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004章
石天那天晚上就夢見了一對又直又漂亮的腿。
說來也奇怪,做別的夢,醒來總模模糊糊的,什麼都記不清。唯獨做這種夢,醒來還能回放畫面。石天把臟內褲扔進洗衣機里的時候,還神神在在的想着那雙腿。
他親媽總擔憂他對妹子毫無興趣。怎麼可能!他一個二十六歲血氣方剛的鋼鐵直男,怎麼可能對妹子沒有興趣!做夢都想脫單好嗎!要不然他買那《搭訕108金句》幹什麼!
他只不過是……沒打通捕獲妹子的技能而已。
上學的時候他沒開竅,一心痴迷編程。那時候是真心覺得妹子沒有編程有意思。
畢業之後一個人北漂,頭兩年還是新人,全心全意的撲在了工作上,天天加班累成狗,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想妹子了。
還是最近這兩年,工作已經駕輕就熟,遊刃有餘,空閑下來的時間,他總是獨來獨往。同事和同學畢竟不一樣,沒那麼單純,很難深交。遠離家鄉父母,身邊又沒了“睡在上鋪的兄弟”的陪伴,漸漸的……石天開始覺得有點空虛寂寞冷。
他終於開始想妹子,有了想脫單的想法。所以,才會去買了那本《搭訕108金句》。可糟糕的是,他可能已經太老,錯過了學習新技能的年紀了。“捕獲妹子”這項技能,他始終就沒能領悟奧義。
目測脫單遙遙無期,較高概率可能注孤生。
石天很喪的上了一號線地鐵,結果一抬眼,又看見了杜綃。若說他和他的地鐵女孩沒緣,石天是不信的。
那女孩和他進的不是同一個門,但進了同一節車廂。她被人流擠到了中間的位置,抓着吊環。石天正好倚在門邊,一抬眼就看見她。女孩將頭歪在胳膊上,依然閉目養神,好像很累很困的樣子。這種狀態上班,一整天都會很難受吧。
石天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她的頭髮垂在手臂上,隨着列車輕輕晃動。染成微微的深褐色,發質很好,柔順亮澤。
“文文靜靜,溫溫柔柔”這八個字,不期然的就又在腦中飄過。石天定了定神,忽然想,真該讓親媽來看看什麼樣才是文靜溫柔。
杜綃當然不知道有人正在偷窺自己,她很困,很想睡覺。她昨天的睡眠質量可以說是非常糟糕了。
昨天她回到家,她嫂子就來向她抱怨:“你早上定那麼多鬧鐘幹嘛?吵死了。我被斌斌吵了半宿沒睡好覺,好不容易早上睡會兒,你那鬧鐘叮叮噹噹的,吵得我頭疼!”
杜綃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是因為斌斌一哭就哭半夜,吵得她也睡不好覺,早上怕起不來遲到,才在手機上定了三個鬧鐘的。
但是看着她嫂子難看的臉色和責備的眼神,杜綃就把解釋的話吞了回去。
她一直懷疑她嫂子是產後抑鬱了。她以前明明是個很開朗的大姐姐,和現在完全不一樣。她決定不去刺激她,也不給家裏這種讓人難受的氣氛再火上澆油了。
她就“噢”了一聲,軟軟的說:“知道了,我回頭就把鬧鐘調過來。早點睡吧,嫂子。”
她的回應太溫和,她嫂子於麗清還有些想說的話就被她的溫和給擋回去了。她動動嘴唇,最終只能看着她小姑子回房關門,然後自己也臉色陰沉的回房了。
這個家擠得,簡直沒法住。
半夜的時候,杜綃就被小斌斌的哭聲吵醒了。剛醒過來渾身酸軟,頭腦也不清醒,她哀嘆一聲,緩了緩才伸手往床頭柜上摸。她睡覺前已經把海綿耳塞準備好了。只是如果戴耳塞睡覺的話,她就得把手機揣被窩裏,這樣明天早晨鬧鈴振鈴的時候,她才能被振醒。
耳塞還沒塞好,她嫂子來敲門了。門沒鎖,於麗清直接抱着斌斌進來了,原本隔着兩道門的哭聲直接就來到了杜綃的床邊。她嫂子還用腳關上了房門。
“你哥睡沙發呢,別吵着他。”於麗清說。
杜綃無語了一下,渾身無力的強撐起來問:“嫂子,有事啊?”
