣了片刻,才重新穩定心神,吸了一口氣,開口說:“二爺,那銀香囊上有一層銀灰色的‘包漿’,是它屬千年古物最緊要的證明,因此千萬不能用醋水、洗銀水之類的去洗;最好也不要直接用手去接觸那香囊……”

石詠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全是關於古銀器和鎏金器的保養常識,但是說得誠摯無比,似乎殷殷期盼賈璉能妥善保管這兩件物事,千萬莫讓它們再受到傷害。

賈璉一開始聽着覺得石詠有些婆媽好笑,後來聽着聽着,覺得這小子心腸真是不錯,當下乾脆拉他去了“松竹齋”,向夥計借了紙筆,要石詠將這些“規矩”一一都寫下來交給他。

石詠奮筆疾書的時候,松竹齋的楊掌柜和白老闆慕名觀摩了那兩隻錦盒裏的器物。那兩位都算是老江湖了,看了都是大為驚嘆,再看石詠的目光,便更加有些不同。白老闆湊過去,看了看石詠寫下的一行行小楷,更是拈鬚點頭,心裏有數。

一時賈璉將石詠寫好的“說明”鄭重收了,告辭離開。石詠立在松竹齋門口目送,他懷中藏着的寶鏡便也悠悠地嘆了一聲:“這人世間有聚就有散,聚時歡喜,到散時自然冷清。”①

石詠低頭,心想這話似曾相識。

“然而也只有這樣,才會令人越發期待下一次的團聚。”寶鏡如是說。

將賈璉送來的這兩件物事修復之後,石詠便忙着張羅弟弟石喻拜師的事兒。

時人尊師重教,所謂“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師父”,行拜師禮是一件極為重要的大事。

喻哥兒在椿樹衚衕上了一個月的學,早先石詠給他買過的兩本蒙書已經背得滾瓜爛熟,只要石詠提一個詞,他就能呱唧呱唧地一直講下去。然而認字與寫字卻還急不得,只能慢慢地來,一點一點地學。

然而喻哥兒身上最大的變化,卻是這孩子開始變得更加沉穩守禮。剛開始,石詠送他去椿樹衚衕,喻哥兒就這麼蹦蹦跳跳就進去了。可沒過幾日,石詠再將他送到學塾門口的時候,喻哥兒已經懂得回身向哥哥行禮拜別,並且會說:“謝謝哥哥!”

石詠雖然覺得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氣,可是見弟弟這樣,心裏暖融融的。

這天到了行拜師禮的日子,石詠將束脩和給姜夫子的禮物都帶齊,領着喻哥兒去椿樹衚衕。

在學塾他見到了姜夫子。這位中年夫子還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撫着頦下短須微笑着對石詠說:“令弟是可造之才,不知貴府上,對這學塾看法如何?”

果然如這姜夫子當初所言,要兩邊兒都認準了對方不錯,才好拜這師。

石詠趕緊點頭,他細細地將這些時日喻哥兒身上發生的變化,一點一點都說了,最後說:“家母家嬸都非常感謝夫子,極願請夫子指教舍弟。”

姜夫子點點頭,笑道:“看起來,你們兄弟感情真的很好。”

有時甚至是父母,也未必能留心到孩子身上這些細小的變化。在姜夫子心裏,石詠這個哥哥算是當的有心了。

他們站在一處,正看見石喻和姜鴻禎這兩個小同窗見了,也是一樣,彼此見禮,然後一起坐下來,準備開始溫書。

姜夫子於這時笑着點點頭,開口招呼:“石喻,隨夫子來!”

這就是要行拜師禮了。

姜夫子也邀了石詠一起入內,姜鴻禎作為夫子的幼子,石喻的好朋友,乾脆一起陪了過來。

行拜師禮時,石喻需要先拜孔子神位,然後再是拜夫子。石詠在他身後看着這孩子有模有樣地行着大禮,心底有種驕傲油然而生。

行禮畢,石詠帶着石喻一起奉上六禮束脩。

六禮束脩中,最緊要的是干肉條,如今人大多選用臘肉或者火腿。其餘諸如芹菜、蓮子、紅豆之類,都是有吉祥話寓意的好東西。比如芹菜寓意“勤學”,蓮子寓意“苦心”,紅豆寓意“鴻運高照”之類②。

