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這個經紀人我罩了

132.這個經紀人我罩了

陽光熾烈,全無遮擋地灑在人身上。

顧寒山沒有把手抽出來。

往日內斂安靜的青年今天顯得格外固執,用力攥着他的手,掌心被韁繩磨得發燙。

陸雲生擋着他,站在不知道多少個鏡頭前。

往日連見到個鏡頭身體都會本能嚇飛的年輕藝人肩背挺直,臉上透着激烈運動后的淡淡緋色,汗水匯聚着沿貼好的髮鬢滾落,浸得眉睫愈顯深秀。

“之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事,讓顧老師無論在名譽還是利益上都受到了嚴重損失,我們會通過法律程序進行申訴,現在已經在準備當中了。”

“關於違約合同,顧老師已經擔負了所有的賠償。在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前,請大家再等一等,不要急於作出判定。”

“顧老師沒有告別經紀人生涯……我是他的藝人。”

“如果有什麼事,諸位可以直接來問我。”

他的胸口依然起伏分明,開口卻清晰得擲地有聲。

記者們安靜下來。

樹尖滾落的陽光愈燙,驅散了最後的一點暗影。

……

“都是幹什麼吃的——蠢貨,全都是蠢貨!”

譚一哲一把砸了錄像帶,暴躁地抓了兩把頭髮,用力把自己摔進沙發。

精心透露出去的新聞就這麼被攪得徹底變了味道。陸雲生表現得意外的出彩,無論記者怎麼問都答得滴水不漏,把一群二三線媒體的小記者震懾得話都不敢多說。

電視上的畫面還定格在剛才的一幕。

劇組顯然也是站在陸雲生一邊的,副導演特意等他話說的差不多了才笑眯眯上來打圓場,拍着肩半勸半哄,好脾氣地勸退了記者,耐心引着人離開。

鏡頭下的年輕藝人被攬着轉身,眼尾紅了一小片,唇角緊抿着,面龐上還帶着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青澀固執和堅持。

輕易就能叫人心裏軟得徹底拋開立場。

陸雲生在採訪里沒提到他,卻無疑每一句都把他放在了引人懷疑的境地。

前陣子離間挑撥的事意外被人發現,自己的粉絲和梁鳴的吵得轟轟烈烈,就已經敗了不少路人的好感。加上Meda代言弄巧成拙被當眾群嘲,他的名聲早已經不再像剛火起來時那麼好。

現在要是再把舊事翻出來……

譚一哲滿心焦灼,臉色也越發陰沉下來。

陸雲生說了走法律程序——是不是真的會走?顧寒山手裏還有沒有什麼決定性的證據?

他原本不擔心這件事,是因為篤定了能讓公司找人叫顧寒山閉嘴。況且圈子裏向來忌諱這個,無論最後判了哪一方勝訴,也不會有公司和工作室敢要跟藝人打官司的經紀人,顧寒山敢走這條路,就等於徹底斷了在圈子裏發展的可能。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

遲遲接不到新的好資源,公司對他越來越冷淡,陸雲生的發展勢頭比他好的多。他只是靠一部網劇爆火,根本就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基礎,要是真這樣硬杠上,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輸得什麼都不剩。

“譚,譚哥……”

經紀人小心翼翼溜進來,譚一哲目光一亮,倏地坐直了將人一把抓住:“公司怎麼說?他的合同是不是還沒結,這樣私自帶藝人——”

他的話還沒問完,就在經紀人一臉的欲言又止里打住話頭,蹙緊了眉把人放開:“怎麼回事,公司還沒回復你?”

這是陸雲生唯一跳過沒有回答的問題,顧寒山應該還沒有徹底同公司解除合同,這樣私自從外面帶藝人,無疑是嚴重違反了合同里約束的義務的。

“回了,可是——”

經紀人幾乎快哭出來,小心翼翼開口:“公司說……顧寒山現在是停薪留職期間,不對公司負有義務,無論做什麼都不受公司約束,所以也沒有違規這一說……”

“胡說八道!”譚一哲火冒三丈,“哪兒來的停薪留職,公司是他家開的?!”