“你給我拆一包尿褲,S碼的。我屋裏沒有了。“於麗清說。
這個家現在時常會給杜綃一種憋屈之感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家裏東西太多了。在斌斌出生之前,她是真無法想像多了一個那麼小的小人兒,怎麼家裏突然就多出來這麼多東西。
客廳的地板上是寶寶的遊戲墊和震動椅,廚房裏成套的奶瓶、消毒鍋和清洗工具,衛生間裏在大洗衣機旁邊添了一個迷你洗衣機,專門單獨洗寶寶的衣物,轉身都轉不過來。就是杜綃的房間,都被當成了儲物間來用。哥嫂在網上的代購店裏購買的進口紙尿褲和奶粉,因為有時候會被搶斷貨,所以他們一次囤了很多。他們房間裏放不開,備用的就放到杜綃的房間裏。
杜綃房間是粉色系的裝修,傢具都是成套的,本來是間乾淨、清爽還帶點夢幻公主感的房間,現在卻堆了好幾隻箱子和雜物,整個房間的感覺都凌亂了。
杜綃半夜被吵醒,覺得頭疼得厲害。她無奈的掀開薄被,打開床頭燈,下床打開紙箱子,拆了一包紙尿褲。於麗清就把寶寶放在床上換尿褲。
杜綃頭暈暈的坐在床邊,真心感覺受不了,抱怨道:“還行不行啊嫂子,斌斌這麼個哭法,我真的受不了了……”
於麗清動作頓了頓,頭也不抬,說:“你受不了,我就受得了了?他每天夜裏哭,最累的還不是我嗎?”
可是你白天能補覺,我不能——杜綃默默的把這句話忍下來了。
於麗清生完孩子這兩個月,性情大變,不止一次跟她哥吵架,有時候沒人招惹她,她也會忽然情緒上來就掉眼淚,有兩次還有點歇斯底里。不過那兩次都是她和她哥關着門鬧的,模模糊糊的,杜綃也沒聽清楚他們到底為什麼吵。
但她日常都盡量避免再刺激她這個嫂子。
斌斌有一聲沒一聲的哭着。於麗清給他換完尿褲,沒有如杜綃期待的那樣抱着孩子回自己房間去。她把寶寶抱在懷裏,一屁股就坐在了床邊,沒來由的就掉起眼淚來。
“你以為我受得了啊。”她抽噎,“白天你們都上班,我一個人帶他。夜裏你們都睡覺,還是我自己帶他。我半宿半宿的不睡覺,過得晨昏顛倒,皮膚都毀了……”
她一掉眼淚,杜綃就慌神了,趕緊抽紙巾給她:“別哭了,啊,別哭了,知道你辛苦,我們都知道。”
於麗清擦擦眼淚,晃着寶寶哽咽,說:“綃綃,我跟你說,我難受死了你知道嗎?”
“寶寶這麼小,就不該跟大人同床。可我們房間實在放不開嬰兒床了。”
“本來讓你哥哥打地鋪,已經夠辛苦他了。寶寶還晨昏顛倒的哭,怕影響他睡眠,只能讓他去客廳睡沙發。”
“這才兩個月,我就已經很崩潰了。”
“家裏要是能再大點就好了,要是能再騰出間房來該多好……”
杜綃半夜被吵醒,頭昏腦漲,腦子其實不怎麼清醒。讓於麗清一哭,更頭疼了,只想着她可能是抑鬱了,昏頭昏腦的安慰她幾句,終於才把她哄回自己的房間了。再倒在床上,昏沉沉睡過去之前還想着,得讓她哥帶她嫂子去醫院看看啊。要真產後抑鬱了,該治就治,該疏導疏導。
及至周二早上擠上了地鐵,她腦子逐漸清醒,再回味起頭天夜裏於麗清的話,才忽然隱隱有些不對的感覺。是她……多想了嗎?
地鐵中,杜綃迷茫的睜開眼睛,有些發怔。
石天有點控制不住自己,隔半分鐘就瞧一眼杜綃。
三五不時的在地鐵里看見,從而有了印象。這樣的杜綃對石天來說,就是“地鐵里一個萌妹子”。“地鐵女孩”對石天來說,她更像是一個符號,遇到了就欣賞的多看一眼。因為未曾掌握“捕獲妹子”技能,石天從未嘗試過搭訕這種高難度操作。他跟她最接近的一回,也就是周一早上幫她解決了一個地鐵色狼和晚上看她在地鐵上變臉。
如果只是這樣,他也就蹲個旮旯里畫圈圈自認個慫就完了,單身狗的生活依然繼續。但自從昨夜,萌妹子的可愛臉龐和漂亮的腿出現在他的春夢裏,他此時此刻再隔着人群去看杜綃,心裏就有了些異樣的感覺。像是……有一種無法抑制的蠢蠢欲動。
明明都秋天了,他、他好像鬧起春來了?
【又是你啊?昨天也碰到了。不如一起去上班吧!】
搭訕108金句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石天最終確定了這樣的三句台詞。
媽媽說的對,他都這年紀了,不能對妹子無動於衷!他需要妹子,他需要脫單!作為男人,他需要勇敢的……妹子忽然轉頭,目光掃過來,石天“嗖”的把頭轉了過去!留給杜綃一個後腦勺!
杜綃只是脖子酸了,晃晃脖子,隨意掃了一眼。地鐵里都是千篇一律的面孔和毫無差別的後腦勺。即便是其中那個比周圍人都高了一頭的烏黑的後腦勺也並不能讓她的目光多停留0.1秒。
她揉揉脖子,地鐵到站了,她裹在人流中,消失在站台出口處。
石天眼睜睜的看着萌妹子的身影消失,預想的搭訕台詞完全無用武之地,只想以頭撞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