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不乖(1)

33.不乖(1)

鍾寒水第一次見到辛沉夜,是在機場的吸煙亭里。

那天他接好友歸國,航班延誤,他找咖啡廳的時候路過了吸煙亭,就看到了沉夜。

吸煙亭當然很大,假期機場人流量多的時候他路過這裏幾次,裏頭幾乎都是滿滿當當的人,煙霧繚繞。可是這次卻不一樣,外頭等了一堆人,透明的吸煙亭里卻只有一個人。

辛沉夜。

黑色短髮,不太乖的那種髮型,一側挽到耳後,露出潔白小巧的耳廓。

她真是很好看,只要看到她第一眼,就會叫人失去神智的那種程度,毫不誇張地說,媒體上宣傳的所謂美顏明星那一類,沒有任何人能勝過她。

那天下了暴雨,傍晚在夏季里來說算是有點涼的,她穿着一身棉麻料的無袖黑色長裙,白皙的手腕上掛着一隻碧玉鐲子,斜倚着透明的牆壁,微微仰起頭,吐出一口煙霧。

她有點懶散地眯起眼睛,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儘管她的妝容和打扮都強調了銳利而富有攻擊性的形象,但卻因為天生一雙清澈的下垂眼,那種艷光四射的美也總是顯得無辜起來。

那種絕妙的脆弱與倔強的美,像初冬的薄冰花,讓人忍不住讚歎,又捨不得打擾。

一支細長的女士煙抽完,她拿起腳邊的手提包,安安靜靜地推門走了。人潮這才活動起來,鍾寒水驚覺自己竟然混在那些看呆於她的美貌的人群中這麼久,頓時有些懊惱。

他去星巴巴點了一杯濃縮,剛找了個位置坐下,面前的空位置上就出現了一個人。

“介意拼桌嗎?”

是那個吸煙亭里的女生。

她的造型如此叛逆,聲音卻又輕又甜,帶着一點點沙啞,像感冒時有鼻音撒嬌的感覺。

鍾寒水怔了一下,說:“沒關係,請坐吧。”

女生於是在他對面坐下。她點的是冰美式。不知道為什麼,鍾寒水覺得她這樣每個細節都想體現出自己的成熟的感覺十分可愛,不由得心情愉悅了一陣子。

……她為什麼偏偏來找我拼桌?

鍾寒水有點略微的不自在。他想到自己的西服、領帶、皮鞋、手錶、袖口,這些細節都是昂貴的,鍾寒水自己也明白這一身行頭對看得出來價錢的人來說具有相當的吸引力。男人拼事業到了一定階層,即使對奢侈品毫無興趣,混在社交圈子和生意場上也免不了要置辦等身價的裝備。

她會是因為這個嗎?

她的長裙看不出來價格,翡翠鐲子倒像是高昂的樣子,手包大概也是什麼奢侈品的牌子。可是看年齡,她也不過二十上下——

也許是因為他打量的視線被她發現了,她抬起頭來,沖他微微一笑。

這個人的五官太過精緻,眉眼中一股天真純稚的氣質,卻是短髮紅唇,正是天真有邪的感覺。

她問:“你也是來接機的么?”

她開始搭話了。鍾寒水卻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不愉快,冷冷地撇開臉說:“與你無關。”

真是奇怪。鍾寒水雖然不是熱於交際的性格,卻一向很在意禮節,剛才竟然一時頭昏腦熱,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說出這樣失禮的話。

女生顯然有些驚訝,但也只是笑了笑,沒再試圖搭話,視線飄向遠方。

鍾寒水的視線就凝固在棕黑色液體的表面上,對着模糊不清的倒影,暗自懊惱。

喝完一杯咖啡,女生就先離座了。路過他的身邊,留下來一陣乾淨的香氣,很淡的桔花和檸檬味道。

鍾寒水以為這只是一場偶遇,沒想到接機的時候,他竟然在出口等待的人群里也看到了她。

過了一會兒,他等的朋友徐陵游和一個高大的金髮男子親密地交談着走了出來。看到鍾寒水,徐陵游揮了揮手,跟身旁那金髮男子說了幾句,兩個人就分開了。

鍾寒水迎上來,開口就是冰冷的警告:“伯母讓我轉告你,如果你繼續這樣放蕩下去,你的卡都會被凍結掉。她希望你儘快回家,跟她道歉。”

