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落選(1)
1996年,我被戚務生戚指導召入國家隊后,就幾乎年年成了國家隊的主力球員,那時候,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幫助國家隊打進世界盃決賽圈,實現我們多年的夙願。所以,無論我出國踢球,還是服從足協的"禁洋令",目的只有一個:"衝出亞洲,走向世界"。然而,在米盧時代,我卻一度落選國家隊,當時,我確實沒有想到,對我而言,也的確曾經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有一段時間,我很消沉。有關我和米盧的矛盾以及落選國家隊的原因,當時社會上有過各種各樣的傳聞,也有很多朋友問過我具體原因,我都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這其中的真實原因,也許米盧就不是米盧了。我也曾經認認真真地想過,想其中的原因究竟是是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一個答案。我唯一能感覺到的是,在十強賽之前,米盧對我並不是特別信任,更談不上喜歡。這裏面有各種因素在內。在米盧組建新一屆國家隊的過程中,我在他面前得以表現的機會並不是很多。2000年的時候,我還在國際足聯的禁賽期間,而到了2001年的"泰王杯"比賽,我又因傷無法參加,所以,在世界盃預選賽正式開戰之前,米盧對我的印象並不是特別深刻。儘管中方教練組和媒體輿論都在朝我這方面傾斜,但是米盧是一個特別注重自己的直觀感受的人,而且對輿論有一種反感,這一點我後面還會談到。據說,米盧來到中國之後,曾經仔細研究過中國隊以往比賽的錄像,研究下來后,對我的印象是防守不行,而且還特別指出,在我們當年和伊朗一戰中,所失的兩個球,和我有直接的關係,不知道這種傳聞是不是真實。不過我能確切感到的是,米盧喜歡那種"聽話"的人,而在這一點上,我恰恰不是。米盧根據錄像,曾經認為我在場上不是特別遵守戰術紀律,這一點我和他有不同的看法。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很遵守紀律的人,但是我在場上也的確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足球場上的形勢往往瞬息多變,機會稍縱即失,這就需要一個球員把握機會的能力,需要想像力和創造力,而且我是一個相信靈感的人,就和寫文章一樣,靈感一來就得牢牢地抓住它。在曼城我改打右前衛后,基崗反而認為我還不夠大膽,一直鼓勵我多一點創造性,這就是不同的教練對足球不同的要求和理解了。曾經有媒體報道,說米盧認為我在訓練上還不夠積極,有點"懶散",這就是米盧對我還不夠了解的結果。我前面說過,我和我爸曾經摸索出一套特別適合我的訓練方法,在曼城的時候,我們的體能教練也很奇怪,我一會兒練這樣,一會兒練那樣,但是他從來不干涉我。另外,我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比賽型"的選手,越是大賽,我就越是興奮,狀態出奇地好。所以,在平時訓練的時候,我就很注意調整自己的狀態,不讓它過早出現。這些,米盧可能並不知道,反而產生了誤解,並把它歸之於我對他的"態度"問題。現在想起來,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如果當時我和他能多一些溝通,可能這些誤解就不會出現。很遺憾,當時我並沒有這麼做。小時候,我這個人很內向,長大以後,除了嘴還有點笨,不太會說話,性格上反而有點外向,大大咧咧,不太會"察言觀色"。後來,我才感覺到米盧並不是一個很大度的人。比如,祁宏當時因傷曾離開過國家隊一段時間,但是回到上海后,又代表申花隊參加過比賽。米盧知道后,很不高興,認為祁宏"詐傷",也是"態度"問題。有一段時間,米盧對祁宏也很冷淡,一直到十強賽,雙方的關係才得到改善。當然,等我明白這一切,已經晚了。我在前面已經說過,我和米盧最大的矛盾還是集中在他的訓練方法上,實際上,很多球員都有意見,只是我們東北人性子直,敢說罷了。我記得,當時我從北京療傷回來,馬上就參加了和四川隊的比賽。由於我那時候腳踝一直有傷,訓練又不正常,如果不是張恩華因傷不能上場,科薩本來不會讓我首發。那一天,金志揚金指導也來看我們的比賽,比賽結束后,他到休息室來看我們,見了我,就很關切地問我的傷勢,我無奈地說了一句"老傷"。金指導就很疼惜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要小心啊,怎麼回事,這傷大半年都好不了"?這話觸到了我的傷心處,不由地就向金指導大倒苦水:"國家隊的訓練強度那麼小,訓練又那麼不系統,我又沒比賽可打,體能下降得太快了。但是一回到地方隊,我又是隊裏的主力球員,怎麼可能不拚命練不拚命踢呢"?這時候,可能金指導聽出我的話里對米盧有些意見,就朝我示意不要當著記者的面說下去,可這時候,我已憋不住了,還是繼續發牢騷,"現在倒好,一上場我的雙腿都發顫,軟得不行,跑不動不說了,拼搶更難,而且更要命的是動作一僵硬,體力一下降,我每場比賽幾乎都在不停地受傷,舊傷未好新傷又來了,哪裏是個頭啊"?第二天,媒體上就有了報道,有些報紙的標題還很嚇人:"孫繼海怒不可遏,休息室聲討米盧",也不知道米盧是不是看到過。那時候,有關我和米盧的小摩擦已經屢見報端,還有假新聞不斷出現。這話說起來還很長,小組賽對馬爾代夫一役,我因傷沒有上場,報紙上就有了各種各樣的猜測。實話實說,那一次,我的確是有傷,是大腿后側,膝關節內側韌帶受了傷。這種傷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所以和馬爾代夫一戰,我是作為替補上場踢了十幾分鐘。張恩華那時候也有傷,我記得那一戰,他連替補名單也沒有上。當時,我對米盧這樣的安排並沒有意見,這很正常。但後來不知怎麼搞得,我和張恩華就漸漸做到了替補席上,而這時候,我的傷已經漸漸好了,完全可以上場比賽。米盧這樣安排,我也弄不清楚他真正的想法。這時候,就有了各種揣測,最可氣的是我們到金邊和柬埔寨比賽,有媒體報道說米盧已讓我提前回國養傷。我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那還是在新加坡轉機,隊友和我開玩笑,我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當時團長南勇也和我開玩笑,說:"團里不是已經宣佈你回大連了嗎?怎麼還跟着去金邊"?李金羽也笑道:"繼海,一不留神可成了反面人物了"。我也笑了起來,對一個記者朋友說:"等到了金邊,你就寫,說我孫繼海踩地雷了,這消息肯定轟動"。但是我心裏實際上很煩,我不知道米盧對此會有什麼想法。在這之前,在一次新聞發佈會上,就有記者問米盧,有關我和米盧的矛盾是否屬實,當時我就發覺米盧的臉色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