經紀人不敢說話,只是低着頭等新一波的狂風驟雨。

譚一哲來回走了幾步,卻沒有和往常一樣發火摔東西,神色反而漸漸平靜,眼底閃過些陰沉,把經紀人拉到身邊。

“你去找幾個人,想辦法把謠言傳開,就說顧寒山跟他新帶的那個藝人——關係,不那麼簡單……”

他的聲音壓得愈低,悄聲說了幾句話。

經紀人臉色一白,驚慌抬頭,卻在他嚴厲的目光下越縮越低,最終一咬牙起身,快步出了門。

譚一哲坐回沙發里,臉色越發陰冷下來。

*

顧寒山帶着陸雲生上了車。

小孩兒一離開鏡頭,身上繃著的氣勢就徹底懈了。聽話地任人換衣服卸妝,聽話地聽着劇組的安排,聽話地被他領上車坐好。始終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近得顧寒山始終擔心自己一旦走慢了,就會不小心踩到身後的小尾巴。

發佈會在下午五點,記者到處都是,還在一門心思地堵着人發問,想趁着最後的機會多搶幾個熱點。

顧寒山給自家小藝人裹得嚴嚴實實,順利避過了無數耳目,把人安置上了車,就立刻開了空調,用來偽裝的口罩墨鏡也一一摘了下來。

陸雲生乖乖地靠着椅背任他折騰,臉上有點兒紅,目光依然一錯不錯地落在他身上。

“怎麼膽子這麼大……”

顧寒山被他望得啞然,屈指在他鼻尖輕輕一碰,拿了張紙巾細細擦拭着陸雲生額角的細汗:“熱不熱?”

他好像有很多話想要說,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陸雲生現在正在事業的上升期,只要這部戲能演好,口碑定下了,自此以後都星途坦蕩——選擇現在這種時候站出來替自己說話,站在一個經紀人的專業角度,無疑是不算明智的。

可在小孩兒一個人替他面對記者的時候,他心裏想得卻又全然不是這個。

陸雲生微仰了頭望着他,輕輕搖頭,黑眸光芒清澈,泉水一樣潺潺落進心口,撩撥得叮咚作響。

去他的經紀人。

顧寒山深吸口氣,替他擦汗的手稍稍下移,順着耳廓至耳垂極快極輕的一撫,將人輕輕攬在肩上:“雲生……”

他只是叫着對方的名字,語氣卻像是在滾燙的心口飽蘸過,沙啞又溫存地落在耳畔。

“嗯。”

陸雲生應了一聲,抬手去抱他,將臉徹底埋進經紀人寬勁頸間。

車外貼了防偷窺的暗膜,顧寒山沒急着開車,單手替他解了安全帶,把人從副駕駛抱進懷裏,溫醇親吻在額間細細印過。

空調的涼氣很足,兩人身上的溫度都已降下來,沁涼溫熱交織着彼此相融,激烈的心跳透過胸膛,徑直傳遞到另一處胸腔里。

陸雲生緩過一口氣,聽見車窗外記者追着人採訪的熱鬧聲音,本能地往外望出去。

“沒事,貼了防偷窺膜的……他們看不着。”

顧寒山親了親他,含笑溫聲安撫,卻發現懷中的小孩兒分明真情實感地失落嘆了口氣。

顧寒山:“……”

像自家小藝人這樣滿心打算出櫃的,自己能堅持到現在都只被粉絲們當成老父親,作為經紀人實在已經算是業務水平非常出色的了。

高強度拍攝下來,緊接着就直面記者的圍攻,陸雲生體力心神都耗費得厲害。知道了沒希望讓記者幫忙,整個人就徹底蔫下來,趴在他懷裏眼睛都睜不開:“回家嗎?”

“回去歇一會兒,吃點兒東西。沖個澡換身衣服,晚點兒去發佈會。”

顧寒山在他額間親了親,抱着人小心放回副駕,替他把安全帶扣上:“想吃什麼,要不要雪糕?”

片場的位置偏僻,雷宏博盯得又緊,平時雪糕都難得能吃上一次。

顧寒山這兩天正在挑那種便攜的小冰櫃,雄心勃勃的準備趁着導演不注意就給小孩兒投喂雪糕,最好再帶點兒涼茶跟可樂,雪麗糍也要備上十來包。

顯然已經徹底把經紀人的職責拋在了腦後。

陸雲生眨眨眼睛仰頭,眼裏光芒亮了亮:“能吃巧克力的嗎?”

