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chapter18
楚梨的意思是,她當局者迷?
可她真的不想從陳勁生和她之間看出點什麼來。
倪迦呼出一口煙,說:“可能你想多了。”
楚梨沒有多說,聳聳肩,繼續低頭吃面。
吃完飯,倪迦先把錢掏了,楚梨站起身說:“下次我請你吧。”
“嗯。”倪迦叼着煙跨出店門。
暮色低垂,晚風一溜兒滾上街道,吹亮路邊兩排燈。
倪迦和楚梨沒走幾步,對面走來一群有說有笑的男生,其中一個手裏還拍着籃球。
倪迦覺得,她得去買彩票,這中獎次數不難讓她走上人生巔峰。
可能是剛打完球,天熱,陳勁生的外套在肩上搭着,上身一件白色短袖,脖子上掛着一條黑繩,帶的什麼東西被藏進領口裏。
他剛運動完,面色不如往常冷峻,黑髮被汗水浸濕,几絲翹着,几絲貼在額頭。
有顏值撐着,他臉頰帶熱,髮絲凌亂的模樣,禁慾又性感。
倪迦半天沒動,嘴裏一截煙灰滾落,掉在她身上。
操。
她這才回神,往後跳了一步,
對面傳來陣陣笑聲,被風送過來。
她頓時有點煩躁,說了句“笑你媽笑。”
宋彰好不容易逮住個機會嘲笑她:“你是沒見着自己剛一臉痴樣兒。”
倪迦特想再給這人肚子上一腳。
她和陳勁生八字犯沖就算了,宋彰也上杆子跟她過不去?
見她面上帶慍,楚梨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說:“別生氣了,走吧。”
倪迦瞅着這姑娘有點害怕他們的意思,深呼吸一口,把肚子裏那股火壓下去,“走吧。”
她反拉住楚梨,在一群人的集體注視下,一臉嚴肅的往前走。
目不轉睛。
表情凝重。
路過陳勁生身邊時,她聽到他淡淡說了句,“你上刑場么?”
“……”
倪迦耳根一紅,假裝沒聽到。
**
周末,倪迦起了個大早,洗漱過後,她往臉上拍了點水乳,底都沒打,素麵朝天,她把帽檐拉低,遮住半張臉,背了個雙肩包,一身輕鬆的就出門了。
一路晃晃悠悠,坐了近兩個小時的大巴,終於到達b市。
日頭已高照,陽光金燦燦的灑下來。
城市還是老樣子,街邊的房高低錯落,繁華地帶寸土寸金,老舊街區又透着衰敗。
她沒離開多久,再次回到這兒,卻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大概是離開之前,她還是那個心靜如水的倪迦,日子過的不好不壞,凡事能掌控,楊雅嵐也在跟前,她還有心思紋個“向死而生”,用疼痛來印記,提醒自己好好生活。
去了學校之後,腳底像踩了風火輪,日子從沒消停過,她被打碎了一次又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痊癒。
倪迦看着眼前的街景,第一次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回a市讀書,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思忖間,手機鈴聲響了。
“Alwaysinarush
Neverstayonthephonelongenough
WhyamIsoself-important
……”
倪迦覺得,自己換掉的這首鈴聲,此時此刻還挺應景。
她看了眼屏幕,接通。
“回頭。”那邊的人說。
倪迦捏住手機回頭,看到周彌山的車正停在她身後。
他按下車窗,露出一張久違的,嘴角噙着淡笑的臉。
倪迦轉身朝他跑過去。
車內冷氣十足,瞬間吹走她渾身的熱氣,倪迦起了層淡淡的雞皮疙瘩。
她扭過頭,周彌山正看着她。
上次那面見得委實匆匆,這樣算,他倆確實有段時間沒好好當面說話了。
倪迦說不上來心裏什麼情緒,但她在這一刻,突然有一種喘得上氣的感覺。
太累了。
學校的日子壓抑的能發瘋,她覺得自己很混亂,成天都像在打仗,她必須要全副武裝的面對每個人。
但在周彌山面前,她只用做她自己。
周彌山眼神一向厲害,他上下掃了她兩眼,說:“後悔了?”
他沒指明後悔什麼,但倪迦清楚。
她靠着座位,合上雙眼,“有點兒。”
他勾起唇,說:“以前你可不會輕易否認自己的決定。”
倪迦懶懶扯了扯嘴角,“我以前是傻逼。”
周彌山這回是真笑出了聲。
倪迦調整了個坐姿,問:“你怎麼回來了?”
