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這個病人我不治了
揮着小翅膀飛走啦~
聽起來還摔的挺嚴重。
想起小少爺那看起來就經不起折騰的小身板,雖然知道對方的人品可能很有問題,秦知還是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他沒敢猶豫,伸手把只剩一條縫的門重新推開,快步走了進去。
浴室門沒鎖,他握住把手一按,門就順暢地被打開了。
不出所料,浴室中正一片狼狽。
東西倒到了一片,淋浴頭也是開着的,正在滋滋地往外噴着水,好巧不巧正對着浴室門口的方向,秦知一進來就先被噴了一臉熱氣騰騰的水,他往旁邊一躲,摸了一把臉上的水跡。
將水跡抹掉、視線清晰之後,秦知看到了摔倒在地上的蘇斷。
蘇斷身上的襯衫已經脫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白色的純棉布料,浴巾有一半遮在身上,另一半落在地上被水浸濕,兩條又細又白的腿上也沾了一些水跡。
他的姿勢很奇怪,正常人仰面摔到之後都會用手在地上撐一下,試圖站起來,但蘇斷不是,他似乎完全放棄了掙扎,整個人就那麼如同一條脫水的魚一般躺在地上。
聽見他進來的動靜,蘇斷把視線移到他身上,也許是因為疼痛的原因,黑眸顯得比平時更加濕潤。
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站起來的蘇斷動了動嘴唇,向著自己的治療對象發出求救聲:“抱……扶我起來……”
他這一下摔得又准又嚴實,尾脊那塊疼得幾乎已經麻木,在劇烈的疼痛刺激下,原本就用的不怎麼熟練的四肢完全不知道怎麼指揮了,甚至連說話都有些顛倒。
秦知被他看的心忽然有些發顫,也沒注意到他的用詞錯誤,上前一步半跪下來,將蘇斷身上的浴巾拿開扔到一旁,扶着他的肩膀,微微用了點力氣,想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地上覆著一層淅淅瀝瀝的水跡,秦知膝蓋上的布料很快被地板上的水浸濕,不過剛剛他身上已經被打濕了大半,倒也不差這一點了。
現在情況比較棘手的,是面前這個還可憐巴巴倒在地上的小少爺。
蘇斷身上沾了水,本來就滑,整個人又僵硬的要命,絲毫不知道配合他的動作,剛起來一點很快又往下滑,導致秦知無論如何也不能只靠着扶肩膀就將人從地上扶起來。
沒辦法,秦知只好一隻手扣着蘇斷的肩膀,另一隻手穿過少年的腿彎,小心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他雖然看着清瘦,但該有的力氣還是有的,抱着骨架偏小的少年,感覺輕飄飄的。
——他真的已經成年了嗎?
秦知想到自己十八歲的時候,可比蘇斷重了不止一點兒。
直到已經將人抱進了懷裏,秦知才有功夫想到這個小主人會不會因為自己逾越的動作生氣。
他低下頭,想看看蘇斷臉上的表情,卻只看見了帶着一個小小發旋的漆黑髮頂,小少爺乖乖地窩在他懷裏,連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因為傷應該在尾脊那裏,秦知將人放在床上的時候,調整成了趴着的姿勢,然後快速通知了管家。
……
因為蘇斷的突然摔倒,蘇宅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等到醫生給蘇斷上好葯離開后,時間已經接近凌晨。
診斷結果是尾脊骨有輕微骨裂,達不到要動手術的程度,只是至少也要好好休息半個月,不能做劇烈運動。
雖然這傷說起來並不算嚴重,但任何小傷病放到蘇斷身上,都是需要被嚴肅對待的。
管家給蘇斷的大哥打了電話,但是公司那邊事務太忙,今晚是回不來了。
通知完蘇錚那邊后,他又不放心地給醫生打了個電話,確認了一番注意事項。
雖然從小到大小病大病不斷,但那都是因為身體免疫力低下而受的傷,骨折這種嚴重的外傷,還是第一次發生。
——雖然醫生已經解釋了無數遍輕微骨裂和骨折根本不是一個概念,可管家還是止不住地被這個詞驚到。
作為這間別墅中唯一一個需要被伺候的主子,蘇斷受傷了,連帶着整個蘇宅的氣氛都有些難以言喻的緊張。
然而就在眾人都愁容滿面的時候,剛抹了葯屁股涼颼颼的蘇斷卻趴在床上悄悄鬆了一口氣。
系統也跟着高興:“太好了,這樣宿主就可以合理的半身不遂了。”
蘇斷:“……”
他只是動作有點遲鈍,哪裏算得上半身不遂了?
