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夜半
V章購買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補齊或等幾天即可~因為太過震驚,她甚至沒注意聽葉孤城對西門吹雪說了什麼。
直到西門吹雪開口否認:“我不姓原。”
葉孤城:“?”
原芙月:“……”
她總算從西門吹雪懷裏鑽了出來,然後掃都沒掃原隨雲一眼,就轉身為葉孤城介紹道:“他是我鄰居家的兄長,姓西門。”
葉孤城這才恍然:“西門公子。”
他們這一連三句結束,原芙月和西門吹雪都沒有理原隨雲的意思,自是把原隨雲氣得不輕。
但就算心中憋的氣再多,原隨雲都不可能表現出來,畢竟他這回是得了父母的命令,一定要找到原芙月,再好好把她帶回家的。
當初原芙月盛怒之下離家出走時,他並沒有很當回事。一方面是覺得她一個才十二歲的小姑娘就算跑也跑不到哪裏去,頂多過幾天再派人去城東接她回來;另一方面,原隨雲也是根本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讓原東園對他動了火。
原東園直接沒聽他說,而是在當天傍晚確認原芙月沒去萬梅山莊之後,直接把當時在綉水閣和夕霧閣附近的所有侍從都叫到了山莊正堂,一個一個盤問。
最後他得知是他們兄妹的矛盾是因為原隨雲先拿了原芙月的劍,失望至極道:“隨雲,憑你天資,沒道理會不知道這兩柄劍里哪柄是你的,哪柄是你妹妹的,你為何要這麼做?”
原隨雲只能以“同妹妹開個玩笑”來解釋。
“我沒料到阿月的反應會這麼大。”他一邊說一邊擺出自責的神色,“我本欲好好與她解釋,可那會兒她在氣頭上,根本不聽我說便……”
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同時語氣也低落了下去:“算了,不論如何,這總歸是我的錯。”
原夫人聞言,大約是想到了他被原芙月打入水塘中的事,一時也軟下了表情。
可是原東園的語氣依舊嚴肅:“既然知道是你的錯,那接下來該如何做,想必你也清楚了。”
“你氣跑了你妹妹,就得負責把她尋回來。”
原隨雲從小到大,因盲眼之故,從未聽父母對自己說什麼重話,而他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但這一次顯然不太一樣,他聽得出原東園是真的生氣和失望,也聽得出原東園是在認真要求他把原芙月尋回來。
所以他只能應下:“好。”
原東園見他應下,又補充道:“還有你妹妹的劍,你得還給她。”
原隨云:“……好。”
最後出發去尋人的時候,他帶上了徐大師為原芙月鑄的那柄劍。
現在人尋到了,哪怕完全沒理會自己的意思,他也得耐着性子勸上兩句。
原隨雲上前一步,一派擔憂道:“阿月,你沒事吧?”
說罷不等原芙月回應,又繼續道:“之前的事,是哥哥不對,開玩笑開過了,但你就算再生氣,也不該跑這麼危險的地方來啊。”
原芙月聽得直翻白眼,也不想跟他廢話,只偏頭對西門吹雪道:“走,阿雪哥哥,我們下山去。”
西門吹雪嗯了一聲,問:“能走嗎?”
