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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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村裡三姑六婆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你,一旦多了懶婆娘的名聲,不僅有礙老蘇家的清譽,也會給丈夫和孩子的臉上抹黑。
更進一步說,林氏和王氏名下都有閨女,將來等女兒長大了看親事,人家會說,有那麼懶惰的娘女兒能好到哪裏去?因着睡賴覺平白落了女兒的閨譽實在不值得,林氏和王氏心裏門兒清,這不,一大早不用人說就早早起床了。
果然,剛進廚房沒多久,婆婆劉氏也跟着進來了,林氏主動讓開掌勺的位置,給劉氏挪騰地方,這麼些年,一旦小叔要去鎮上進學,婆婆總是會在臨別之前做一頓豐盛的飯菜,不知不覺這已經成了老蘇家約定成俗的規矩。
清晨寒涼,孩子們穿着厚厚的衣服在屋裏玩耍,雞圈裏的公雞領着三五隻母雞雄赳赳氣昂昂的巡視自己的領地,豬圈裏的大黑豬抖了兩下耳朵呼嚕了幾聲,抵不過這晚秋的涼風又往稻草堆里拱了拱,睡的更加踏實了。
等到劉氏做完早飯天剛蒙蒙見亮,河西村的各家各戶升起陣陣炊煙,偶爾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狗叫聲和小孩子的尖叫聲。
蘇錦樓隨手在身旁一摸,果然沒有摸到熱乎乎軟嫩嫩的人形抱枕,看了看床尾,蘇環的衣服也不見了,看來是已經起床了。
“哈……”蘇錦樓懶懶的打了個哈氣,想起昨天蘇老爹說要早起的話,蹭了蹭被窩慢吞吞的起身穿衣。
打開門,猝不及防被涼風撲了一臉,蘇錦樓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劉氏端着碗正巧看見站在門口打寒顫的蘇錦樓,連聲囑咐,“三郎,你身子弱,快回屋多穿兩件衣服,早晨涼意最重,別總為了好看就不願意多穿衣服,生了病還是你自己遭罪。”
這能怪我嗎?還不是這具身體太廢柴了嘛!要擱以前寒冬臘月只穿一件薄棉衣就行,哪像現在,還能見着秋天的尾巴呢,就要里一層外一層的裹着,走路像個球似的,多影響他老蘇家門面擔當的形象啊。
不過他昨天剛惹怒了劉氏,這個時候可不敢公然唱反調,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還是乖乖回去加衣服吧。
飯桌旁,蘇家十三口人滿滿當當緊挨個的坐着,蘇順安拿筷端碗后蘇家其他人才依次碰了筷子。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蘇家孫輩有六個,三個孫子三個孫女,最大的蘇琅有九歲,最小的三丫才三歲,但不管是蘇琅還是三丫,他們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儘管有的孩子筷子拿得不大穩,可也沒見他們把飯菜掉在地上。
老蘇家算是比較寬和的家庭了,古代人都有重男輕女的思想,蘇順安和劉氏自然不能免俗,但劉氏在娘家做姑娘時曾吃過被家人苛責的苦,蘇順安也不是不把女娃不當人看的長輩,蘇家的三個孫女雖不像男娃那麼受重視,但也不會被剋扣吃食起早貪黑的做事情。
蘇大郎和蘇二郎孝順父母友愛兄弟,敬重妻子愛護孩子,蘇家兩個兒媳可堪稱為賢妻良母,伺候公婆教導孩子,從不出一絲差錯,而正是因為有這樣明白事理的長輩,蘇家的幾個孩子小小年紀就如此乖巧聽話。
就算是天生心肝比別人多長了一竅的蘇環,小小年紀也知道幫家裏做些事情,寒來暑往也會關心家人的身體,算來算去整個蘇家就數蘇三郎是個張嘴吃白飯內里藏奸的變異品種,可見有時候讀書並不能使人知禮還會讓人心眼子變壞。
“三郎,”劉氏拿出一個荷包放到蘇錦樓的手裏,“這是二兩銀子,你出門在外該吃吃該喝喝,別虧待了自己的身體。”
說是荷包其實就是一塊邊角布料隨意縫補了幾下,做工十分粗糙,一看就是短時間內趕製出來的。
王氏瞥了瞥嘴,婆婆這不是欲蓋彌彰嘛……以往給小叔銀子都是直接給的,這次偏要用個荷包裝着,一看就知道裏面肯定不止二兩銀子。
不過小叔大病初癒,確實是要多補補,不然身子骨受不住一旦有個頭疼腦熱的,家裏又得大費周章給他尋醫問葯,唉!反正婆婆總是偏心小叔,她們都已經習慣了。
蘇二郎見自家婆娘又作死了,趕忙偷偷拉了王氏一下,暗示她把臉上的表情收收,銀子什麼的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就她偏要做怪,遇事看破不說破,這樣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就不能同大嫂多學學嗎?記吃不記打的,活該總被娘罵。
唉……說來說去還不怪這婆娘,要不是她上次口無遮攔的,娘至於這麼偷偷摸摸的給小弟錢嗎?
