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草原的醋
訂閱比例低於50%顯示重複防盜章節補訂閱可看或延後等待恢復時她當即站住,討好地笑笑:“哥哥莫惱,我可以解釋一下。”
他拂袖,當即轉身沒有想聽的意思。
顧今朝抱着書箱,繼續跟着他:“自古以來多少文人以臨摹名人筆墨謀生,能被人臨摹也說明是大家之秀,五百文一冊,十冊是多少錢……”
秦鳳祤在前面腳步匆匆,並不搭言。
今朝依舊努力解釋着:“這樣的東西也不能以量充好,物以稀為貴嘛,得了銀錢也可以貼補家用,我一小跟着我娘,也掙了不少小錢了。我知道,你們舞文弄墨的,不稀罕這些銅臭子兒,但是人活着吃穿用度沒有銀錢怎麼行,怎麼……”
眼前人站住了,秦鳳祤再次站住了。
他雖然沒有回頭,但是雙肩微動,能見其怒意是強忍着,顧今朝抿住唇,提着書箱的肩帶這就背了身上,見他無意理會自己,只好厚着臉皮在背後給人說軟話。
“彆氣了啊,日後再不仿你筆跡就是。”
“……”
秦鳳祤似平復了一下,好半晌才是回頭:“進了書院就好好讀書,顧今朝,既已進了國公府,必當謹守家規,我秦家書香門第,丟不起臉面。”
臉面在她跟前已經說了不止一次了,今朝揚眉。
不過沒等她再做何反應,前面馨書已經聽聞他們回府迎出來了:“說是老太太回來了,哥兒們趕緊過去請個安吧,我也正要過去看看呢!”
秦鳳祤聞言回頭看了眼顧今朝,秦家重禮數,今朝連忙跟上。
“幾時回的?湘玉和鳳翎也回來了?”
“是,我正在屋裏收拾着,聽別人說的,才回來呢,都回來了。”
“……”
“……”
秦鳳祤將老太太和弟弟妹妹問了個遍,顧今朝卻在心底盤算着日子,不想人回來的這麼快,她準備的東西還沒準備好,只求一會兒別遇着秦湘玉才好。
到了後院,老太太的丫鬟桃兒在門口站着,秦鳳祤帶着今朝上前,她欲言又止,也不知是攔着還不攔着,恍惚間馨書已經掀開了帘子。
一腳門裏一腳門外,聽見女人的哭聲。
哭聲很悲切,很惹人憐惜地:“求老太太做主,我腹中骨肉的確是秦大人的,已經四個多月了……青韶雖然身在青樓,但早年也是罪臣之女才淪落至此,不求別的,但求給這個孩子一個出路……”
顧今朝才要走進,秦鳳祤站住了,伸出一手將她攔住了。
二人都站住了,老太太也不知拍了什麼,咣當一聲:“淮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
還不等聽見秦淮遠回答,秦鳳祤推了顧今朝返身走了出來。
他對着桃兒點頭,輕聲道:“一會兒沒人了,跟祖母說,孫兒得空再來請安,只當我從未來過。”
說著還直推着顧今朝,下了石階,臉色微沉。
顧今朝倒給他留足了臉面,出了院子了,才是站住。
她抱着雙臂,仰臉看着秦鳳祤,笑眼彎彎:“秦鳳祤,你們秦家書香門第,國公府的臉面就是這麼守住的啊,原以為秦大人與令母伉儷情深,並無妾室,我娘因着這個說了他多少好話你可知道?口口聲聲說讓我謹記家規家訓,讓我別丟了你們的臉面,嘖嘖嘖……”
秦鳳祤無言以對,面色更沉。
顧今朝回手又抻了下書箱的肩帶,聳肩走遠了。
今日再去書院已經遲了,本來還想讓秦鳳祤去跟夫子說一聲,現在看來也沒有必要了,回到自己屋裏簡單洗漱一番,又脫了紅梅帶,幸好月信已經乾淨了,洗了個澡簡直神清氣爽。
都收拾一通就晌午了,難得心情好,穿了鋪子裏新出的款式,還繫上了環玉腰帶,一身錦衣,背上書箱就出來了。來寶送了她出門,一直不見笑臉。
今朝上了馬車,探頭瞧見,勾指讓她上前。
來寶以為她有什麼事,趕緊走了過來:“落下什麼了?”
顧今朝雙手捏了她的臉,輕扯了扯:“天又沒塌下來,幹什麼這副神情?”
來寶瞪了她一眼,拍下她的手:“你還有心笑,也不說過去看看夫人,人都跪了秦家大門前來了,就任由他們這麼欺負人?”
今朝笑,不以為意:“不用看,我娘這會保准睡午覺呢,沒事,她吃不了虧,等她真想管了,我覺我應該為我這個秦爹爹祈福了。”
來寶還待要說,她放下了窗帘,讓車夫趕車去書院。
都晌午了,先去女學尋了趙玘出來,將錦冊通通交於她手裏,囑咐好了,一共九冊,下了學一起去拿銀錢。趙玘都應下了,將錦冊帶進了女學。
顧今朝回了學堂,她書箱輕了許多,直接坐了自己位置。
學堂在書院的外院當中,這會夫子正在講學,瞥見她進來也未多看一眼。
她趕緊坐好,身後少年戳了她一下,也並未理會。
片刻,夫子放下祭祀畫卷,才看向她:“顧今朝,何以才來?昨個告假,今個也告假了?”
