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躲

3.躲

雖說葉清溪相信在太后的威嚴之下,翠微不會再害自己,但回程的路上,她甚至沒跟翠微有任何的眼神接觸,好在對方或許是心中有愧,也同樣未試圖搭話。

直到回了包子鋪,見那低調的馬車漸漸遠去,葉清溪才握緊了那塊令牌,心裏長出口氣。

周大娘和周初九見葉清溪安然歸來,雙雙鬆了口氣,圍過來關切地問了幾句。

關於穿越之事,葉清溪自然不會告訴別人,萬一被人當成得了癔症灌符水也就罷了,一個不好當巫女什麼的綁起來燒死就真的有冤無處申了。

“找我的是位慈和的夫人,只是我也不知對方是什麼身份。”葉清溪道,“那位夫人也沒說找我什麼事,跟我聊了會兒便放我回來了。”太后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說的。

周大娘和周初九臉上露出驚奇之色,周大娘狐疑道:“清溪,該不會……是你的親人尋來了吧?許是有什麼苦衷,那夫人不方便認你回去,只得召你去見見。”

葉清溪有些佩服周大娘的猜測能力,從某方面來說,太后與她確實可以算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畢竟同是可憐的異世穿越人啊。

“周大娘,您看我像是達官貴人的親人么?”葉清溪戳了戳自己的面頰賣萌。

周大娘順着葉清溪的話上下打量她。葉清溪剛被她撿到時面黃肌瘦的,可養了三個月之後,面色紅潤有光澤,模樣漸漸顯出原來的精緻來,她時常想,這樣好看的閨女,莫不是哪個大戶人家流落至此的?可偏偏這閨女人善嘴甜,還愛搶着幫她做事,哪像大戶人家那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啊。

“怎麼不像啊?清溪啊,你就該是那些養尊處優的千金。”周大娘愛憐地笑望着清溪道。

“是啊,是啊。”一向不善言辭的周初九隻在旁不停附和。

葉清溪捂着臉一副害羞的模樣,心裏直樂,誰不喜歡被人誇呀?

周大娘和周初九又猜測了一番,見葉清溪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便也沒再把這事放心上。

太后的召見對葉清溪來說不過是個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到她已經習慣了三個月的古代生活。太後於她來說就像是核武器,只擁有戰略意義,她總不能拿鄰裏間雞毛蒜皮的小事去麻煩太后。因此即便多了個太后當靠山,她也沒有太多實感。

這日,葉清溪得了閑一個人跑去附近的街上走走看看,最後買了一根包銀木製發簪,準備送給周大娘。她剛回到包子鋪附近,便見一群人圍着似乎在看什麼熱鬧,裏頭不時有喧嘩聲傳出。

葉清溪忙擠開人群往裏去,剛擠到裏層便見一群官差正翻動着包子鋪里的籠屜,白嫩新鮮的包子滾落一地,沾染了不少灰塵,有人露出可惜的模樣,更多的人卻是在指指點點看熱鬧。

周大娘和周初九竟被官差綁了起來!

葉清溪有一瞬間想要衝上去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憑什麼這麼綁人,可隨即想到她什麼都不知道,萬一露面就一起被抓了呢?

葉清溪身子一側,躲在了一個路人的身後,低着頭小聲好奇問道:“這是發生什麼了呀?”

被她當做擋箭牌的路人看也沒看她一眼,兀自嘖嘖稱奇道:“聽說這家的包子吃死人了!這是黑心爛肺啊!好在我從沒來這兒買過包子,不然這會兒還不知有沒有一口氣在呢!”

葉清溪聞言一驚,視線遮遮掩掩地望向包圍圈裏頭,只見周大娘和周初九一臉惶恐,獃獃地看着官差翻箱倒櫃不知在找什麼。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葉清溪這段時日一直在包子鋪幫忙,她很清楚周大娘母子二人所用的食材或許不是那些高檔貨,但都是新鮮的,即便真出問題,頂多就是拉個肚子的程度,怎麼就吃死人了?有時有賣不完的包子,她和周家母子二人都吃過,根本沒出任何問題啊。

葉清溪眼見着那些官差凶神惡煞的模樣,哪裏敢現身,只心急如焚地看着二人被官差押走,直到人群都散去,她才慌忙翻出幾日前太后親手給她的令牌,匆忙向皇宮跑去。

皇宮就矗立在京城正中,是全城地勢最高之處,也是最恢宏巍峨之處,普通的小老百姓根本連靠近都不敢,只怕衝撞了什麼貴人。但此刻葉清溪已經顧不得太多了,周大娘和周初九對她有救命之恩,她總不能見死不救。即便這時代正值盛世,她也對衙門的辦事效率和水平不敢放太多的心。曾經她讀到過一個史實,官府事多來不及斷案時,會把所有案子的當事人都關在牢裏,等有空了再說,要是倒霉一點,說不定有人會因為盜竊之類的小罪甚至只是當個證人而被關上好幾年。

好在她還有太后這個靠山,就算不能直接把人給放了,總能讓官府儘快查清事實吧。

葉清溪上回出入宮廷時坐的是馬車,但這回,她必須去直面那些威武嚇人的宮廷侍衛。她才剛往宮門的方向走了兩步,就有侍衛看了過來,嚇得她驀地停下腳步。握緊了手裏的令牌,葉清溪鼓起勇氣再往前走去,沒走兩步,就有兩個侍衛走上前來大喝一聲:“站住!”

葉清溪手中的令牌差點脫手而出。

她怕那二人不分青紅皂白便趕她或乾脆砍她,忙舉起手中的令牌給二人看,飛快說道:“這是太后給我的,說我可以隨時出入皇宮……我想求見太后!”