“娘,你就別送了,”蘇錦樓站在院門口關切的看着劉氏,“霜寒露重的,別再受了涼,你早上起得早,待會兒回去睡個回籠覺,千萬別累壞了,您身體康健兒才能安心在外讀書。”
這話一出劉氏鼻頭一酸差點哭出來,挽留小兒子的話當即就要脫口而出。
“等兒下次回來就幫您把房裏的織布機改造一下,准能既省力又簡便,您就瞧好吧!”
劉氏臉色一僵,挽留之言立馬咽回了肚子裏,什麼心酸啊不舍啊通通都沒了,只覺得先前的萬分感動全都餵了狗。
看來她讓三郎早日去鎮上讀書的決定是對的,幸好當初老頭子沒有攔着她,想到這裏,她讚賞的看了一眼一旁同樣風中凌亂的蘇順安。
蘇順安,“……”現在你總算知道我是最明智的了吧。
蘇錦樓順手捏了捏蘇環粉嫩嫩的小臉蛋,毅然決然轉身離去,唉……作為老蘇家最受寵的國寶級人物,蘇家人肯定不會捨得他就此離去,說不定等會兒還會躲在某個角落裏偷偷哭泣,他最是不忍見到那副離別之景了。
他可是真正的男子漢,兒女情長根本不是大丈夫所為,怎能因為小小的分別就落下男兒淚?
噓……終於走了!
蘇錦樓以為會躲起來偷偷哭泣的蘇家眾人不約而同的輕呼一口氣,隨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都不說話了,場面頗為尷尬,原以為只有自己盼着三郎早些走,沒想到其他人的想法都一樣啊。
“喲!長衍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啦……”蘇錦樓遠遠就瞧見一個黝黑壯實的漢子牽着牛車在村口等着,連忙高聲招呼。
村裡只有兩家做趕車生意的,劉長衍子承父業,兩年前自劉老漢手裏接過這個行當,生意做的越發紅火,比起另一家,坐劉家的車既便宜又便利,不像另一家,收費貴不說,還不怎麼等人。
劉長衍見蘇錦樓如此客套,受寵若驚連連擺手,“沒……沒等多久,你客氣了。”
聽說蘇三前段時間發了高熱差點醒不過來,估計八成就是那一次生病腦子給燒壞了,要不然怎麼會破天荒的主動和自己打招呼?連說話的腔調都與以往大相逕庭,似乎總有些……流里流氣的。
“嗤!”坐在車上的一個年輕人突然譏笑出聲,“蘇老三,你裝什麼大尾巴狼?以往見到我們哪次不是鼻孔朝天趾高氣昂的?這裏又沒有長輩在場,裝給誰看呢?”
蘇錦樓轉眼一瞧,原來車上還坐着三兩個年輕小夥子,說話的正是蘇家鄰居周家的二兒子周榮。
周家與蘇家是好幾十年的鄰居了,兩家算是睦鄰友好的典範,周榮和蘇錦樓年齡相仿,兩人光着屁股就在一起玩泥巴了,按理說從小一起長大,又有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的情分,這兩人不說是生死兄弟,至少也該是至交好友,怎麼會到今天這種相看兩厭的地步呢?
