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章
如果看到此防盜章內容,表示您訂閱全文不足50%,訂夠即可撒嬌?小風搖頭,不住搖頭,他才沒有。
余安安揚着下巴,一臉蠻橫相。
小風癟了癟嘴,想反駁,又沒了氣焰,反正,你說什麼是什麼。
洗好上半身,下半身就讓他自己洗,余安安出去跟馮嬸聊了幾句,馮嬸還特別熱心的拿了衣服給她和小風穿。
小風的衣服是馮叔的,老舊的布料,小風穿上,胳膊腿都短很多,簡直沒眼看。
見她這副笑意,小風就知道不是好事,他扯了扯袖子,悶悶的坐在一邊,哼了哼。
余安安湊上前,歪着腦袋逗他:“哼什麼哼,還學會頂嘴了?”
明明沒開口,哪有頂嘴,不過這話小風也就自己想想,扭頭,又哼了一聲。
馮叔回來,手裏拿着一堆草藥,碾出葯泥,給他敷在傷口處。
馮叔說草藥能緩解,但並不一定能讓傷口痊癒,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因為明天馮叔說讓他兒子送他們去集市,那邊就有大夫了。
到了集市,她就能找到回家的路,那裏有醫院,有醫生,而且小風免疫力爆表,真真的快要百毒不侵了。
睡覺的時候,兩個人就睡在一鋪火坑上,余安安指着火坑最邊的位置,“你睡那邊,我睡這邊,不許過來。”
小風抱着被子站在地上,看着余安安指的方向,火坑最邊上放着獸皮,吊樑上掛着剛打回來不久的獵物。
他慢慢挪動腳步,把被子放在火坑上,離獸皮隔了一點距離,余安安已經鋪好被子,合衣而卧,側着頭看他。
“磨蹭什麼,快點睡覺。”
小風被呲兒了句,也不頂嘴,把被子放好,腿一抬就邁上矮炕。
見他動作利落,余安安咂舌,“大長腿就是好,百米跨欄都能拿冠軍。”
小風沒明白她說的什麼,但大長腿,知道是說他。
他再看向余安安,身材纖細,相比他確實又矮又小,腦袋剛到他下巴位置,但他覺得,余安安,也是大長腿。
還挺長的。
小風躺下,火坑很短,他只能斜躺着,腳露在被子外,身下暖暖的,腳上涼涼的。
他毫無睡意,明天就能去集市,他走出這深山,對未知卻更加迷茫。
他是誰,他從哪來,他怎麼會在這深山?
他家也有火炕嗎?身下熱乎乎的,很舒服。
余安安腦子裏全是明天可以到集市,可以找回家,可以找媽媽,興奮勁上來,也是睡意全無。
“欸,你在想什麼?”她問。
小風聽到她說話,轉頭看過來。
余安安歪着腦袋,眼睛裏有笑意。
他搖了搖頭,沒說話。
“是不是想走出這深山之後,該何去何從。”她理解小風,對過去一無所知,即使走出這深山,也依舊看不見光明。
“別擔心,我會幫你的。”
小風看着她真誠的笑眼,點點頭。
“給你講個段子吧。”
小風漆黑的眸子一臉認真的等待她的下文。
余安安清了清嗓,開始講:“從前有個獵人上山狩獵,抓了幾隻羊,帶回家的路上,碰到一隻狼。”
“獵人的獵/槍里已經沒了子彈,慌亂中,心生一計。”
“他對狼說,我們做個交易,我把羊都給你,你讓我走。”
“狼答應了,獵人說,那這一排的羊,我給你數數。”
“獵人開始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羊……”
“正常人都會想,是不是數羊,讓狼睡着?”她講到一半,側着身子,一手拄着腦袋,眼底晶亮的看着他。
小風黑眸毫無波瀾,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對,你不記得了。”
她繼續講:“獵人輕聲細語的正等着狼睡着,卻不想,肚子一叫,便偏離羊群,灰太狼,紅太狼,麻醬,啤酒,金針菇,小肥羊……”
“狼嗷的一聲嚎叫,一邊跑一邊跑喊着,火鍋,火鍋。”
小風依舊沒半點動容,眸子直直的看着余安安。
余安安嘴角抽搐了下,“是有點不太搞笑,我講笑話水平有限,還是自個兒數羊吧。”
躺平身子,望着簡陋的棚頂,上面掛着吊灰,這屋子是倉房,很少打掃。
剛才那個段子,好像是不太好笑,二砂講給她的時候,她覺得很好笑啊,果真是她笑點低。
小風似在沉思,回味余安安的話,半晌,唇角微微勾起,腦海中浮現倆字,火鍋!