這個系統的用詞準確度竟然還不如他。
不過蘇斷懶得和系統爭辯用詞問題:“嗯。”
雖然系統的形容似乎有些奇怪,但不管怎麼說,能夠不用再費勁地讓自己表現得和正常人一樣,確實是一件好事。
原本蘇斷對於當人這件事充滿了興趣,原身本身的生活狀況也很安逸,很適合他慢慢摸索,但今天蘇錚的出現,卻給了他一些壓力。
他是來做任務的,但在做任務之前,他得保證自己不被人發現不對勁。他和系統都沒錢,買不起商城裏的道具,一旦被蘇家趕出去或是監視起來,這任務還怎麼做的下去?
雖然系統說只要性格轉變的合理,表現得和原主不一樣也不影響任務評級,可性格轉變得再厲害,也不會突然半身不遂。
不對……什麼半身不遂,他這是被系統傳染了嗎。
蘇斷再次在心裏默念他只是行動比常人遲鈍了一些,而已。
系統說:“宿主可以趁着這半個月偷偷學學人類的生活方式,然後想一想該怎麼治癒任務目標,雖然任務沒有時間限制,但一般而言,任務完成的越快,評級就會越高。”
“當然,這些標準都是次要的,評級標準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和治癒對象最終的治癒值有關,所以宿主還是要專註於任務本身哦。”系統接着補充道。
想到秦知頭上系統慷慨贈送並且目前依舊紋絲不動的初始五十治癒值,蘇斷說:“好。”
被系統提醒自己還有任務要做后,蘇斷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該怎麼完成這個任務。
系統雖然很窮,但是任務資料給的還是很詳細的。
根據資料中介紹,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並不是一種刻在基因里的疾病,而是在被“囚禁”的過程中產生的,雖然確實有易感人群的存在,但只要沒有誘發因素,一般是不會自行發病的。
一般來說容易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人群以心志嬌弱的女性居多,因為比起男性而言,女性的心理防線會更容易崩潰。
當然,這也不代表男人就不會得這種病了,像是秦知就是一個例子。
根據資料里介紹,秦知是在長期遭受兄長打壓、母親去世的雙重打擊下,心理防線降到了最低,才會在原身的刺激下患上斯德哥摩爾綜合征。
這其中有三個關鍵因素,一個是原身的喜歡對象、秦知同父異母的大哥,可這人是秦家繼承人,蘇斷雖然在蘇家很受寵愛,但其實並沒有什麼實權,根本沒能力影響秦家繼承人的行為,所以這個暫時不用考慮。
第二個是秦知母親的去世,秦知的母親的去世其實很讓人可惜,她患有冠心病,由於冠動脈硬化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九十,屬於非常嚴重的階段,在秦知終於發了第一個月工資籌備手術的時候,就突發心梗去世了。
不過秦母發病距離現在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也不用非常着急,過段時間他找個機會借錢給秦知,讓他提前給蘇母做手術就好。
第三個就是他自己了,也是現在最好控制的一個因素。
他只要對秦知好一點……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蘇斷擼清了思路,趴在枕頭上放心地睡了。
於是第二天早上,秦知來進行例行叫醒穿衣服務的時候,就收到了傳聞中喜怒無常的小主人突然的關心。
他正在給蘇斷穿褲子,因為尾脊骨受傷了,坐着會很疼,所以蘇斷正躺在床上,他則半跪着一點一點地將卷好的褲腿往蘇斷小腿上套,等會兒讓人站起來,往上一提就行了。
蘇斷想了想,說:“你可以站起來給我穿。”
在這個世界的禮節中,對陌生人下跪似乎是一件很有辱顏面的事,既然想通了要對治癒對象好一點,就不能讓秦知總這麼跪着伺候他。
剛給他套了一條褲腿、正準備把另一條也套上的秦知:“……”
床只到他的膝蓋,小少爺現在是個必須要輕拿輕放的易碎品,他要是站着,勢必要深深彎下腰,才能在不弄疼對方的情況下幫他把褲子穿上,可比現在累多了。
秦知捏着蘇斷的腳踝陷入了沉思,這難道就是遲來的為難?
他手上用力,將弟弟的手腕一攥,毫不猶豫地帶着他大步往前走。
蘇總黑着臉想,一定要快點把這個陰魂不散地秦知開掉,他這還在家裏看着呢,這人都能鑽空子往他弟弟面前湊,等他過段時間忙了起來又顧不到家裏,是不是都要直接上手拱了!
這絕對不可以!