唉,說一千道一萬都是紅顏禍水惹的禍。
蘇三自六歲那年被鎮上的先生誇讚讀書有靈氣,蘇順安老兩口大喜過望,大郎二郎讀書不行天天挨打,沒成想小兒子竟能得先生親口稱讚,這……難道是老蘇家祖墳冒青煙,蘇家要出個官老爺的節奏?
哎喲!這可不得了啊!三郎天賦這麼好可不能耽擱了,趕緊的,立刻帶上銀兩收拾東西把孩子送去書院吧。
劉氏動作迅速的交了學費住宿費伙食費,雜七雜八的至少有十兩銀子,這幾乎相當於蘇家半年的家用了,但劉氏愣是沒有丁點心疼。
心疼啥?為了蘇家的官老爺,別說十兩就是二十兩也得給!
至此蘇三住進了書院,也沒時間和河西村的小夥伴玩耍了,也不知道他根子本就是歪的,還是讀書移了性情,等到一個月後回家看到灰撲撲手上還沾了泥巴的周榮時,臉上的嫌棄溢於言表,還直往這個昔日竹馬的心上戳刀子。
“你臟死了,我才不要和你玩呢,真是有辱斯文。”
周榮雖然聽不懂什麼叫有辱斯文,但蘇三嫌棄自己臟,還不願和自己玩的意思他還是能聽出來的。
心心念念一個月,一聽到小夥伴回來就興沖衝上門找人玩的周榮大熱天的瞬間從頭涼到腳,一片熾熱的心碎成了渣渣。
鄉下孩子不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男孩女孩都是在一起瘋玩,同周榮一起玩的小夥伴中有個十分可愛的小姑娘,是村頭蘇二叔家的小孫女,不少男孩子都喜歡和她玩耍,私下裏還給她安上個村花的美名。
周榮越看越心喜,總覺得小村花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漂亮,一個衝動當即和她告了白,誰知人家小村花直言不喜歡他,要喜歡也是喜歡像蘇家三郎那樣乾乾淨淨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周榮的心又一次碎成了玻璃渣。
小小的周榮不知道小村花和蘇三壓根還沒出五服,就算兩家想要結親官府也是不允的,他一心只記得小村花的心上人是蘇三,再加上無意中聽到蘇三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心裏就更不得勁了。
癩蛤/蟆是什麼?村裏有個整日裏遊手好閒還喜歡口花花調戲人的懶漢,經常被村民揍的鼻青眼腫,姑婆總是罵那人是“癩蛤/蟆”。
蘇三竟然把自己與那種人相比,真是一點都不顧以往的情分,哼!你嫌棄我不跟我玩,我還看不上你呢!
至此,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還是一翻就是底朝天扶都扶不起來的那種。
長大后娶妻生子,好幾次看見蘇三拿着家人的辛苦錢去玩女人,掛着讀書人的名行享樂欺騙之實,他有心想讓娘提醒一下蘇五叔和劉嬸,結果反倒被親娘削了一頓,這真是六月下飛雪冤到家了。
這不,多日不見,蘇老三又開始裝了,有什麼可裝的?在場的人誰不知道他內里是個什麼德性?哼!虛偽!
