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chapter62
陳勁生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出包廂門,倪迦這才發現門口堵着幾個人高馬大的黑衣男人,看着像保鏢。
陳勁生步子邁的極大,一路踱步到酒吧門口,他拉開副駕的車門,把倪迦推上去。
倪迦按下車窗,問:“你準備怎麼處理?”
陳勁生沒回答,手伸進去,撫上她的後頸,不輕不重的揉了兩把,“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他以前不會這麼快就冷靜下來,上一秒還暴躁的人,現在看着越正常,她越不放心,“你……”
她沒說出口,陳勁生探進半截身子,旁若無人的吻住她。
倪迦沒聲了。
他親的又急又狠,近乎發泄,舌頭一探到底,把她的呼吸和擔心全部堵住。他困住她,必須這樣證明,她什麼事都沒有,她還是他的。
倪迦被親的喘不上氣,她抬手推他之前,他先一步退出來,最後在她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
“聽話,回家。”
……
陳勁生返回,把價格壓到之前的一半,逼張越簽合同。
人贓俱獲,他又帶了一幫“黑社會”來,張越心底已經虛了,但死到臨頭不忘談條件,他要陳勁生和他之間一筆勾銷,他老婆的事,今天楚梨的事,一事抵一事,互不追究。
陳勁生答應了,讓人當場銷毀楚梨那些不雅照。
合同簽成,地皮到手,陳勁生開車,親自送他回了家。
第二天,張越老婆出軌的照片便被曝光,雖然這事兒圈內人基本上都知道,但還沒這麼明着被人放在公共平台上議論過,一夜之間淪為眾人笑柄,茶餘飯後的談資,丟臉丟到家。
更致命的是,張氏公司的逃稅賬單被清清楚楚貼了出來,公司漏洞,灰色交易,一筆一筆,金額觸目驚心,網絡上的聲討鋪天蓋地湧來,相關部門迅速介入調查,這一調查,張越算是涼了。
好歹也是a市巨頭企業,說涼就涼,懂行情的都看得明明白白,這事兒有幕後推手,手段兇殘直接,要置人於死地的目的十分明確。
關於陳勁生的種種,先前只是傳言,如今這一仗打得又狠又讓人生畏,眼睜睜看着他把張氏毀掉,旁人說不出一個字。
張越費了老鼻子勁,才從媒體和輿論雙重攻擊下熬過一劫。
至於最終的結果,倪迦並不清楚,但楚梨被拍下來的那些照片已被銷毀,她隨後也把手機里的視頻刪除。
她再去陳勁生的辦公室,望遠鏡還架在原處,虎視眈眈對着窗外的方向。
倪迦走到旁邊,沿着望遠鏡冰涼的金屬面摸下去。
“陳勁生,楚梨被他們下藥,你提前不知道?”
一切事物發展的方向和他的反應,都太像一場精心的策劃,他毫不遮藏他的野心,手段冷血,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沒有人情味可言。
從一開始,他要的就不僅僅只是一塊地皮。
“知道。”面對她,陳勁生不隱瞞任何。
“從什麼時候開始?”
“一開始。”
一開始?
所以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倪迦問:“你沒告訴她?”
他未答話。
“不怕她出事?”
“出不了事。”陳勁生從辦公桌前起身,“宋彰就在對面包廂,如果不是你在,我根本不會過去。”
他走到她身後,胳膊環住她的腰,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頸窩:
“倪迦,你是我的底線,誰敢碰你,我就殺了誰。”
他語氣輕淡,淡的像沒有語氣,但倪迦心口仍然猛縮了一下。
他不開玩笑,說話即是陳述事實。
她真的怕他有一天會徹底迷失自己。
“可她還是被拍了照片。”
她體驗過那種被人輕薄的絕望感,生不如死。
“已經刪了。”
倪迦皺起眉,“你以前不這樣。”
“我一直這樣。”陳勁生沒起身,一說話,下巴就戳進她肩頭的肉里,“倪迦,別跟我講道理,你沒資格。”
她是沒資格。
他告訴過她,會講道理的他早就死了。
還是她動的手。
倪迦說:“企業之間的事,你不該牽扯無辜。”
“無辜?”他在她耳邊笑了一聲,“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無辜。”
“陳勁生。”她推開他的下巴,轉過身,正面對他,“你不要這麼極端。”
他俯看她,眼睛漆黑。
“我不是要跟你講道理……”她和他那雙黑沉的眼對視,慢慢說:
“我只希望你能坦坦蕩蕩。”
他看着她,下顎骨收緊,一語不發。
“我知道你們避免不了這些名利場上的東西,但我希望你是坦蕩的。我不是多善良的人,你做的那些事,我能理解,但你不能沒有原則。那個大肚子,他老婆自己出軌被拍,還是讓他老婆出軌被拍,性質不一樣。手段可以有,但至少,不犯法,不叛道。”
倪迦不希望他從商從得人性泯滅。
他不能去害人。
人非神明,不可能活一世有一世的敞亮。無論地位高低,我們需要容忍這個世界存在陰暗面,可以野心勃勃,渴望登頂,可以為此不善良,去爭,去奪,但要清楚,我們往上走的一每步,是為了得到,而不是失去。
人之所以為人,因為有獨立思維,有行動能力,更重要的,是擔得起一撇一捺,堂堂正正做人。
可以卑微如塵,但不能扭曲如蛆蟲。
她不願意看到他違背道德,人性盡失,只為一筆交易,一樁生意。
陳勁生說:“好,我答應你。”
**
再見到楚梨,已是又一個星期後。
她沒再穿標配的白裙,換成襯衫牛仔褲,平底板鞋,這麼一穿,當年乖乖女的感覺,真正回來幾分。
可惜,她們都已不再年輕。
倪迦習慣性的點上一根煙后,才想起要戒。
她抽了一口,心想,戒煙真他媽難。
楚梨始終沉默,從見到她開始就沉默,她把咖啡杯一推,抬頭看倪迦,問:“能給我一根么?”