不能的話,他可以像小時候那樣背她下去。
“能的!”原芙月立刻點頭,“你放心吧。”
一旁的葉孤城聽到這裏,不由得將目光落到原隨雲和他身後的人馬身上。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跟上了西門吹雪和原芙月。
幾乎被徹底無視的原隨云:“……”
他聽着這三人毫不猶豫地從自己身旁走過去,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但不管怎樣,他也一樣是要下山的。
下山路上,他又“情真意切”地跟原芙月說了一通類似道歉的話,末了遞上他從太原帶到關外的短劍,說以後再也不會同她開這種玩笑了。
原芙月心想你當我傻么,根本沒接,只冷着語氣道:“我走的時候就說過,這劍我不要了。”
這態度叫無爭山莊的人俱是一愣,愣過之後,又立刻有侍衛勸她,說沒必要這樣。
“大小姐生氣歸生氣,千萬別同自己過不去呀。”
“是啊,而且這劍好歹是徐大師專門為您鑄的。”
原芙月冷笑一聲道:“我說了不要就是不要。”
說罷還加快了下山的腳步。
她比這裏所有人都要更熟悉這段路,現在不想理會無爭山莊的人,自是沒費什麼力氣就把人甩到了後頭去。
甩過之後,她還小聲地呸了一句。
走在她左手邊的葉孤城聽到這一聲,忽然有些想笑。
當天夜裏,他們一行人都借宿在在南麓的村莊裏。
為免原隨雲再湊上來惹自己不悅心煩,原芙月乾脆一到那邊就鑽進了房間裏說要睡覺。
她知道無爭山莊既然都讓原隨雲出來找她了,那八成是真心希望她能回家去。
可她只覺得無聊。
事到如今,她已經徹底失去了在那個家得到公平待遇的期望,也對其毫無眷戀。
就算要她一輩子不回去,她也沒什麼不願意的。
反正比起原家,萬梅山莊才更像是她的家。
不過說到萬梅山莊,也不知道西門叔叔的身體如何了。
原芙月躺在床上閉上眼,記着明日一早起來后一定要問西門吹雪一聲。
可能是因為在山洞裏折騰了將近一日,第二日一早原芙月久違地睡過了頭。
她起來時,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
西門吹雪就站在院子裏,邊上是葉孤城。兩個人大約在聊劍,面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愉快來形容。
他們聽到她推門而出的聲音,同時回了頭,卻一個都沒開口。
最後還是原芙月主動走過去,問他們先前在聊什麼。
“劍。”西門吹雪答得很簡練,語畢目光落到她腰間的碧血照丹青上。
原芙月見狀,忙取下來給他看。
就在此時,院外響起一陣拍門聲。
是無爭山莊的侍衛來問他們,準備何時回去。
原芙月:“我跟阿雪哥哥回去,你們自便。”
外面的人尷尬了一瞬,而後又不死心地繼續喚她:“大小姐……”
原芙月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要真把我當大小姐,難道不該乖乖聽我的命令?”
此話一出,便是西門吹雪都有些驚訝。
至於從昨晚圍觀到現在的葉孤城,聽她這麼說,也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此刻他大概知曉了她離家出走還不願回去的前因後果,難免有些感慨。
但他感慨的不是原家兄妹這完全不似兄妹的仇人關係,他感慨的是小姑娘對劍的態度。
平心而論,他很欣賞這樣的態度,因為作為一個劍客,不管在什麼事情上讓步,都不可能在劍上讓步。
察覺到他的目光,原芙月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問他:“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呀?還要繼續在天山找隕鐵嗎?”
他搖頭:“不找了。”
“但得在天山多留幾日。”他說。
昨日雪崩之時,他從南海帶來的侍衛都在山上,作為他們的城主,他不可能連找都不找就直接認定他們已經盡數身亡。
所以昨夜抵達這座村莊后,他沒有像她和西門吹雪那樣直接回房去休息,而是花重金雇了一批膽大又熟悉山路的村民,又上了山。
天亮后,他下山繼續僱人,正好撞見西門吹雪在練劍,便與其聊了幾句。
結果這一聊,就聊到了原芙月起床。
原芙月聽他如此解釋,頓覺十分理解:“那你一切小心呀。”
葉孤城點點頭:“好。”
之後兩人簡單地告了個別,臨別時原芙月對他說,假如他將來有機會來太原,而她也還在的話,她一定會請他吃飯。
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小姑娘都這麼說了,葉孤城當然也要禮尚往來。
葉孤城淺笑着道:“你也可以來南海。”
“南海不會下雪,我想你會喜歡。”
一定要說有什麼遺憾的話,那也是遺憾走之前那頓揍下手不夠狠,只讓他吃了皮肉上的苦頭。
想到這裏,原芙月就忍不住抬手狠敲自己的腦袋。
敲過兩下后,她聽到前方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吆喝。
她循聲抬眼望去,只見約十丈遠的古道岔路口豎了個“茶”的旗子。
八月里暑氣尚未徹底消散,尤其是這種艷陽高照的正午。原芙月想了想,還是決定過去坐下喝一碗茶。
雖然她這趟完全是一人一劍一馬就離家出走了,但隨身的錦囊里卻藏了不少足以讓她出門在外也過得舒心的好東西。
這錦囊是年初的時候西門大夫給她的,一共分三層。第一層里放了他自己研製的避毒丸;第二層則是解毒丸,據說能解這江湖上絕大部分毒;至於第三層,則是裝了小面額的銀票。
當然,西門大夫給她的時候並沒有料到她居然會離家出走。
他只是知道她不來萬梅山莊的時候也不太喜歡在家待着,常常會一個人溜到太原城的集市上。
那些面額很小的銀票,便是為她逛集市地攤時準備的。如今拿出來用,卻也正好。
原芙月下了馬,選了個茶棚邊角位置坐下,給自己要了一碗涼茶。
為免遇到黑店,在喝茶之前,她還特意從錦囊里挑了一顆避毒丸出來吃了。
烈日炎炎,面前的黃沙古道上,來往行人的速度隨着日頭減緩,所有人看上去都是一派有氣無力的模樣。
原芙月喝過半碗涼茶,算是解了渴。她撐着臉望了望遠處依稀可見輪廓的潼關,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到底要往哪走。
就在她思考得最入神時,她聽到了一陣急促且整齊的馬蹄聲。
下一刻,茶棚內立刻有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響起。
“糟糕,拔虎寨的人!”