蘇斷原本就站的沒什麼力度,被他拽了一下後身體晃了晃,控制不住地往前倒去。
樹葉傳來沙沙響聲,秦知往前跨了一步,似乎想要衝出來。
蘇錚發現手上的力道不對,連忙伸手去接,雖然耽誤了幾秒,還是在蘇斷跌倒前把人扶住了。
蘇錚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將弟弟小心地扶穩后,愧疚道:“抱歉,弄疼你了嗎?”
蘇斷搖搖頭,順着他的力道站起來,還在伸着頭往小樹林那裏看。
蘇錚裝作自己忽然瞎了,看不見小樹林裏藏着的某個下人,摸了摸弟弟軟軟的黑髮,試着將他的頭扳過來,柔聲道:“我們往前面走走,你不是喜歡餵魚嗎?聽管家說前幾天引進了一批新的魚苗,已經適應環境了。”
蘇斷仰頭看着他,眨了眨眼,過了十幾秒,才緩慢地點點頭。
蘇錚將插在他黑髮中的手放下,面不改色地牽着他的手走過轉角。
蘇斷最後側頭看了一眼,秦知的眼睛被一大片樹葉擋住了,蘇斷只能看到他緊緊抿着的唇角和繃緊的下頜。
蘇錚催他:“斷斷,看路。”
蘇斷嗯了一聲,慢慢將頭轉了過來。
*
從花園中回來后,蘇斷回了房裏玩,蘇錚去書房處理事務。
只是蘇總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效率低的嚇人,處理文件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完全陷入了靜止中。
今天早上在花園的時候,其實蘇總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棒打鴛鴦的封建大家長,強行在一對小鴛鴦中間劃下了一道渺渺銀河,小鴛鴦們隔着銀河眼淚汪汪遙遙相望,想想還有點讓人心酸。
——呸,這都是什麼破比喻。
他一定是被那頭試圖偷偷向他們家小白菜伸手的野豬氣得昏了頭,連思維都發生了錯亂。
蘇總敲敲自己的腦殼,起身泡了杯咖啡冷靜一下。
先不說門第和人品的問題,就衝著秦知那張和秦風那麼像的臉,這件事的本質就是不正常的,說句不好聽的,他弟弟這是拿人家當替身呢,哪裏又談得上什麼真愛?
其實對於蘇斷的性向問題,蘇家人早在一年前秦風那件事的時候就想開了,他們家可以接受蘇斷找個男朋友,但前提是要是一段健康的感情,像是這種從根子上就透着不對勁的,還是儘早鏟起來扔了好。
而且……蘇總憂鬱地喝了一口咖啡,他總覺得事情有點奇怪。
只是一個替身而已,他弟弟至於這麼真情實感嗎?
想到自己弟弟那副依依不捨伸着脖子總想多看秦知兩眼的畫面,蘇總就覺得眼前一黑。
難道是移情作用?
頭腦冷靜、於某知名商學院畢業的商界精英蘇總,在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常的上午,猝不及防地陷入了心理學的謎團中。
但他註定是想不出什麼結果的,在思考了十分鐘后就決定將這些都拋到腦後,先把人弄出去才是正經。
於是晚上的時候,秦知的詳細資料,就躺在了蘇總的書桌前。
當然,秦知的資料早在蘇總知道對方是秦家私生子的時候就查過一遍,不過當時主要是為了確認對方的無害性,今天的這一份顯然要更詳細得多。
蘇家的情報能力不是說著玩的,不然蘇總當時也不會查到秦風掩藏的極好的混亂私生活,這一份資料里不僅有秦知從小到大的經歷,甚至連一些秦知自己都很可能不清楚的細節,都被盡數呈現在了上面。
將資料看完,蘇錚也不得不承認,秦知的身世和運氣確實有點太差了,雖然是個豪門私生子,可秦家主是個管留種不管養的,最多就是給對方一筆足夠生活的錢。
秦知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把秦家主給的錢都花了個七七八八,秦母好不容易攢下了一點兒積蓄,秦母又在秦知畢業后沒多久突發心梗,做了緊急溶栓后住進了CCU,一天好幾千的花,沒多久就把那點積蓄耗得乾乾淨淨,連後面轉到普通病房的住院錢差點都掏不出來。
偏偏秦知因為那張秦家基因十分鮮明的臉又被秦風那個偽君子記上仇了,明明是名牌大學的熱門專業出來的高材生,在職場上兜兜轉轉半年多也只勉強供得起秦母的醫藥費,最後為了給秦母湊手手術費,還選擇去當一個伺候人的下人。
這其中的主要功勞,都應該歸到秦風頭上。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基於這個理論,蘇總對秦知的觀感總算稍微好了一些。
——不過總體而言還是要堅決抵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