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北京17(3)
小靜懷孕了,是浩然的孩子,她天真地決定把孩子生下來,等浩然回來,浩然會喜歡的,小靜太愛浩然了,太相信他了。看着自己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小靜又擔心又高興!不想,她的父母知道這事情后,把她掃地出門,丟不起這個臉,野孩子!小靜搬到靠海邊的一個小屋子住下,吃糠咽菜,每天到沙灘上拾小蝦小蟹賣錢為生,青春改變,她不再是那個清純的小靜了,整日受苦,身體開始不好了!但是她想,這一切都是為了愛情,為了浩然。她又恨浩然,這麼長時間一點消息都沒有,每天的那個時候,她都背着小籃子到懸崖上,面沖大海,聽浩然留下來的音樂。有一天,她流產了,她跌跌撞撞地爬回家,父母把她送到醫院搶救,在手術台上,她筋疲力盡,她一直在呼喚浩然的名字,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以前的美好往事在眼前閃過。耳邊又重新響起了那音樂,她微笑,她死去!因為村裡人認為她道德敗壞,所以她被埋在離懸崖不遠的荒地上,連墓碑都沒有,因為愛情。一年後,浩然來到小漁村,來到小靜的墳墓前,輕輕放歌。接着我們和導演討論劇本,選演員,每人得到五萬的稿酬,生活索然無味,又進入發情期和鬱悶期。168選完演員導演就打發我們幾個走,我說:走到哪去,和你們去吧,去興城。於是我們倆就和劇組一起奔向東北海濱城市興城,吃在劇組玩在劇組,就是一點活都不幹。到了興城的第二天,我們開着車,又來到了那個小漁村,來到了我們那年住過的房子,還到了我們曾經歡笑過的沙灘,拾揀貝殼的珊瑚礁,王自重有些迷茫,他打電話給魏小文,嘰里呱啦說著鳥語,然後掛上電話和我說:你知道那女人在哪裏嗎?我說:不知道呀!他說,就在興城。我們不自覺地又想起曹凡,這個幾乎被我們在歡樂之中永久遺忘的個體,王自重摸了摸在海邊的鐵柵欄,蹲在地下,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大口,把煙頭插在沙灘上。“這煙是給曹凡抽的。”我看見了他眼睛裏的酸楚和悲痛,我們好像都生活在一個齷齪的圈裏,猥瑣地活着,忽然間自己發現身邊什麼都很下賤,被低三下四的生活所欺騙,這似乎就是青春磨滅的過程。這似乎是青春的怨恨。169之後,在那個小漁村,我們見到她了,魏小文,一個即使偶然站在我們面前我和王自重都不一定能認識的女人了,她披散着頭髮,老到了許多,眼睛深深陷下去!見面之初我們三個抱在一起,我說:沒想到,我們公司又在這裏相聚了。之後誰也沒說話,誰也沒有哭!之後,我問她:你以後還會有男朋友嗎?她說,不會了,那些都是青春,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挺充實的,可以教教書,看看大海,想想他。生活也就這麼點事情有意義,別的,哼,別的就是瞎扯淡。王自重在旁邊站着一直想插話,卻又一直插不上話,最後他突然冒出一句像詩篇一樣的話:在這個世界上不只有時間是絕對的,失去的青春是絕對找不到的了。我們三個人站在海邊,夕陽浸染大地與海洋,王自重一屁股坐在沙灘上,繼而他又躺下,過一會兒他又站起來。靜靜的,靜靜的,好像回到了那年,曹凡好像就站在我們身邊,一起聽,一起看,一起呼吸。魏小文蹲在地上,海風把她的頭髮吹亂。而我扔掉鞋,突然想衝進這漸漸黑色的海洋,我不知道,控制不了自己,我大喊,瘋了一樣地衝進大海,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冰冷的海水通過我的嘴巴鼻子灌到我的身體裏,全身失去了知覺,倒在傍晚的夕陽下。我似乎看見了寶寶,在遠方,那個聲音在呼喚我。我憑着最後一點力氣,睜開我的眼睛。她好像就站在沙灘上,幸福地微笑。最終,周圍陷入了可怕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