她這才站起來,低着眼帘:“回夫子的話,世子昨晚讓人叫我過去,一直留了今個早上,日上三竿才得以回府,因見夫子,又洗漱了一番才這麼晚了。”
夫子點頭,讓她坐下,留了論道讓她們寫。
之前一直在講春祭教學,分發了畫卷下來,上面春祭還有狩獵事宜,首頁就是一猛虎,猛虎雖有獠牙卻畫有笑面,莫名地,顧今朝一下想起世子謝聿來。
在來書院的路上,她已經回過味來了。
謝聿本來是要難為她的,但是先還說讓她可以一試,結果等影人兒做好了,卻失去了興趣,他說什麼實屬不該,看似謙遜,讓人送了她們兩個回去,但書箱為何在車上,分明是故意讓秦鳳祤發現的。
也就是說,他知道書箱裏面有什麼,在山上才輕易給了她。
又故意讓秦鳳祤看見那些錦冊,分明是離間她們,只不知是何緣由。
顧今朝不知他看見那個紅梅帶沒有,也抱着即使他看見了怕也是不識的僥倖心理,進書院來讀書,本不是她所願。因她女子身份,既不能考取功名,也不能混跡朝堂,她只想好生長大,跟她娘一起掙許多銀錢,走遍天下。
但是她娘想讓她來,說要熏染熏染讀書人的氣度,也和同窗多走動,方便日後行事。
她娘常去拜佛,也常與她講,人與人之間,有些是孽緣,有些是善緣,但不管是什麼緣分,都是有所交集,有因有果,如今不小心招了世子,不知是福是禍。
夫子留了課業,學堂里雅雀無聲。
片刻鐘聲響起,歡呼聲頓起,夫子拿着戒尺在案上敲了敲,走了。
顧今朝才拿了筆墨出來,身後少年又戳了她背脊一下。
轉頭過來,少年嬉皮笑臉正歪着頭笑:“顧今朝,周行被人退了學了,你可知道嗎?”
他是府尹之子,周行的表哥趙琨,說起來,那日就是他們兩個一起耍戲她來着。
今朝也是揚眉,笑:“怎麼?你也想被退學?”
趙琨惱羞成怒,指着她鼻尖,可是揚起聲來:“你別得意太早,不就仗着你那個后爹嗎?你穿金戴銀又能怎樣,虧得你娘一嫁又一嫁的……”
話未說完,他手指頭已被今朝抓住了,才要角力,門口咣咣又響。
是戒尺敲在門邊的聲音,顧今朝連忙放手,坐回案前。
趙琨也是抬頭,門口站着去而復返的夫子,夫子一手拿着戒尺,狠厲敲了敲,見是學堂里終於安靜下來了,才偏過臉去:“過來吧。”
說話間,又一少年走進了學堂。
夫子在門口揚聲道:“中郎府第,先去那邊坐。”
說完人就走了。
應天書院最不缺的,就是官生子,中郎府送來的,趙琨不以為意,撇了撇嘴。
也不怪他瞧不上顧今朝,本來學堂就分甲乙丙三學子,甲等學子並不在這個院裏,那是東宮太子與皇子權貴之子所處之地,在藏書閣的後身,只十來人。乙等學子單拿出一個,都是人中翹楚,全靠自己考取進去的學堂。
他們現在身處丙等,管理最不嚴的了。
顧今朝來就是混日子了,隨便答了考題,是秦淮遠給送進來的。
是以,一聽是中郎府送來的,趙琨也是不以為意。
少年眉清目秀一身寶藍長衫,緊袖上能見金線盤錯交替,非富即貴。
走過今朝身邊,她也是揚眉。
到了趙琨跟前,這就站住了,少年抱臂,眼角下還一點黑痣,一眨眼,他下頜一點,往後示意:“你去後面,我要坐這裏。”
趙琨自然不依,這就站了起來:“憑什麼?”
來人並不搭言,只一伸手抓住了趙琨的手腕,一擰,擰得趙琨哀嚎不已,直嚷着要去告訴夫子去,少年將人扯出案前,直接給他扔了學堂後面去。
案上卷冊書箱,也一併給他好好放了空座上面,這才走回。
顧今朝已然站了起來,正是看着他搖頭。
近了前了,二人擊拳,她眉眼彎彎,再忍不住一下笑出聲來:“好哥哥,你怎麼來了!”
門外傳來輕輕地腳步聲,來寶提着燈籠推門走進來,側立一旁。
耳里聽見她叫了聲夫人,顧今朝連忙翻身,對着那一輪明月閉上了眼睛,裝睡。
景嵐讓來寶在門口站一會兒,親自提了燈籠就走過來了,她腳步也輕,燈籠掛了一邊,屋裏頓時亮堂了些許,雖然看不見,但是淺淺呼吸聲就在身邊,顧今朝抿着唇,不動。
景嵐隨即坐了榻邊,她溫柔指尖,輕輕放了她的胳膊上面:“今朝,睡著了嗎?”
顧今朝一動不動,也不吭聲,只當什麼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