奉上六禮,姜夫子點頭笑納了,又取了一本《論語》、一把芹菜一把蔥,作為回禮遞給石喻。石詠在一旁看着,心想:芹菜和蔥,勤學聰明,古人太懂得如何將吉祥寓意賦予不同的物品上了。

除了這循古制的六禮之外,石詠還另外備下了的一兩銀子,作為弟弟接下來一年上學的費用。除此之外,他受人之託,還給師娘帶了些東西——一匹青色的細棉布、一簍子新鮮雞蛋,這是二嬸王氏聽說了“肉夾饃”的故事之後,一定要石詠帶來,感謝姜師娘的照顧的。

姜夫子見石詠堅持,只得將師娘也請了出來,石詠與石喻拜見過,再三謝了,才將東西送了出去。

禮成之後,石喻再走出去,一一向學塾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們行禮,從此以後,他們就是正式的“師兄弟”了。這群孩子在一起上了一個月的學,早已不把石喻當外人,見他也行了拜師禮,更覺親近許多。

*

如此這般,石詠每天定點接送弟弟上下學,日子一規律了就感覺過得飛快,轉眼已經天氣漸漸轉涼,城外農人們漸漸忙完夏收,開始空閑下來。

於是石家在城外的佃戶李家送了地租子到城裏。

石詠在衚衕口乍一見到,還以為劉姥姥走錯了地方,沒去榮國府,到紅線衚衕來了。待問了,才曉得老人家不姓劉,姓陳,女兒嫁的是李家,外孫也不叫板兒,叫慶兒。只是這一老一小,看着極為質樸,老人家說話也直來直去的,看着就叫人想起劉姥姥祖孫。

這位陳姥姥今日早起雇了個車,與慶兒一直來到紅線衚衕口,打發車夫幫着一起,將車上大包小包的土產一直扛到石家門口。石大娘趕緊開了門讓人進來,一面搓着手,一面說:“我說您怎麼也不託人事先遞個信兒,偏生又帶了這麼多東西?”

石詠一瞅,陳姥姥捎來的,大多是事先曬好的各式乾菜,除此之外,還有滿滿一口袋山裡採的核桃和榛子。

石家的地租,每畝只有幾百大錢,合一處也不過幾吊錢罷了。石大娘嗔怪着說:“慶兒他姥姥,從地里刨食兒不容易,這我們都知道,偏你們每次來都帶這好些,你們這也太客氣啦!”

“算不得什麼,這算不得什麼!”陳姥姥一面說,滿是皺紋的面孔立時笑得如同一朵花,“太太是厚道人兒,地租這麼多年沒漲過,我們不能這麼不懂事……”

兩下里都厚道,就這麼聊起來。石大娘與陳姥姥說起鄉間年成光景,倒也頗有趣味。

石大娘看石詠坐在身邊,倒是記起了兒子早先說過的,便問起陳姥姥:“樹村那兒如今怎樣了?我手頭若是有些閑錢,可以再買上幾畝荒地墾了不?”

石家人丁興旺,太子妃之父石文炳膝下有三房子嗣。石詠上回在永順衚衕就已經見到了大伯富達禮和二伯慶德,還有一位叔叔觀音保,前年放了外任,不在京中。除了這幾位叔叔伯伯,石詠還有好幾位堂姑姑,除了太子妃與裕親王福晉之外,還有一位年歲長他不多。今年是選秀之年,石詠的這位姑姑會去參選。

上回石詠救下的訥蘇,則是富達禮膝下幼子,是繼室佟氏所出。訥蘇上頭,還有嫡庶兄長與姐姐若干,更不用提慶德和觀音保那兩房了。

石詠實在是頭疼,記不住這麼拉拉雜雜的一堆親戚。他只弄清楚了梁嬤嬤是訥蘇生母佟氏的奶娘,從小看着佟氏長大的,因此對訥蘇也極為疼愛盡心。

當日石詠救下訥蘇之事,佟氏聽了梁嬤嬤敘述,也是后怕不已,心裏對石詠非常感激,只是富達禮拘着,否則佟氏早就要親自上門來謝了。

“夫人說了,若不是老爺嫌節前節後走動太過礙眼,早就要親自過來相謝了。”梁嬤嬤看似很實誠地說。

石大娘舒舒覺羅氏卻冷靜地抬抬唇角,半咸不淡地說:“是呀,如今天氣又暑熱,夫人忙着府里的事兒,更加沒功夫過來了。”

