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我輕易不發脾氣
“頸動脈是離心臟最近的主動脈,一旦破裂血液會噴射而出……”
林莜嘉刻意放緩了嗓音,“迅速溢流,勢必造成身體快速失血,一個成年人的血量大約佔體重的百分之八,其中百分之八十參與血液循環,死者體重八十斤左右,血容量將近3200毫升,正常情況下三分鐘左右就會流空。我仔細檢查過死者體內的血量,僅損失了不到500毫升,這說明了什麼!”
林莜嘉的眸光透着自信。
“被害人受傷之前就死了?血液粘稠凝固,所以流的少。”張德明腦子靈光一現。
“沒錯!”林莜嘉點了點頭。
“雖然我沒到過現場,但我十分肯定現場的血染度一定不高。”
“可不就那麼一小片兒嘛,當時我還納悶呢!這麼嚴重的外傷怎麼才這麼一丁點血,原來如此。”
張德明恍然大悟。
“死因查明了嗎?”秦奕皺着眉問。
“嗯。”林莜嘉點頭,“我解剖了胸腔,內臟不知何故全碎爛了,死因很明顯。”
“你覺得真正的死因是臟腑破裂?”秦奕看了眼驗屍報告,臉色陰沉。
“這只是我的懷疑,先前驗屍的那名法醫太不專業。不僅縫合了創面,連內臟都弄散了,實在難驗。”
見秦奕臉色有異,林莜嘉回答的小心翼翼。
“死者體表可有外傷?沒等秦奕開口,一直沉默不語的秦宓忽然發問。
林莜嘉瞪了她一眼,不情願的道:“沒有。”
“沒有傷痕臟腑如何散碎?”秦宓冷哼,沒等對方反駁,立刻又問。
“氣管食道中可有發現?”
“發現大量食物殘渣,死者生前曾大量嘔吐過。”
林莜嘉本來不想回答,可她看到秦奕眸光中似乎也有探尋之色,只好憋着氣回話。
“林法醫連生肉和熟肉都分不清?”秦宓眼中笑意淺淺。
淺淺的全都是不屑。
斯坦福的畢業的高級顧問?致力於實踐檢驗?有豐富的經驗?可笑!
“你什麼意思!”林莜嘉臉色漲得通紅,“什麼生肉熟肉?這是開會不是菜市場!”
“可供食用的肉糜,破碎的內臟皮下組織混合物,一熟一生,這是基本常識,不信你問問張德明,他親眼所見。”
秦宓眼裏掠過冷淡的笑意。
她是不會去主動招惹是非,可別人若想踩壓着她賣弄嘚瑟,她也不會讓她稱心如意。
“嘔!”張德明乾嘔了一下,早上剛吃的油條豆漿瞬間反上了嗓子眼兒。
“能別提昨天那事兒嘛,想想都噁心。”想起昨晚自己和女屍同時嘔吐的情景,還真是熟的和生的區別,嘔……
“不提林法醫怎麼明白?”秦宓淡淡看了張德明一眼。
張德明打了個激靈,忙不迭開口,“林法醫你驗錯了,死者不是生前吐過,而是死後吐的,吐了好多爛肉血沫,噁心死了。”
“胡說!人死後怎麼會嘔吐,還把內臟吐出來,根本不可能!”
林莜嘉臉瞬間變了顏色!剛才她解剖屍體的時候的確發現了很多可疑的肉末殘渣,她也提取了殘留物,可局裏的檢測設備太落後,很難迅速得出結論。
“怎麼不可能?”沒等林莜嘉再開口,秦宓已身材娉婷的站了起來,她一手抄在側兜,另一隻手食指輕輕扣着桌面,美目微眯,下巴輕抬,傲氣十足,比林莜嘉剛才拽多了。
“你不懂的不見得不存在。”
“你憑什麼說我不懂,你以為你是法醫?”林莜嘉氣的直哆嗦。
“不好意思,我就是法醫。”秦宓光冷淡無比。
“原來你就是那個沒有職業道德的兼職法醫,難怪……”林莜嘉恨得咬牙切齒。
“突發事件應急處理,不了解現場情況不要信口開河。”
秦宓看都不看她,轉臉看向秦奕。
“現在不是紙上談兵的時候,我知道你有疑問,去解剖室,我給你解釋。”
“好。”秦奕立刻站了起來。
“秦奕!你別聽她瞎說,屍檢報告我都做好了,化驗用的儀器也已訂購,設備到齊,我一定給你滿意的答覆。”林莜嘉急切的看着秦奕。
“這個案子有點兒特殊,我想先聽聽她的解釋。”
秦奕淡淡解釋了一句,跟着秦宓走出會議室。
張德明和小安也尾隨而出。
臨出門的時候小安還特意回頭白了林莜嘉一眼。
林莜嘉使勁兒攥了下拳頭,去就去,她還真不信她一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還比不過一個兼職的菜鳥。
……
“看不出來,秦法醫脾氣不小。”
秦宓剛邁上四樓,身畔,男人已跟了上來。
錯身而過,他忽然扭過頭,平靜的注視着她。
眸心依舊沁着冰霜般淡淡的寒氣。
口氣卻帶着調侃的味道。
秦宓可不吃這套,嘴角勾起冷冷的笑。
“我一般不輕易發脾氣,可也不能由着別人詆毀打壓。”
這句話聲音壓的很低,語調卻透着兇狠。
秦奕看着她,沒說話。
秦宓沒理會他的沉默推門走進解剖室,忽略了對方眸心深處一閃而逝的清淺笑意。
“隊長,我能不能迴避?”小安一進門便看見蒼白裸露的屍體,白花花的皮肉暗紅色的內臟,差點吐了。
“你可以轉回身聽。”秦奕倒也沒為難她。
小安鬆了口氣,趕緊轉回身子,閉緊了雙眼。
秦宓看着眼前胸部洞開的女屍。
從頸部到趾骨,只用了一刀。
乾淨利落,既沒有傷及動脈血管,也沒有污染肌肉組織。
看來,這個林法醫也不是全然沒有本事。
死者很瘦,黃色的脂肪組織很薄,胸腔內殘存着大量的血塊。
如她所料,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冰碴和被速凍過的痕迹。
只是臟腑都被擠壓成了一團,心肺胃
氣管食管都揉在了一起。
看起來爛糟糟的。
秦宓捏開死者口腔,喉管有撐開的痕迹。
“你說還怎麼驗!”林莜嘉氣鼓鼓走了過了。
死者身上根本沒有外傷,按慣例打開胸腔已經足夠。
秦宓面不改色帶上手套,拎起手術刀分離肌肉組織。
很快,胸膜被切開,漲了氣的腸子噗的一聲湧出來。
張德明捂着嘴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