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世間轉眼即逝，不知不覺進入到了2002年。
從王明他們剛過來的忐忑不安，生活拮据。
到現在他們能夠淡然的生活在縣城，能夠有一定的消費水平，不再是依靠着借債過日子。
這對於從農村出來的他們已經是不可多得的了。
在他們的古老觀念裏面，總認為人離開了土地就沒法生存。
可生活逼迫着他們做出選擇，在這個全是柏油馬路的縣城裏開始紮下根，開始汲取養分。
王明也進入四年級，他的成績一直還算不錯。
可今天他的哥哥王偉和母親已經頂了起來，還是因為學習。
“你說說，為啥不想讀書？”李芳看着王偉，眼神非常陰沉。
王偉低着頭：“我學習不怎麼好，也不想去上學了。”
李芳氣急了：“你學習不好就不會好好學習嗎？
你是比別人少什麼還是怎麼的，就算是一頭豬，它每天聽人講那些，一年後它也能學下什麼啊！
再說，你小學都沒畢業，你告訴我你能幹啥？
你出去就是想打工都沒人要，你要在家裏混吃等死嗎？”
王偉連忙辯解：“我沒有說要待在家裏啊，我也可以給家裏幫忙，或者出去做點什麼，再不行就去學點手藝啊。
我要是一直呆在學校裏面，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初中，幹嘛浪費那個錢。”
李芳聽到伸手就想打他，被王明趕緊攔下來。
“媽，您可不能大人啊，哥這不是才和家裏商量呢嘛。
哥哥也就是心裏面有點接受不了，所以才這麼說的，您也別生氣了。
哥，你到底怎麼想的啊，怎麼就突然不想上學了？”
王明也不明白王偉的想法，最後疑惑的看着他。
王偉可能也是小孩子性格，原本已經定好了的，現在看到母親這麼生氣，也忐忑了起來。
“沒什麼想法啊，就是感覺自己學不進去，再待下去也沒啥意思還不如早早的出來做點事呢。
最起碼我現在還小，學什麼都快。”
李芳罵了起來：“你也知道你還小，學什麼都快，那你怎麼不把那份心放到學習上去？”
王偉也被吵的煩躁了起來，大聲說道：“我這不是對學習不感興趣嘛！”
李芳被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不可能因為王偉不願意就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吧。
“那你說說，可是有什麼其他的難處。
要是你僅僅因為學不進去這類的話來搪塞你，我感覺你說不過去吧。”
王偉着急了：“媽，我是真的學不進去了，要是有一點點辦法你還會這樣嗎？
在剛過來的時候，我就因為學習不好經常被老師罰站，或者終於不讓回家的學習。
現在隨着上的越來越多，我不可能一直留級吧。
你說我要是這麼浪費時間還不如早點退了，學一門手藝，就算是之後不能進辦公室也可以養活自己啊。”
李芳已經淚的不想說王偉什麼了，就坐在那裏自言自語的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我和你一樣大的時候也是這種想法，總說著讀書沒啥用，還不如幫着家裏賺點工分來的實在。
那時候學校裏面哪裏有人去啊，而且家裏也沒那個想法。
我們都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幫着家裏做事。
等稍微想法了，就開始幫着帶家裏的弟弟妹妹，也就是你們小舅舅他們。
之後你們父親去家裏求婚，當時傻傻的，什麼都不知道就被家裏人嫁了過來。
過來還不是什麼都不懂，你們父親在政府上班，我就在農村和老黃牛一樣不停的勞動，沒日沒夜的。
要是單純的這樣的日子，我也可以，最起碼生活穩定不是。
可是自從家裏出了事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一個人出去，沒有文化，就是看他們門頭掛的牌子都不知道。
之前在法院，要不是明明帶着我在那裏亂竄，還不知道要過多久咱們才能找到院長的房間。
我每次去，他們讓我按手印我都不敢亂按，只有在律師的陪同下，讓她看了你才有那個膽子按。
你雖然現在不是我這樣一個字都不認識，可你學了多少？
你現在就是寫一篇作文都會錯字滿篇，你認為你又好了多少？”
王偉低着頭不說話了，他知道這些事，沒有什麼反駁的借口。
李芳看他不回答，接著說道：“你姐姐也是沒到初中就不上學了的。
我想着她是女孩子，能認得字就好。
雖然有點虧待她了，但那不是家裏沒有辦法嗎？
可你現在呢，家裏情況變好了，你不上學了，你不想學習了。
你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我，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嗎，你自己說你對得起誰？”
王明看到母親說的越來越激動，趕緊給她倒了一杯水默默地遞上去。
屋子裏一片靜謐，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媽，你逼着我我也學不進去了。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也在用心學着，可是依舊沒什麼進展。
每次考試的時候我都是全班最低的那些人。
我不是沒有好好學習，不是那種調皮搗蛋的，可我看不到什麼希望，我能怎麼辦？
你說的那些我都明白，我也是經歷過的，可這麼浪費時間，浪費金錢我能得到什麼，就這麼一直混着？”
李芳嚴肅的看着他：“你也知道，我對於你們的學習幫不上什麼忙。
我不明白你到底怎麼回事，可我知道你要是這麼早輟學了，不僅我會遺憾，就是你長大了也肯定會後悔。
我不想你長大了和我一樣，出去就和瞎子沒什麼區別。
小學和初中的學習還不算太難，你要是說混那就混着，最起碼能多認得一些字。”
王偉被逼的沒什麼可說的了，他母親都那麼說了，他要是還不知趣不知道母親還多生氣。
“呼，行吧，我可以接着去上學，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學習。
要是能找到辦法，我可能就會慢慢好起來，要是一直沒找到方法，我就無能為力了。
之後要是還這樣，我輟學您不能再反對了。”
李芳現在只想着讓他不要退學，其他的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所以連忙點頭。
母子二人也算是簡單的打成了共識。
可誰也不知道，這讓王偉之後的路走的多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