“能,我去給你買……”

顧寒山笑着點頭,揉揉他的發頂,把空調口往下撥了撥。

他喜歡這樣的感覺,和看着陸雲生光芒萬丈一樣喜歡——短暫的結束了工作,一起在回家的路上偷吃雪糕,一起回去沖個澡,躺在床上胡鬧一會兒,因為一些簡單又瑣碎的小事笑成一團,然後把人圈在懷裏用力地親上一口。

在被記者圍着,問將來的規劃的時候,在某一瞬間,他的腦海里浮現出的竟然都是這些畫面。

他從沒想過這些事也會成為他的夢想。

……還真是個不錯的夢想。

顧寒山挑挑嘴角,替已經打起了瞌睡的小孩兒解開兩顆衣扣。

陸雲生向來不防備他,小動物似的往他手背上輕輕蹭着。

覆上來的觸感柔軟溫熱,顧寒山眼尾不禁彎了一彎。掌心輕轉捧住臉頰,在陸雲生的唇上印了個吻,心滿意足地踩下油門,朝賓館趕回去。

*

陸雲生到了賓館才勉強睜開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的拍攝任務尤其繁重,小傢伙難得的精神不好。睡眼惺忪地吃了個雪糕,被他領着回了房間簡單沖洗過,換了衣服就又一頭栽進顧寒山懷裏睡熟了。

天一熱陸雲生的胃口就不好,這些天始終不怎麼肯好好吃東西,顧寒山只能想辦法拿他喜歡的遛着縫哄他吃下去,有時候還要搭上好幾倍的工資。

懷裏的小動物絮窩一樣這兒拱一下那兒貼一貼,顧寒山眉峰愈柔,圈圈手臂把人攏在懷裏。

“還是得吃點兒,晚上發佈會少說兩三個小時——想吃冷麵嗎?這兒有蕎麥麵的,能加牛肉……”

他一邊划著手機,一邊絮絮叨叨的同懷裏的小孩兒說話,卻沒像每次一樣聽見回應,心頭不禁騰起些許不安。

陸雲生依然靠在他懷裏,不再折騰了,額頭隔着衣物貼在肩窩,臉頰仍看得出發紅。

顧寒山蹙緊了眉,拋開手機攬着人摸了摸。

陸雲生乖乖的趴在他懷裏不出聲,眉峰卻細細蹙着,像是難受了,纖長眼睫緊緊闔着,身上摸着竟然也開始發燙了。

小孩兒的身體實在太好,顧寒山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心裏瞬間懸緊,匆忙柔聲喊他:“雲生?醒醒——哪兒不舒服?”

連着叫了幾次,陸雲生才終於稍稍睜開眼睛,黑眸沁着層水汽,目光隱隱發眩:“不想吃東西……”

“好好,我們不吃。”

顧寒山連忙應聲,摸着他明顯開始發熱的額頭,一臂護在身後扶着他坐穩:“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聽話,告訴我……”

大概是之前配合著調低了身體素質的緣故,陸燈只覺得沒精神,累的手都抬不起來,勉強拉住對方手掌握了握,咕噥一句“累”,就又闔了眼昏睡過去。

顧寒山心頭越發不安,又叫了幾聲,陸雲生卻已徹底睡熟了。

這天下午,整個影視城外賓館門口徘徊的記者和狗仔們,都眼睜睜看着上午才震驚了片場的年輕藝人被自家經紀人抱着衣冠不整地卷上車,一腳油門朝最近的醫院狂飆了過去。

……

“就是高強度工作加上脫水導致的中暑,你們之前都沒出現過?”

醫生寫着病歷,把最新的檢查結果打出來,一併遞給顧寒山。

“年輕人的身體很好,禁得住折騰,但最近的身體素質有所下滑。大概是工作強度和壓力都太大了,多注意點補補就好……”

今年的夏天尤其熱,作為離影視城最近的醫院,急診科的醫生這些天已經處理了不知道多少例中暑的明星演員,弄得聲勢這麼唬人的還是第一次遇到。

給長得尤為好看的年輕藝人吊上了水,拗不過緊張過度的經紀人強烈要求,醫生還是替陸雲生做了個簡單的身體檢查,也沒能再查出什麼更多的問題,只能把中暑的注意事項又從頭到尾交代了一遍。

顧寒山聽得全神貫注,把醫生說的一一記下來,問了不少才把人客客氣氣送走。

回到病房,陸雲生已經徹底被折騰清醒了,也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緊張,臉上紅通通的,正靠在床邊安安靜靜地輸着液。

被灌了一大杯淡鹽水,又輸液補充着電解質,他的精神已經好了不少,見顧寒山匆匆回來,目光不由微閃:“對不起……”

人類的身體到底還是太脆弱了。

他上一次全面調低身體素質,差點連房頂都爬不動。這次想着還要拍戲,就沒讓系統調整爆發力和輸出,沒想到一不小心就勞累過度中了暑,還連帶着讓顧寒山着了這麼大的急。

“怎麼把我的話給搶了?”

