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番外
顧南歌又一次被趕出了家門。
幸好這次趕他的不是他爸而是他媽。
不過也沒什麼差，他爸趕他傷身,他媽趕他傷心。
他媽耿耿於懷五年前他對西辭做的那一切,他爸耿耿於懷他媽的耿耿於懷，整天裝腔作勢說不能饒了他,還說不把西辭帶回來他也別回來了。
如果是在五年前，顧南歌還能很有骨氣說不回就不回了,可惜的是他爸出來后掌權,直接把他架空了。
西辭公寓樓下，顧南歌坐車裏,煙抽了一根又一根,他看着樓上還未熄燈的房間,拿出一瓶酒,喝了一大口，也不咽,吐到車外，接着將剩下的酒倒自己身上，營造一身酒氣之後上樓,敲響了西辭的門。
西辭從貓眼裏瞧見了顧南歌,不願意開門。
回國一星期了，他還沒回家一趟，爸媽打過電話，都被他推脫了。
心裏始終還有那麼絲絲的芥蒂。
等了一會,門外的敲門拍打與叫喊聲漸漸小了些,約莫是顧南歌走了,西辭回房洗了個熱水澡，濕漉漉頭髮還沒擦乾，就聽到門外的敲門聲，透過貓眼一看，幾名警察站在門外，架着顧南歌。
西辭：“？”
打開門，酒氣撲面而來。
西辭看着眼前明顯醉醺醺的顧南歌，詢問警察，“怎麼了？”
“是你報的警吧？”
“報警？”
警察按例詢問，“不是你報警說有人在你家門口騷擾你嗎？這個人你認識嗎？不認識我們帶回警局了。”
西辭很想當甩手掌柜，讓顧南歌坐個警車進個警局，但看着他那一副醉醺醺的樣實在狠不下心。
“不好意思，都是誤會，他是我哥，我剛才在洗澡沒聽見他敲門，辛苦你們跑一趟了。”
“兄弟？”明白了其中的關係，警察白跑一趟也沒什麼不耐煩的情緒，將顧南歌送了過去，西辭連忙扶住這個站都站不穩的酒鬼，就聽到警察說：“既然是誤會那我們就先走了，人醒來之後你和他好好說說，下次喝醉酒別再擾民了。”
“行，我一定好好說說，辛苦你們跑一趟了。”
“沒事。”
警察走後，西辭將顧南歌扶進門，毫不客氣扔沙發上，轉身剛走，顧南歌伏在沙發邊上撕心裂肺乾嘔。
西辭沒法，只好回過身來準備攙扶他去洗手間。
顧南歌身高一米八，整個人掛在西辭肩上差點沒扶起來，顧南歌偏着頭眯着眼半瞧着他，喃喃道：“西西，哥哥……哥哥向你道歉，你原諒哥哥，行不行？”
五年前顧南歌在海灣那一塊將西辭帶了回去，當時的西辭情緒極其不穩定，嚴重時還出現了幻覺自殘等情況，更讓顧南歌崩潰的是，西辭對所有人懷着莫大的敵意，特別是他。
醫生說這樣下去西辭精神遲早會崩潰。
然而在那種情況下出現了轉機，西辭因為承受不住而選擇性失憶，可鑒於顧南歌以往的所作所為，眾人理所當然的理解為是顧南歌背地裏做了什麼才導致的西辭失憶。
顧南歌掛在西辭肩頭，往下一滑，又重新躺沙發上。
西辭保持着沉默。
顧南歌仰頭看着西辭，醉眼惺忪，深深喘了幾口氣，“都五年了，還不能原諒哥哥？”
“不能！”西辭僵硬地說。
顧南歌那樣像是醉得厲害，費力從沙發上爬起，踉蹌站在西辭面前，像小時候那樣摸着西辭的頭髮，“西西，你要相信，不管哥哥曾經做過什麼，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微涼的手心接觸到西辭滾燙的後頸，感受到頸脖處顫慄的抖動，強硬將背對着自己的西辭拉過來。
西辭一陣抗拒，卻始終掙扎不過，頭靠在顧南歌肩頭，悶聲不情不願道：“這些年我修了心理學，我明白你的初衷，也知道你的目的，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做法。”
他頓了頓，“如果你當初不那麼一意孤行，能給我一點時間，或者循序漸進慢慢來，不採取那麼強烈的手段……”
顧南歌沉默的撫在他後頸。
“其實，他一直都想得到你的認可，小時候他之所以刺傷你，只是因為想和你玩而已，”西辭低聲說：“從小外公教給他的和我們的不同，他從小接觸了太多的博弈和血腥，他是真的以為暴力僅僅只是交流玩樂的一種，他不認為你不喜歡他，所以在半夜才會進你的房間，他不想傷害你，以為你能輕易的躲開，像他從前見過的互博。”
顧南歌手一頓。
他是真的很難忘記那個晚上，顧西辭拿着一把匕首來到他房間裏刺傷他，最讓他觸目驚心的莫過於他嘴角的笑容。
那時候顧西辭不過是幾歲的孩子，可是他也才十幾歲未成年的年紀。
那至今是他的心理陰影。
“哥，當初如果你和爸媽不那麼武斷的斷定一個孩子，不用那麼激烈而偏執的手段，他其實是有可能被治癒好的。”
顧南歌沉默着。
“他只是想和你玩，就像一個缺乏疼愛的孩子用自己的方式尋求你們的關注，哪怕你們罵他打他，也總比沉默不理他要好得多。”西辭想了想，還是問出了許久以來想問的那個問題，“哥，你有那麼一刻把他當弟弟嗎？或者，這些年你有想起過他嗎？”
顧南歌依然沒有說話。
許久，才聽到哽咽模糊的一聲。
像是‘嗯’，又不像。
承認自己錯了是很難的一件事，但時間是個好東西，能沖淡一切，也能讓人在時間裏看清過去的自己。
顧南歌曾經不止一次地想，如果現在的他回到五年前，還會用那麼極端而偏執的手段嗎？
答應是否定的。
現在的他比之五年前更要成熟穩重，也學會了承擔。
“對不起，是……是哥哥錯了，哥哥真心向你道歉，如果你不願意原諒我也沒關係，爸媽對你總是好的，回家吧，好嗎？”
西辭有些難過，“我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這些年都沒和爸媽聯繫，我擔心……”
“擔心？”顧南歌笑，“你再不回去，爸估計就要把我掃地出門了，當初我背了多大的鍋，幫幫哥哥，行嗎？”
西辭抬起頭，看着眼神清明的顧南歌，哪還有一點喝醉的樣，登時明白這人是在裝醉蒙自己。
發現人是裝的，西辭氣的渾身發抖，一把拖着進洗手間，將人扔洗手間地板上，“吐！就在這給我吐！什麼時候把馬桶吐滿了什麼時候出來！”
砰——一聲，西辭怒氣滔天的將洗手間的門關上。
顧南歌坐在地上，低頭無奈笑了起來。
***
第二天西辭坐上顧南歌的車回家。
顧又臣坐在沙發上看文件，元皎在一側摘花，面前茶几上與地毯上隨處可見被剪下的枝葉，元皎耐心的將各色的花插入花瓶中，手邊的茶杯空了，顧又臣不動聲色給她添上一杯。
元皎表情依然淡淡的，抿了一小口繼續將全部精力在那盆嬌翠欲滴的鮮花上。
陽光從落地窗前投下，鮮花上晶瑩剔透的水珠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顧西辭站在門口，顧南歌在他身後拖着行李箱。
“爸，媽，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