身下熱熱的,被子暖暖的,這一晚,睡的出奇的踏實,連夢都沒做。
次日早早起來,小風已經下了床,穿着不合體的衣服,站在她頭頂那處,盯着她看。
見她終於睜開眼睛,伸手指了指外面。
“能別老這麼盯着我看嗎,怪瘮人的。”小風總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睜開眼睛就是他那張有點小帥的臉,和黑漆漆的一雙眼。
有時冷不丁被他那雙眼盯着,嚇她一跳。
小風被沒她沒好氣的訓詞,慢慢退開位置,乖乖的站在一邊等她。
余安安幾經掙扎,才從暖被裏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一鼓作氣,翻身下炕。
馮嬸已經煮了早飯,小米粥,麥子饃,腌制的鹹菜,和一大盆的羊肉。
兩人火速吃完飯,說了無數的感謝,與馮叔馮嬸道別,坐上馮叔兒子駕着的牛車,往集市方向出發。
山路難行,地面坑坑窪窪,牛車行駛緩慢,搖晃又顛簸,余安安坐在草墊上,屁股顛得生疼。
她欠着屁股,時不時揉幾下。
小風看到她的動作,把自己墊着的草抽了出來,遞給她。
余安安搖了搖頭,“不用,你墊着吧。”
小風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不費力氣就把她拽了起來,然後把草鋪得厚厚的,才按她坐下。
屁股下面厚厚的草,牛車再顛簸,屁股也不疼。
再看小風屁股下面,什麼也沒有的硬木板,撞上他漆黑的眸子,余安安心裏想着,小風真好。
她後背墊着背包,屈膝坐着,目光盯着遠方,時不時與小風四目相對,她上揚着眸光,開心的說道:“我們很快就能回家了。”
小風點頭,家,他有嗎?
他其實有些畏懼,因為迷茫,所以畏懼,他有意識便生存在這大山裡,草木為席,天空為被,野味為食,雖然兇險,幾次險些喪命,但他,已經習慣這裏的一切。
馮叔的兒子今年二十五,只比余安安大二歲,人家孩子都倆了,雖說生活環境清苦,但卻能感覺到他們精神里的滿足與幸福。
顛簸大半天,終於走出這山林,前方是彎曲卻平穩的沙石路面。
中途停下一次,喂牛吃草喝水,幾個人啃着饅頭就着鹹菜和羊肉,休息大約半個多小時,便繼續趕路。
真真是一天的路程,早上七點多出發,直到天擦黑,才趕到馮叔所說的集市。
集市是一個小的鄉鎮,最高的建築,也僅有一座二層樓,其它都是矮草磚瓦房。
車輛不多,一眼望去,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農用三輪車。
余安安讓馮大哥送他們到當地的派出所,到了派出所,這個時間已經下班,只有一人在門口看着。
余安安上前說話,很難溝通,根本就是雞對鴨講,完全聽不懂。
馮大哥上前溝通,那人說都下班了,明天再來。
這地兒不像繁華都市,即使鄉所里也有人值班,馮大哥也沒轍,說認識一個收獵的人家,帶他們過去問問。
眼下,她特別著急,能找到手機能充電的地方。
到了收獵人家,家裏亮着燈,她就有了希望。
但收獵人家沒有電話,溝通之後,帶着她,去了一個非常偏僻的小院子。
院子裏正亮着燈,裏面傳來電器的聲音。
余安安激動得,狂奔過去。
這是鄉鎮上唯數不多的可以做通訊的地方,很多人家都沒有電話,要打電話就到這裏來。
這家主人年紀不大,三十多歲,姓李。
“我能打個電話嗎?”