周彌山啟動車子,“回來看看。”
有什麼可看的。
倪迦動了動嘴,沒吭聲,舒舒服服窩在座位里,“我睡一會,到了喊我。”
“嗯。”
**
楊雅嵐的甜品店叫“sosweet”,還挺洋氣。
倪迦進去時,前台只有一小姑娘,甜甜說了聲“歡迎光臨”。
店裏人挺多,放着輕快的英文歌,空氣中充滿甜膩的奶油香。
“媽。”倪迦往裏叫了聲。
前台小姑娘一臉驚。
周彌山停好車走進來,肩寬腿長,身形挺拔,這位行走的海報瞬間吸引了店內大部分女性的目光。
但看到他徑直走向櫃枱前那個最簡單的t恤牛仔褲也擋不住好身材的女人時,眾人又都把明晃晃的目光收回去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她一副好身段已經甩別人八條街。
倪迦看着向她走來的人,也覺得畫面十分養眼,她斜倚着櫃枱,沖他吹了聲口哨。
周彌山擰眉看過來,眼底有淡淡的警告。
她這才有所收斂,站好。
“楊阿姨呢?”
她往後堂掃了眼,“估計在忙。”
周彌山點點頭,看向旁邊玻璃櫃裏的各式各樣的麵包,“想吃什麼?”
倪迦對甜品沒有偏好,她隨便指了幾個,周彌山端着盤子給她挨個夾出來。
他把盤子端去櫃枱結賬時,倪迦攔住他,“你幹嘛?”
周彌山點着手機找付款碼,“給你買。”
“你錢多沒處花?”
“嗯。”
“靠。”倪迦把他的手推過去,“那我自己買。”
推推搡搡時,後堂的帘子掀起來,楊雅嵐走出來,一見櫃枱前兩人,一愣,隨即揚起笑臉,“怎麼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倪迦抬頭,“我說過了啊。”
“沒問你。”楊雅嵐瞥她一眼,走出收銀台,笑容對着周彌山,“怎麼回來了,那邊不忙嗎?”
倪迦翻了個白眼。
周彌山忍住笑意,說:“回來辦點事,這次能呆久一點。”
倪迦問:“多久?”
“一周。”
倪迦面無表情的說:“哇,真久。”
“倪迦。”楊雅嵐皺眉打了她一下,“怎麼跟個小孩似的。”
“……”
她乾脆閉嘴,自己端着剛剛選的麵包找座位去了。
周彌山和楊雅嵐交談幾句,店裏又來了新客人,目前人手不夠,楊雅嵐只得囑咐倪迦幾句,又匆匆扎進後堂。
雖然忙,但看得出楊雅嵐挺享受當這個老闆娘的。
倪迦心裏慢慢升起一種滿足感。
萬事勝意,挺好。
周彌山過來時,就見她嘴裏咬着奶油包,細腿一晃一晃,看起來心情很好。
他問:“高興?”
“嗯。”
這應該是近期她烏煙瘴氣的生活里,難能可貴的一縷陽光了。
周彌山在她對面坐下來,“說說你自己吧。”
倪迦含糊着回答:“就那樣。”
周彌山冷不丁的問:“換手機了?”
她一口麵包差點沒咽下去。
“之前那個壞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告訴周彌山在學校發生的一切。
這幾年她變得面目全非,遇見事兒第一反應就是躲,周彌山真的跟座山似的,穩穩靠靠在她前面擋風遮雨。
但如果她現在所承受的,都是她曾經犯錯的代價,她沒道理再去讓周彌山替她收拾爛攤子。
她該自己去贖。
倪迦被自己這個想法驚了一秒。
是的,她對陳勁生犯過錯。
這個認知,她到今天才意識到。
……
在b市住了一夜,第二天還得趕回a市,不過這次她不是一個人回,周彌山開車送她。
第二天開學,周彌山的車準時停在樓底下,還貼心的帶了早餐。
倪迦對於他這個舉動,給予一百分的讚美。
她是那種為了多睡一分鐘可以不吃飯的人,經常是餓着肚子往學校趕。
這會兒正值早高峰,路上有點堵,到達學校門口時,離第一節課上課只剩五分鐘。
倪迦匆匆說了聲再見就下了車,人走的太急,手機落在座位上。
周彌山撿起,開門下車,把手機給她遞過去。
倪迦說了句謝謝。
周彌山回身的那一刻,有感應似的向另一個方向望去。
那是一個男生,穿着校服,他身旁的人見他突然停住,叫了他幾聲都得不到回應。
周彌山淡淡睨他一眼,這小子倒是有點能耐,被他發現了,目光壓根沒躲。
但他沒功夫和高中生對視,也不想知道他哪來的敵意。
周彌山還未動,那男生已經漠然的收回視線,並沒有秉持“對視誰先挪開視線誰先輸”的幼稚準則。他兀自走進學校,把身邊大呼小叫的同伴忽略的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