蘇錦樓在記憶里弄清周榮和蘇三的“愛恨情仇”后,趣味盎然的挑了挑眉,他可不管這周榮以前對蘇三是個什麼態度,既然接手了蘇三這具身體,周榮冷嘲熱諷的對象就成他蘇錦樓了,他這小暴脾氣可忍不下。
“哎呀呀……原來是蘇二狗子啊,還記着小時候村花的事吶!這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曆了?還記仇呢!你這情根深種的,我哪天可要上門好好和嫂子念叨念叨。”
說完還滋了一口大白牙,“放心!肯定不會空手上門噠。”
“叫誰二狗子?嘴巴里塞糞了?這麼臭!”周榮一聽“二狗子”這個小名立馬跳腳。
這個心腸黑透了的蘇老三!當誰稀罕你的東西,明明是在說他慣會裝模作樣,他偏要歪曲事實說自己記仇,明明知道自家的婆娘愛亂吃飛醋,這蘇三偏要提及自己小時候告白的醜事,純心不讓自己好過啊。
果然,這讀了書的人心眼子賊壞賊壞的。
“錦樓賢弟,實在對不住!為兄也是萬般無奈,那王老闆是我一位非常重要的生意夥伴,為了搭上他的這條路子,為兄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受過多少委屈,如今生意剛有起色,對方相邀,我實在不敢推卻,這才把人帶到紅秀坊,給賢弟帶來的不便之處還請見諒。”
葛修文面露愧色,神情懊惱,一看便知不敢面對蘇錦樓,更絕的是,那羞愧中又稍顯幾分無奈委屈之色,現身演繹什麼叫做身不由己。
這葛狐狸就是用這副嘴臉騙取蘇三的?你還別說,這一番表演雖比不上拿了小金人的影帝但至少比那些什麼鮮肉強多了,至少人家表情到位,台詞唱腔說的情真意切,要是以後落魄了,稍加培養妥妥就是一個台柱子,准能撐起戲班的門面。
人家戲檯子都搭上了,他蘇錦樓又怎能辜負對方的好意?不登台唱一首“兄弟情”都對不起葛修文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
“修文兄不必介懷!”蘇錦樓拱了拱手,“這王老闆賢弟以前也是看過的,與我們又不止一次相聚,算是老熟人了,修文兄只管去接了人便是,我先去樓上訂好房間,就按以往的老規矩來,如何?”
怎麼會介意呢?怕的就是那王老闆不來,他又不是真心想當葛修文的取款機,還真以為他是冤大頭了?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花了蘇三這麼多的銀子,還想鋪設自己的私產,連口湯都不給留,這“至交”真是太講義氣了。
葛修文總感覺蘇錦樓說話的腔調稍顯怪異,特別是那句“不止一次相聚,算是熟人!”怎麼總覺得有些諷刺的意味呢?
葛修文皺眉駐足觀看片刻,見對方進樓后與老鴇熟捻的打招呼,貌似還叫了姑娘,與以往那個被自己掌控的人並無區別。
最近這是怎麼了?總是疑神疑鬼的?葛修文曬然一笑,蘇錦樓這小子的斤兩他還不知道嗎?缺心眼子的蠢貨,捏圓搓扁還不是要看自己的心情?
蘇錦樓熟門熟路的直奔二樓,沿途粉衣綠絹,歌舞齊升,環肥燕瘦,飲酒逗樂,靡靡之音不絕於耳,真真沒有墮了溫柔鄉的名頭。
“喲,這不是蘇大才子嘛!”紅秀坊老闆紅姑捏着帕子一甩,搖曳多姿的走近蘇錦樓,“有好些日子沒來了吧,可把我們樓里的翠翠和瑩瑩一陣好等,您要是再不過來,她們可就相思成災啦。”
說的好像他不來樓里的姑娘就不接客似的,這話聽聽也就算了,當他不知道翠翠和瑩瑩不止蘇三一個恩客嗎?
蘇錦樓抬手之間就是一副風月老手的儀態,端得是瀟洒恣意,“紅姑媽媽,前段時間俗事纏身怠慢了翠翠和瑩瑩,這不,剛得了空子就立馬過來看她們了,她們今天可得空閑?”
“瞧您這話說的,見外了不是?蘇大才子大駕光臨就算她們不得空閑也得抽出時間來陪您啊!”紅姑掩唇而笑,看向蘇錦樓的眼神粘膩曖昧,“今兒個您還是一個人呀?”
蘇錦樓強忍着打哆嗦的慾望,這紅姑都半老徐娘了,看人還跟鉤子似的,好懸沒把他的雞皮疙瘩嚇掉地上。
“待會兒還有兩個人要來,紅姑你直接安排個房間就成,先讓翠翠和瑩瑩過來陪我,好些日子沒見怪想她們的,我們也好提前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