李大哥掀起門帘進了裏面,兩人跟在身後進去,果真,看到一部老式座機電話。
余安安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了媽媽。
她緊攥着電話,心突突的如打鼓,電話響了好一會,終於接通,一個聽起來滄桑又憔悴的熟悉聲音響起。
簡單的一個喂字,讓余安安瞬間淚流滿面。
她啞着嗓子,開口喊了一聲:“媽。”
余安安大腦有意識時,第一反映便是自己是死是活?當感覺到疼痛,猛地睜開眼睛,緊跟着就是一聲尖叫,劃破寂靜山谷。
她此時被吊在半空中,身後的背包卡住粗壯樹榦,垂掛的樹榦下面是懸崖深谷,幽深的谷底像極了吞噬人意志的漩渦,一眼望不到盡頭。
要不是這些粗壯的樹榦,她這小命也就交待在這兒了。
余安安是探險愛好者,剛入職兩個多月的戶外探險雜誌實習編輯,為了交上一組稿件,她跟隊伍出發來領安,在深山中找到一條長達幾百米深的岩洞,岩洞三十年前有被勘探過的痕迹,清晰可見當年戰爭遺留的刀痕以及槍痕。
大家正處於興奮當中,而她,卻不慎墜落無名深淵。
生死瞬間,她本能護住頭部,滾落之後便在撞擊中失去意識,再睜開眼,便是被吊在這半空中。
***
冷靜下來,首先要尋找自救方法。
她掛在一棵約三四十米的大樹上,古老的參天大樹,枝幹粗壯結實。
下面是懸崖深谷,落葉飄了下去,悠悠晃晃,半天見不到底。
要是直接掉了下去,想到這,她不自覺打了個激靈,瘮出一身冷汗。
目光移向另一側,枝葉鋪滿荒野的山林,地面雜草叢生,陽光透過稀鬆交叉的枝葉,灑下一片斑駁。
幾番打量,定好策略,她首先謹慎晃動樹榦,樹葉沙沙作響,枝幹有着輕微晃動,不劇烈。
她心裏有數,枝幹承重沒問題。
她有攀岩底子,此時便派上用場。回手抓住一根長長的粗枝幹,謹慎小心地往主幹方向移動。
身子一動,身後的背包便成了最大障礙。
她伸腳試探,踩穩較粗的枝枝,小心翼翼摘下背包,往粗壯的樹榦方向扔過去,不出意外,掛到了她想要勾住的枝幹上。
由於發力導致樹榦大幅度晃蕩,她雙手抓緊,心已提到嗓子眼,待平穩下來,長抒一口氣,手心沁出的汗水往衣服上蹭了蹭,抓住枝幹往主幹方向攀爬去。
有樹枝的地方便於攀爬,主桿沒有過多的分枝借力,身子重重地靠在主幹上,忍着打怵的慌亂心跳,從包里掏出攀岩主繩和鐵鎖扣住較粗壯一個枝幹,鎂粉袋別在腰間,抓了把鎂粉搓了搓手,開始謹慎下行。
大約半個小時,人與保命行囊,全部落地。
當雙腳踏在地面上時,撲通一聲跪坐下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去翻手機。
好在,手機完好如初,屏幕上鮮活的人物動態圖,是自己沒心沒肺的笑臉,彎彎的眼角,上揚的唇,彼時笑得歡樂,現在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什麼,沒信號?
“你妹的,玩我啊,信號信號信號……”余安安晃着手機在空中比劃,可惜手機上,一格信號都沒有。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便是如此。
她具體在哪,她不知道。他們來領安深處探險,這裏應該是領安地界沒錯,但她所知的範圍,並不包括這裏。
拿起背包上掛着的求生哨,出發前隊長要求每個隊員必備,大家還玩笑說這東西留着噓噓用吧。
哨聲從哨孔傳出,劃破空寂的半山谷,驚破四鄰,鳥兒烏泱泱的飛起,呼啦啦劃過天空,引得大面積樹葉飄落,此時心底儘是荒涼和迷失方向的恐懼感。
吹了幾聲求生哨,身子軟軟的癱成了泥,抬頭仰望萬丈高的天空,內心不住祈禱,希望小夥伴們能找到她,或是,手機能通信號讓她求救。
白色衝鋒衣刮破幾道口子,牛仔褲褲腿撕開一條,只有一雙登山鞋,結實耐用,只蹭破一點皮。
渾身酸痛,又渴又累,左手臂和左腿在墜崖時受到撞擊,疼痛感比較明顯。手心手背劃出幾個口子,只是擦傷,不深,有的已形成血痂,還有幾道是淺色血痕。