其中一個侍衛過來接過令牌,仔細查對之後又打量了葉清溪一眼,隨後叫了一人道:“你領她進去。”之後又把令牌還給了葉清溪。

葉清溪長舒了口氣,忙緊跟在那人身後,向里走去。

上次坐馬車還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可這回,葉清溪走得兩隻腿都快斷了才走到前後朝交界的太和門,被交給一個不過少年模樣的內侍后,她又只得繼續往裏走。

到了前幾日來過的宮殿門口,小內侍跟門口守着的人通報了一聲葉清溪的來意,便把她丟下匆匆離去了。而門口的人進去通報之後,出來的卻是翠微。

只見翠微一臉歉然望着葉清溪道:“葉姑娘,你來得不巧,這幾日太後娘娘身子不大爽利,這會兒正歇着呢,不如你下回再來吧。”

葉清溪本就不怎麼喜歡翠微,如今聽對方帶來這樣一個壞消息,心中便是一沉,甚至懷疑對方是故意給自己使絆子不讓她見到太后。她一個平民,傻了才會心血來潮入宮一回,對方這輕描淡寫的,彷彿她不過是來竄門似的。

“翠微姑姑,我有要事求見太後娘娘……”葉清溪略帶了些懇求的語氣道,“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翠微神色不變,她在宮裏遇到的人命大事多了,自然不會再動容,語氣照舊溫和,但態度依然堅定:“太后這幾日思慮甚多,好不容易才睡下的,再天大的事,也得等太后醒了再說。”似乎是終於意識到葉清溪的焦急,她又補充了一句,“若葉姑娘實在着急,便先進去等會兒吧。”

葉清溪不願無功而返,只得跟着翠微往裏走去。

上回來的時候,葉清溪不知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心神不寧之下並沒有太注意周遭的環境,此刻她人走在一側的長廊中,視線卻不經意間落在一旁的空地上,那裏大喇喇地放着個大水缸,着實眼熟,彷彿是那一日她見過的那個水缸。

葉清溪心頭一跳,腦海里瞬間閃過那個少年皇帝冰刀似的陰鷙目光。她剛想看向前方詢問翠微,視線一轉回來卻見個深色的東西猛然往自己這邊撞過來,她驀地一驚,卻來不及避開,旋即鼻樑一痛,整個人便往後一坐,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然而更令葉清溪驚恐的是,她這一摔的同時,卻聽到好幾道驚呼聲:“皇上!”

葉清溪驀地抬頭,只見她前一刻還在想着的少年皇帝與她一樣仰倒在地,顯然剛才跟她相撞的人就是他!

葉清溪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過這樣快的動作,只見她四肢並用,身子一轉便躲到了廊柱後頭,緊緊地將自己縮成一團。她忘不了那一日所見的暴戾皇帝,精神病殺人不犯法,皇帝殺人就更無所顧忌了,連太后都管不了他!

“是誰撞朕?”倒地的皇帝暈了會兒才稍稍坐直身子,一臉暴怒地瞪着前方。

不過他前方並沒有人。

皇帝瞪大了雙眼,摔開內侍的攙扶幾乎跳起來,四下張望着憤怒地喊道:“是誰?是誰敢傷朕!”

身材嬌小的葉清溪躲在廊柱后瑟瑟發抖。

翠微愕然望着葉清溪,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她見皇上蠻牛一般衝過來,忙側身躲開了,可跟在她身後的葉清溪便沒有這好運了,只是令她不知說什麼好的是,這位葉姑娘該不會以為皇上看不到她,別人便看不到她吧?她這個角度剛剛好能看到葉清溪,跟在皇上身後的內侍中也有人能看到她。

“皇上,她……她在那兒……”皇帝身後的內侍中有人戰戰兢兢地說道。

“哪裏?在哪裏?”皇帝根本沒看身後的內侍所指點的方向,兀自張望,似乎不把衝撞了他的人找出來便不會罷休。

“柱、柱子後頭!”另一個內侍忙說道。

“柱子?”皇帝眼神一厲,立刻繞過柱子,然而柱子后卻沒人。

葉清溪發誓這是她這輩子第二快的動作了,或許是因為太過驚懼而進入了解離狀態,她彷彿飄離了軀體在空中看着自己,聽到有人給皇帝指點她的位置,她根本連考慮一下的時間都沒有,繞着柱子轉了一圈,腳下一蹬便來到了翠微身旁,低了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模樣。

除了皇帝之外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人呢?人在哪裏?”皇帝沒看到人,怒氣又涌了上來,終於轉回頭瞪着那些內侍。

但此刻所有人都在看葉清溪。

於是皇帝也把目光挪到了葉清溪身上,他似乎想了會兒才說道:“你剛才不在這裏。”語氣也不怎麼篤定的樣子。

葉清溪低着頭,只當皇帝沒跟她說話。

皇帝卻幾步走過來問道:“你是誰?”

葉清溪只得低聲道:“我是來見太後娘娘的。”

皇帝在葉清溪跟前兩步遠外站定,她的身高不過到他胸口,距離一近便生出強大的壓迫感。

“是你撞的我。”皇帝也沒管葉清溪回答得是不是牛頭不對馬嘴,沉着臉說道。

葉清溪下意識回答:“不是我!”

皇帝皺眉,又問:“那他們為什麼看你?”

葉清溪咽了下口水,一個個理由從腦子裏劃過,她脫口道:“因為我長得好看!”

皇帝忽然伸手抓住了葉清溪的下巴,用跟溫柔完全搭不上邊的動作讓她抬起頭,掐着她的下巴左左右右地觀察她的臉,片刻后他鬆手說:“確實好看。”

隨後他就像是忘記了撞人這事一般,轉頭就走。

葉清溪:“……”

翠微:“……”

所有在場卻不太敢說話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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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有病要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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