倪迦掀起半邊眼皮,眼底有疑惑,但也沒說什麼,把煙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楚梨說謝謝,從裏面顫顫巍巍抽出一根,又去拿打火機。
好不容易打着火,又點不着煙,她也不會拿煙,手抖得厲害。
倪迦開口:“煙放嘴裏,點火的時候吸一口。”
楚梨照做,弓着腰,姿態小心。
像小孩偷大人的東西。
煙頭着了,她猛猛吸一口,跟吸了一口毒氣似的,趕快吐出來。
軟綿綿一團煙霧,沒過肺。
楚梨睜着眼看她。
倪迦教她:“像深呼吸那樣,嗓子打開。”
楚梨又照做。
她認真吸了一口,然後被嗆到,猛烈的咳嗽起來。
咳嗽止住,又開始抽。
楚梨始終弓着腰,維持着一個姿勢抽完一根煙。
像所有初學者一樣,抽第一根煙的時候,不敢動一下。
倪迦問:“不是不喜歡女人身上有煙味么?”
“是不喜歡。”有服務生過來放下一個煙灰缸,楚梨把煙頭在裏面捻滅,說:“我不會再嘗試了。”
倪迦淡淡看着她。
她比她想像中的狀態要好些,雖然眼睛微腫。
看樣子哭了不少。
楚梨坐直,對上她的視線,緩慢說:“倪迦,我放棄他了。”
其實早就該放棄的,只不過當她仍在危險中,他至始至終沒看過她一眼,而是輕而易舉為倪迦失控,又帶她離場的那一刻,楚梨醒了。
這場由她自己演繹的美夢,終於該清醒了。
她曾經不是這樣盲從的人,怎麼會跟着一個人,心甘情願耗幹了所有的青春時光。
“還有,不管你原不原諒,我都跟你說聲對不起。”
造化弄人,她沒想到會在那天晚上碰到倪迦,她向她求救,心裏其實並不抱多大希望,但她沒想到,倪迦真的選擇了救她。
多諷刺,曾經她可是見死不救,還反補一刀。
她真的,做錯太多。
楚梨說:“我沒想過你會救我,我以為你會報復……”
倪迦打斷,“報復歸報復,救人是救人。我再討厭你,也可以先救你再給你兩巴掌。”
楚梨抿唇,倪迦是不好,可她的不好從來正大光明,她越問心無愧,楚梨越有愧。
“那你要扇我兩巴掌嗎?”
倪迦勾唇,“我閑得慌?”
她又要哭:“真的對不起……”
“打住。”倪迦見她哭,頭都要疼,問她:“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回老家。”楚梨憋住眼淚,說:“這裏的回憶太不好了,我有陰影,我想回老家找工作,跟我爸媽住一起。”
倪迦點頭:“挺好。”
她很淡然,也很明理,沒有細究那天的事,也沒大肆宣揚自己的舉動,更沒有繼續追問她的今後。
沒有露出勝利者該有的嘲諷和不屑。
楚梨想,可能一直以來,只有她把倪迦當對手。
“倪迦,我高中真的把你當朋友,只是後來……”
“不用跟我說這些。”倪迦平靜的看着她,淡淡說:“曾經和你做朋友,我自認為沒有虧待你。中間的恩怨也該有個了斷,今日翻篇,我不會再提。至於以後,做回陌生人,是我們給彼此最大的尊重。”
倪迦說完,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輕輕碰了碰她的杯子。
“楚梨,從今以後,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