翻出應急包,用消毒/藥水做了簡單的消毒,深山裏,不知哪一顆樹,哪一顆草,都含有致命劇毒,不能大意。
右側臉頰上有火辣辣的刺痛,手機當鏡子,有一條四五厘米長的划痕和一小片擦傷,有些紅腫。
此時能不能走出這無名深山,能不能等來救援都是未知,她還哪管得了有沒有破相。
背包里的礦泉水還有半瓶,喝了兩口潤潤喉,便擰緊蓋子,留着保命。
背上包,一瘸一拐,按着指南針方向前行。
手錶指針指向下午四點一刻鐘,望着頭頂上方遙遠的方向,不知她的隊友們,會不會搜索找她,但秉承一貫作風求人不如求己,尋找生路才是眼下關鍵。
背包里應急設備齊全,損傷不大,壓縮餅乾走了這段路程,已經吃掉半袋,可眼前依舊一片迷茫。
天色漸晚,灰濛濛一片,深山老林里,偶有鳥叫。
腳步越來越凌亂,已經快要邁不開步。
手機一直不見信號,她判斷,此處應是沒有被信號塔覆蓋,再這樣走下去,不累死也會渴死。
所以,首先要找到水源。
有樹木的地方,一定有水源。
余安安又走了很久,目光始終在搜索會有水的岩壁或是河流,耳邊仔細辨別著水流聲響。
當目光觸及到不大不小的岩洞口,她拖着疲憊的雙腿走過去,目光所及,讓她眼前一亮,岩壁的縫隙里,正滴着細小的水流,水質清澈透明。
“水,水,水……”她興奮的叫着,卸下背包扔在地上,水瓶里剩餘的水一口氣全部喝光,水順着發乾的唇瓣流入干啞的喉嚨,滾入饑渴的五臟六腑,霎時渾身舒爽。
瓶口對準水流縫隙,找些小石塊壘起墊着,直接呈大字狀躺在地上,渴,累,餓,渾身酸痛,心裏雖然委屈,但此時也不是委屈的時候,坐那兒光委屈也活不了命。
水接到三分之一處,余安安起身圍着岩洞轉,洞口約二米高,一米寬,裏面黑漆漆的,看不太清,但洞口較於他處乾淨。
她仔細聞聲辨別,洞內應該沒有野獸之類的行跡和聲音,便鑽了進去。
藉著微弱的光線,辨出岩洞裏的樹枝和草葉,鋪陳於一個較大的石墩上。
余安安咂舌,這,什麼情況?
腦子裏有百個問號,再沒發現其它痕迹,便帶着疑惑走出來。
水流緩慢,才接大半瓶,夜色漸濃,她不打算繼續前行,再走也找不到比這處更適合休息的地方。
支起帳篷,左上角已經損壞,撐不起來。
在四周搜索,找到一根又粗又直的腐朽樹枝,抵在帳篷角上,拿繩子綁住固定,充氣墊已經自動充滿氣,帳篷算是搭好了。
她又做了一個簡易的生火支架,接了整瓶的水倒在飯盒裏,揀的乾草和枯枝點燃生火。
劈里啪啦的火苗躥起,像是有什麼東西踩在樹枝上,嘎吱嘎吱作響,杳無人煙的荒涼深谷里,讓人不自覺脊背發涼。
這地兒,不會有兇猛野獸出沒吧?
一想到野獸,頓時毛骨悚然。
緊了緊衣領,目光盯着火堆,架子上的盒水一點點熱了起來,直至煮沸。
用手套墊上,拿下煮水的飯盒放到地上,一邊烤着火,一邊翻着手機。
白天拍了些照片,電量已經不多,但她還是想看看平日裏的生活照,緩解內心恐懼和對未知的擔憂。
她會不會死在這兒,她要怎麼走出去?
天徹底黑了下來,只有火光和手機屏幕的光亮,蟲蛇鳥叫,與飛禽走獸為伍的深山裏,第一次感覺,一個人的力量,太過渺小。
她能做的,沿途留下痕迹,自己也要找尋出處。
把溫涼的水灌進瓶子裏,又接了水煮上,包里唯一的一包方便麵,掰開一半放進沸水中,小心翼翼的把另一半放回袋子裏折好袋口。
面香很快飄了出來,余安安吸了吸鼻子,包里還剩下六七袋壓縮餅乾,夠她充饑幾日。
希望在此之前,她能被救援或是找到有信號的地方求救。
面的香氣飄散在空氣里,引得周圍生物蠢蠢欲動。
筷子攪着面,嘴上叨叨着給自己壯膽,“天若有情天亦老,葡式蛋撻配腿堡。小樓昨夜又東風,鐵板牛肉煎洋蔥。”
她早餓得頭暈眼花,腦子裏浮現出全是吃的。
“嗯,好香。”用筷子挑了挑面,香氣鑽進鼻子裏狠吸一口,手套墊着盒子拿下。
突然,有個聲音在耳邊陰森森的傳了過來,聲音細微甚小,但卻聽得真切,如鬼魅般飄在空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