“完了完了,趕緊坐邊上些……”
“瞧他們這樣,怕是又在關外劫了別人的貨罷?”
原芙月稍微聽了兩句,便大概猜到了眼下的情形。
她偏頭朝馬蹄聲來源處望了一眼,只見到一群光着膀子又滿臉寫着凶神惡煞的持刀大漢正下馬進棚。
而此時的茶棚里,大部分人都已自動讓出了最中間那六張桌給他們,唯有一個頭髮花白的灰衣老人例外。
老人正捧着茶碗垂眼喝茶,仿似沒有聽到那什麼拔虎寨的人發出的動靜,也沒有聽到茶棚內其他人的議論。
拔虎寨的人進來后見到這番場景,幾乎是立刻罵出了聲:“沒看見你爺爺們來了?!”
說罷還抬腳踢向了灰衣老人面前那張本來就有些搖晃的桌子。
眼看那桌子就要翻到地上,那人的腳也即將碰到老人的胸口,原芙月當即抓着劍飛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劍鞘抵住了那人的靴子。
“閣下莫要欺人太甚了。”她說。
那拔虎寨的人原本被她的速度嚇了一跳,但聽到她開口發現是個小姑娘,又立刻有了底氣。
“喲。”他嗤笑一聲,目光落在原芙月被曬得略微發紅的臉上,再開口時語氣竟帶上了幾分驚喜,“這丫頭可真水靈。”
原芙月:“……”
行吧,她果然不該和這種干殺人越貨買賣的人廢話。
迅速地翻了個白眼后,原芙月幾乎是瞬間拔出了自己的劍。
雖然在此之前她根本沒真正意義上出來行走過江湖,但出手的時候她非常清楚,這不是在萬梅山莊和西門吹雪切磋。
對方有浩浩蕩蕩十餘人,雖然武功都不算好,但若是一齊衝進來,也麻煩得很。
原芙月不擔心自己,但她擔心身後的灰衣老人。
於是刺出第一劍的時候,她還順便回頭交待了一句:“老人家您躲好,我不會讓這群強盜傷您的!”
對面人聽她這麼說,只當是大放厥詞,不僅半點不收斂,態度還更加兇狠了。
原芙月看着他們那副完全不把她這個小姑娘放在眼裏的表情,嗤笑一聲,直接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便一劍割斷了離她最近那人的腳筋,再輕巧地翻身將其踢出茶棚,反手以劍鋒迎上第二第三個人的刀。
可惜那樣的刀在她的劍面前完全不夠看,她甚至不用出全力,便能將他們徹底打至脫手。
兩個半呼吸過去,這拔虎寨的氣焰便被她打得再起不來了。
整座茶棚鴉雀無聲。
而她收了劍,沖最後一個衝過來的人抬了抬下巴,道:“你若不想嘗你同伴的滋味,便趕緊帶着他們滾。”
她年紀小,身量也小,這麼抬着下巴同人說話時,總有一股令人心喜的嬌憨氣。
可惜拔虎寨的人是不敢再欣賞這份嬌憨了,他們看着她手裏那把劍,只有落荒而逃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