梁嬤嬤一直在大戶人家當差,各色人等都見過。此刻見石大娘這樣說話,登時收起了小覷之心,連忙賠笑。她知道石家就算現在住在這樣的蓬門小院裏,這石家的女眷,也是見過世面的,不能當是尋常婦人看待。

這件事情本就是伯爵府理虧。石詠救下了伯爵府的幼子,避免了一場骨肉分離的慘劇,伯爵府卻到現在才來上門感謝,而且只是遣了一名僕婦過來探視,還真沒將石家放在眼裏。

梁嬤嬤臉上就訕訕的,賠足了笑臉,說:“是我們老爺攔下的……府裏面日子也不算好過。那日訥蘇少爺多少受了驚嚇,回來就燒了幾日,夫人一頭照顧兒子,一頭又要操持一大家子過節,的確是抽不開身。這事兒的確是我們缺了禮數。您要是見怪,我老婆子在這兒給您賠不是了。”

說著,梁嬤嬤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向石大娘拜了下去。

石大娘見對方認了錯兒,心裏就沒了芥蒂,當下放緩了身段,也柔聲說:“嬤嬤太客氣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府上的難處,我們也能體諒。我們這一輩已經多少年沒和伯爵府走動了,如今小一輩有這緣分能相見,我心裏也是樂見的,畢竟曾經是一家人,一筆也寫不出兩個‘石’字來。”

她微笑着望着梁嬤嬤:“夫人是哪一年進府的,我竟還沒有見過。”

佟氏是繼室,當年進門的時候,石家已與伯爵府決裂,分戶單過。是以佟氏和梁嬤嬤對於石家舊事都只擦過一耳朵,不知詳情。

梁嬤嬤趕忙與石大娘說了幾句閑話,隨之取了一隻捧盒出來,當著石大娘和石詠的面兒打開。

只見捧盒裏面是兩匹尺頭,外加擺得整齊的銀錠子,石詠粗粗數了數,知道總有五十兩上下。

“這是做什麼?”

石大娘抬起頭,盯着梁嬤嬤。

“上次詠哥兒來伯爵府的時候太過匆忙,我們老爺又是個甩手不管內務的,竟連詠哥兒的表禮都未備下。這是補上回的表禮,另外雖然還沒見過喻哥兒,但我們夫人聽說喻哥兒和訥蘇一樣年紀,心裏也惦記着,所以一樣又備了一份。”

石大娘盯着對方看一會兒,突然伸手,從那隻捧盒中將尺頭取出來,又隨手撿了兩枚銀錠子,放在尺頭上,其餘的都留在捧盒裏。她隨即向梁嬤嬤致意:“夫人的表禮,我已經收下了。其餘的,請帶回去吧!”

大戶人家通行的,長輩給小輩的表禮,就是一匹尺頭,一兩個小銀錠子。

石大娘這一出舉動,完全出乎梁嬤嬤的意料。畢竟石家家貧,四口人,只縮在小小一進院子裏過日子,與伯爵府那排場天差地遠。梁嬤嬤原本以為石大娘見了這些銀錢會欣然收下的。

“夫人身在伯爵府,親眷多,日常開銷也大。”石大娘淡淡地說,“表禮我已收下,餘下的嬤嬤為夫人着想,還是留着吧!”

“可這是給詠哥兒的謝儀……”梁嬤嬤失聲道。

石大娘絲毫沒鬆口:“我們詠哥兒救人,又是救的自家親眷,可不是為了什麼銀錢謝儀。”

梁嬤嬤咂摸咂摸嘴,望望這陳設簡單的堂屋,和屋外局促的小院子,支吾出一句:“這……畢竟詠哥兒年歲不大,喻哥兒年紀更小,府上使錢的地方還多……”

石大娘只盯着梁嬤嬤:“嬤嬤也聽說過‘救急不救貧’這話吧!我們石家家裏雖貧,可也沒到家裏揭不開鍋的地步。嬤嬤,夫人的好意我們已經心領了,可過日子,還得靠我們自己,因此這些銀錢我是萬萬不會收的……”