顧寒山啞然,望着忽然莫名沮喪的小孩兒,抬手揉揉他的頭髮,扶着肩膀叫他靠在自己臂間,拿手背試他額頭溫度:“是我不好,太不負責任了……得扣工資。”

醫生說陸雲生這陣子工作強度和壓力都太大,自己這個當經紀人的卻一無所覺,看着人坐在病床上臉色蒼白,他自己都想狠狠揍上自己兩拳。

顧寒山輕吸口氣,壓下不斷翻騰着的心思,繼續柔聲問他:“先不說這個,現在還難不難受?”

扣工資!

本來這些天在外面拍戲,都沒怎麼好好的在一塊兒親近了!

身體素質已經及時調回來了,扣工資卻無疑是行不通的。捨不得經紀人難得在外面也不避諱的親近溫柔,陸雲生有點兒着急,抿抿唇角猶豫着應聲:“難,難受……”

他到現在也學不會說謊,也不懂該怎麼故意假裝不舒服惹人疼,只本能的知道這樣就能更貼近一點兒。難得擠出兩個字,臉頰已經熱得幾乎燙手,嚇得經紀人險些就又去叫了一回醫生。

“哪兒難受……怎麼又這麼燙了?剛都快好了……”

驚弓之鳥的經紀人滿心憂慮,一會兒摸摸他的額頭,一會兒探進衣領試試頸間胸口,又站起來俯身拿額頭抵着試溫度。

公司那邊說是有事,系統趕回去處理,還得一會兒才能回來,暫時還不能幫忙打開監控。

陸雲生心跳得飛快,偷偷往門外瞄着,偏偏什麼也看不見。

門外邊到底有沒有狗仔啊……

顧寒山忙活了一會兒,發覺陸雲生身上的溫度又漸漸降下來,目光倒是閃爍着一個勁往外瞟,稍一錯愕順着望過去,半晌才霍然醒悟,啞然笑着坐了下來。

他的小孩兒還沒忘了他那時候的玩笑話呢。

現在的小藝人一點兒都沒有當時攔在記者鏡頭前萬夫莫開的氣勢,整個人都乖得不像話,煮熟的小公雞一樣耷着頭往他懷裏鑽。

經紀人心裏徹底戳得軟成一片,展臂把人裹進胸肩,低頭柔聲開口:“不怕叫人說?”

他問得不明不白,陸雲生卻聽懂了,用力搖搖頭:“不怕。”

“那就好。”

叫他意外的,顧寒山反倒長長舒了口氣,攏過發尾揉了兩下,難得的顯出了點兒赧然:“正好有件事,沒來得及和你商量。”

迎上陸雲生的目光,顧寒山神色局促,揉揉鼻尖:“你之前——不舒服,怎麼都叫不醒,我有點兒着急……”

然後把人打橫抱着一路衝出了賓館,粗略估計大概是被百十來個狗仔跟記者拍到了。

劇組簽的協議只限定在拍攝內容里,這些藝人私人的事件只要不帶地點,是沒有保密協議約束的。

網上新聞飛快傳開,各式各樣的猜測遍地開花,猜什麼的都有,眼看已經鬧得沸反盈天。

大概是譚一哲還不甘心,打算繼續揮霍他已經浪費的差不多的路人緣。這些猜測里不乏有惡意攪混水的,抓緊了這次意外的機會一併混進來,有鼻子有眼地說著兩個人關係匪淺。甚至明譏暗諷地直指顧寒山是潛規則了新人,才會把資源一直都給得這麼不遺餘力。

倒是難得的叫他黑中了一次。

顧寒山圈着人沒鬆手,深吸口氣定定心神,抬手把人攏住,雙唇輕擦過小孩兒發燙的耳畔。

“你要是喜歡——咱們倆的事兒,就這麼蓋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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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炮灰我罩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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