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馬虎(1)(圖)

馬虎人，不分男女。所以，馬虎事，大家都做。男人做了馬虎事，很容易演變成笑料，但是，男人卻不在乎它。女人做了馬虎事，有時反倒似錦上添花，而女人呢，卻不情願複製以往的馬虎。曾經聽說過一個難以置信、但卻合乎情理的故事：男男女女一起聊天，有男人在說得正高興時突然打了個噴嚏，噴出了一縷鼻涕。這樣一來，使得在場的人都覺得挺尷尬，笑不便大聲笑，看不便仔細看。但那男人並沒有立刻扭轉身去找個地方把鼻涕弄乾凈，而只是用手指在鼻子上來回抹抹，放下手來以後，幾個手指再相互捻捻，了事了。接下來，就好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又東西南北地神聊起來了。這男人做事夠隨意的，但我們卻不能因此就完全認定他是個馬虎人，因為，他至少還沒有忘記用手抹鼻涕。然而，足以認定這個人很馬虎的情景很快就出現了，據說，就在這事情發生三五分鐘以後，這個人的鼻子下、嘴唇邊便呈現出了斑斑點點狀，與牆面上刷得不太好的乳膠漆有些相象。此時，誰都不好意思站出來直接言明：嘿，我說，你嘴上的鼻涕都已經變成漆皮了，先去洗洗、弄乾凈再聊，好不好？倘若這樣說的話，那就無異於是讓對方丟面子。但是，不為他指出這一點，大家就都挺難受。顯然，有這樣一位寶貝在身邊，人總忍不住想笑，但是，笑又不能笑出聲來，那就必須合著嘴在心裏暗笑，笑衝動力若是稍微大一點兒的話，嘴就還得緊緊繃著勁。然而，怕就怕嘴綳得再緊也止不住笑的衝動，這時，隨衝動而來的一股氣流就勢必要走鼻腔，如此一來，這人就很可能因為忍不住笑而最終也把鼻涕噴出來。當然，陪聊的人不光是難受，還很着急，既怕他大笑時漆皮崩塌下來而落進嘴裏去，又怕他話說多了舔嘴唇時舌頭被那膠性十足的漆皮粘住。但是，陪聊的人再干著急也沒用，那寶貝本人依舊會在那兒傻說傻笑，想必，他早就忘了鼻涕是手抹的，也根本不清楚手抹鼻涕究竟能不能弄得乾淨。說實話，這人太馬虎了。沒有辦法，只能等着他自己覺悟。當然，如果哪一天他臉上又掛起了這樣一層漆皮，一定會有人對他不再客氣，因為，有些人說什麼都不願意日復一日地置身於斯而忍受煎熬。馬虎男人曾經留下來的這一類鏡頭，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在女人那裏看到，無論在家裏還是在單位。因為，大凡在關乎外貌形象的事情上，每個女人都絕對是認真對待的，一點也不敢馬虎。對於那些可能招惹人笑話的事情，女人會將其劃定為危險區域，女人所做的事情若是接近了這個範圍，更會小心翼翼地加以防範，腦子裏馬上就會生成“不應馬虎”的概念。比如，起床晚了未加梳妝就趕着去上班，女人首先就會想到自己蓬頭散發的樣子有失體面，所以，即便趕路趕得再倉促，女人也要邊走邊把頭髮梳理整齊。假如趕路時衣服上被路旁駛過的車輪濺了個黑點子，女人抵達單位后的第一件事就必然是擦拭那個黑點子。無疑，女人這樣做，是在追求大家閨秀的風範，據說，這個特點源於女人自憐自愛的心性。女人時時處處都謹慎，但也還是有疏忽的時候。而女人一旦疏忽，馬虎事，就可能隨之而來了。憑經驗說，問題通常就發生在女人的牙齒上。當然，其前提是，女人被時間逼得喘不過氣來而顧不及原有的習慣。用餐后便刷牙漱口，多數女人都有這個好習慣。在家裏時就用不着說了，即便是在單位，無論企業無論機關，只要有條件，女人就一定會把牙刷牙膏等用具帶去。這樣做，出發點無非兩條，一來是為保持口腔衛生，免得引出問題而使自己牙痛，二來是為保持牙齒潔凈，免得附着上殘羹而使旁觀者看了頭痛。所以，在一般情況下，女人開啟朱唇所展現出來的，總都是上下兩排潔凈美觀的牙齒。但是，在諸如集體旅遊觀光這類活動中，我們偶爾也會從某一二個女人的牙齒上意外地發現，那上面有異物。依照推想，這不是用餐後來不及刷牙漱口造成的，就是路上貪吃水果零食的結果。曾經以為，呈現在我們面前的這個畫面可能有礙觀瞻，但是，實際情況卻相反，特別是在選好了背景、擺好了姿勢準備照相的時候女人一笑，在取景器里觀看，點綴在女人牙齒上的異物，特別是像韭菜那類深綠色的，或是像辣椒皮那類曙紅色的，反倒使整個畫面更靠近了藝術，與所謂“萬綠叢中一點紅”的景象異曲同工。我們不能說，這個畫面使得一時馬虎的女人失了風度，我們只能說，那異物多少顯得有些喧賓奪主。當然，話雖是這麼說，實際上我們還只是願意站在稍微遠一點兒或是在相機的取景器里觀看，不敢走近仔細觀，因為，最怕粘貼、塞夾在女人牙面上或牙縫裏的，除了像韭菜絲、辣椒皮以外，還有遠觀不大奪人眼目的飯菜的殘渣，比如說玉米粒子或白麵糊糊。果真如此，近旁觀者可能最是為難，若是直截了當地明說，女兒家臉皮薄，不免會因害臊而把整個臉燒得通紅。若是裝糊塗不說，女人事後知道了可能會斥責你故意讓她出醜，因為她這一路上說得不停口、樂得陶陶然，畢竟都發生在牙齒上有異物的背景之下。當然，找個話茬暗示女人這異物的存在可能是最妥當的辦法，但一時間搜腸索肚往往卻求而不得。一句話，怎麼做都不容易，怎麼做都進退維谷。逢此時此刻，唯一能做的恐怕只是暗暗責怪那些飯菜殘渣，溜進肚子裏或飄落在地上，原本都是正常的去處，何必就認準這麼個進退維谷之處，並且，還久久地賴在那裏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