石大娘說起這話,脊背挺得直直的。石詠在一旁,也不開口。他認為母親既然不願收,必定有她的理由,這些人情往來,收禮送禮,他既然不在行,就乾脆全憑母親做主。

梁嬤嬤見石大娘堅持,只得訕訕地將捧盒收了回去,閑聊兩句就準備告辭。

豈料石大娘卻將梁嬤嬤叫住了,去內室取了一隻棉布小包出來,在梁嬤嬤面前打開,說:“難為嬤嬤今兒頂着這麼大的日頭趕過來。我們小戶人家,沒什麼好表示的,這裏是我與弟妹平日裏閑來無事,做的幾條抹額,許是嬤嬤日常用得着的東西,若是有看得入眼的,拿幾條去吧!”

梁嬤嬤只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睛挪不開。

這小包里做好的幾條抹額,做工與綉活兒都沒得說,底色素雅,配色柔和,然而那綉出來的紋樣卻格外鮮活靈動。石大娘說得沒錯,的確是她們這些上年紀的僕婦用得着的東西,粗看不打眼,細看卻體面。

梁嬤嬤只看了一眼就愛上了,再三謝了石大娘,挑了兩三條,藏在袖子裏,這才告辭,沿着紅線衚衕出去了。

石詠在旁看着,覺得母親頗有些給了人一巴掌然後再喂個甜棗兒的感覺。

石大娘見石詠在一旁待着,連忙問:“詠哥兒,你不會怪娘把伯爵府的謝儀給推了吧!”

石詠搖搖頭:“當然不會!”

當初石大娘寧可借印子錢,也不肯向伯爵府那邊的“親眷”開口,石詠自然知道母親性子裏有一股子“不求人”的傲氣,見不得對方這樣“施捨”式的謝儀。

石大娘當即嘆了一口氣,說:“大戶人家裏最是心眼子多。你們哥兒倆以後出去,旁人少不了將你們和伯爵府扯在一處說嘴。今日娘若是一時眼皮子淺,受了伯爵府的這些‘謝儀’,明天就會有人說咱家攀附。”

“當年你爹和你二叔是為了爭口氣,才從永順衚衕那裏搬出來的。到了你們這一輩,娘不想讓人糟踐你們父輩的名聲,更不想讓旁人將你們哥兒倆看輕了。”

這時候二嬸王氏從裏屋走出來。適才一直是石大娘在招待梁氏,王氏大約是不好意思出面。

“大嫂,當年都是因為我……”

王氏一向柔弱,頭一低,眼裏看着就要掉金豆子。

石大娘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說:“說什麼瞎話呢!從永順衚衕出來,你大伯從來沒後悔過,我也一樣……”

*

晚間,伯爵府富達禮的繼室夫人佟氏從老太君那邊下來,在正房門口見到梁嬤嬤,連忙問:“老爺那裏都回過話了?”

梁嬤嬤點點頭:“老爺將紅線衚衕的情形問得事無巨細,有一兩回我都被問住了。”

佟氏“嗯”了一聲,說:“老爺就是這麼個口是心非的人,嘴上不說,心裏對石家的子侄卻還是關切的。只沒想到,那邊竟然這麼大氣性,竟將五十兩的謝儀都給拒回來了。”

她嘆了口氣,說:“我原本想着,那頭喻哥兒年歲和訥蘇差不多,不如讓他進府,在族學裏給訥蘇做個伴讀,喻哥兒也能識幾個字,以後不做睜眼瞎,咱家也好有個由頭貼補他家一點兒子錢,回頭掙個憐貧惜弱的名聲,多好?可聽起來這情形,那頭哪怕是窮死,也定是不肯的。”

梁嬤嬤附和一兩句,見佟氏面露疲累之色,湊到她耳邊,說:“內務府那頭,將今年新上的荔枝送過來了!”

佟氏聽說荔枝來了,登時嫣然一笑,面露得意,說:“叫人用那纏絲白瑪瑙的碟子盛些,給老太太房裏和二房各送一盤。”

畢竟,也只有她這個有娘家兄長在內務府當差的,才能這麼容易弄到南邊上來的新鮮荔枝。

紅線衚衕,喻哥兒先睡了,石詠獨自一個坐在燈下,倒也是在做一件……和荔枝稍許有點兒關係的事兒。

石詠則有些好奇:“怎麼樣?二嬸給你做的餅子,中晌夠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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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樓修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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