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三地評論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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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牡丹亭》是否成功,首先就要看能否表現好人間至情。湯顯祖「為情所使」,終日逗留在「碧簫紅牙」的演藝隊伍間,自稱為「言情」派。但是一個「情」字,其義無窮。湯顯祖在寫《牡丹亭》時就曾嘆息:「白日消磨腸斷句,世間只有情難訴。」杜麗娘自然是個「有情人」,但她在牡丹亭上走過了「三生路」,其情何其曲折繁複。此次青春版演出,以上、中、下三本,將《牡丹亭》中搖漾無定、漫無邊際的情析為三段,分別稱為「夢中情」、「人鬼情」、「人間情」。這真是一語中的,讓人頓時恍悟,從迷茫中找出了途徑。此次演出抓住了這樣一條線索,表現對愛的嚮往、對愛的追尋、對愛的實踐,二十多折戲,一氣貫穿,演來錯落有致而又有條不紊。崑曲是古老的聲腔劇種;《牡丹亭》是悠遠年代的情歌。陳酒佳釀,尤可動人心魂。相傳湯顯祖在寫到杜母「憶女」,春香睹物思人,唱一句「賞春香還是你舊羅裙」時,不勝傷懷,竟獨自「卧庭中薪上,掩袂痛哭」。可見「舊物」所凝聚的感情,因時間而醇厚,其感人之力,似有神助。此次「青春版」的崑曲演出,對藝術傳統着力開掘學習,禮敬有加,故而能充分發揚歷代積聚的藝術力量;此外,又調動現代藝術家的精心創新,使古老的藝術勃發了青春生命。杜麗娘在傷心欲絕時曾訴問人世:「怎能夠月落重生燈再紅?」可見她對生命與情愛是十分戀念的。她經由「冥判」而終得以「還魂」,這一段「還魂」的經歷昭示了人世間許多物物事事。如今,我們的崑曲,我們的《牡丹亭》,又得以「夢圓」,就像月落而重生,燈滅而再紅。湯顯祖的《牡丹亭》問世后十年,即萬曆三十六年(一六○八)前後,徽州名士吳琨(字越石,號水田精舍主人)的家班曾經演出過這部名劇,由青年演員江孺飾杜麗娘,昌孺飾柳夢梅。這是一次高水平的演出。著名崑曲評論家潘之恆觀看了這次演出,並寫下了評論《情痴—觀演〈牡丹亭還魂記〉,書贈二孺》。在這篇評論中,他熱情稱讚:「臨川筆端,直欲戲弄造化,水田豪舉,且將凌轢塵寰,足以鼓吹大雅,品藻藝林矣。」並稱讚演出「能飄飄忽忽,另番一局於縹緲之餘,以凄愴於聲調之外,一字無遺,無微不極。既感杜、柳情深,復服湯公為良史,吳君有逸興,然非二孺莫能寫其形容。」在潘之恆看來,這次演出大獲成功的原因,除了劇本基礎、演員素質以外,主要是由於「主人越石,博雅高流,先以名士訓其義,繼以詞士合其調,復以通士標其式」,即在各方面行家的指導下,進行了精心的排練。應當說,潘之恆的總結是相當全面而準確的。時光流駛了將近四百年,歷史環境全然不同了,可是當我坐在大戲院裏,和上千名觀眾一道,欣賞白先勇先生策劃的崑劇青春版《牡丹亭》演出的時候,仍然不由不聯想到,這也是一部「名士」、「詞士」、「通士」和優秀青年演員共同創造的藝術精品。改編劇本的各位,大約就是「名士」;設計音樂的各位,大約就是「詞士」;指導表演的各位,大約就是「通士」。三者之間,並沒有絕對的界限。為了獲得總體上圓滿的效果,各位專家圍繞一個基本構思,從各個方面精雕細刻,使其儘可能臻於完美。為今天的觀眾考慮,自然會有當代人的審美意識融會其中,但從本質上來說,它應當屬於白先勇先生所嚮往的那種「正統、正宗、正派的崑曲」。從這個意義上說,相隔四百年的這兩次演出,在血脈上是相通的。對於崑曲這一「人類口頭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來說,本着這樣的態度來保存它,正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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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生死的至情:牡丹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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