徐陵游一向是花花公子作風,輕浮浪蕩,這次出國就是因為假裝GAY氣走了徐夫人安排的相親對象,逃出國避免長篇大論的教訓。聽到鍾寒水的話,他不禁掃興地嘆氣:“天吶,你怎麼還是這種老古板性格?誰要回家道歉啊,停卡就停卡,我去找女友收留我。”

鍾寒水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接話,轉身走去。

徐陵游立馬跟上來,唉聲連連:“你都不幫我拿一下行李的嗎?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呢。”

鍾寒水說:“我並不需要古怪的木偶人雕像或者亂七八糟的面具這一類毫無必要的紀念品。”

他分開人群前進,餘光看到跟徐陵游一起出來的那個金髮男子激動地擁抱着黑色長裙的女孩兒,不停地親吻她的發頂,然後被她含笑推開。

他的腳步一時不由得頓住。

徐陵游注意到他的視線,看過去,立刻驚訝:“欸,辛沉夜這次的男朋友是外國人啊。”他說著,一臉興味盎然地拿胳膊肘捅了捅鍾寒水,“幹嘛,你可別看上人家了。”

“什麼意思。”鍾寒水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平淡的語氣接話:“你認識她?”

“你是說那個外國人?我倆飛機上鄰座的,好像還是某個歐洲國家的王室成員呢,叫克里斯蒂安什麼什麼的,後面太長我沒記住。他說這次來Z國就是來找戀人的。”徐陵游立刻滔滔不絕,“之前在飛機上還一臉矜持高貴,沒想到一見着女友就熱情得跟個哈巴狗似的,嘖嘖。”

“……我是說,辛沉夜。”鍾寒水略略皺眉,有點不悅地打斷他,卻看到徐陵游面上露出詭計得逞的竊笑。

“叫我逮住了吧,你肯定瞅人家好看,有點兒心動了吧?”他得瑟地說。

鍾寒水說:“別亂說。”

徐陵遊說:“不過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說的,這辛沉夜出了名的邪門兒,換男友比換耳釘都要快,問題是前男友們還一個賽一個愛到處誇她,最聽不得人說她壞話,一個個痴情得跟什麼似的。”

鍾寒水微微看了他一眼。

徐陵游見他有興趣,更控制不住自己的話癆了。“你別看她這樣,其實人家現在負債比天高呢。她小時候跟咱們算一個圈子的,不過後來家裏公司破產,她爸爸跳樓自殺了,媽媽受刺激住進了精神病院,打小就是有點怪裏怪氣的性格,說起來也怪可憐的。”

“她是跟男朋友要錢嗎?”鍾寒水沉聲問。

徐陵遊說:“怎麼,鍾大老闆還想趕着上去當冤大頭吶?這我可不清楚,估計有不少男的,就算不是男朋友也樂意給她錢吧,不過誰知道怎麼回事兒呢。”

他搖頭,一副哲學家的神態:“像我這種遊戲人間的,在釣魚里相當於是飼養池裏能釣上來的,辛沉夜呢,是海釣里的鯨魚水平,我怕自己一靠近就栽了,豈不是要為情所傷,再也不能當花花公子啦?”

他這亂七八糟的比喻大概是來自弗吉尼亞伍爾夫,“在外面找樂子的男人,碰到用情太深的女人,猶如釣魚釣到白鯨。”

鍾寒水收回胡亂髮散的思維,說:“我對她不感興趣。”

*

晚上的接風宴,圈子裏當年的老朋友都來了,眾人喝起酒來沒完沒了。鍾寒水自從自己獨立出來創業,就從來不再依靠家境壓人,別人敬酒,為了生意場上的往來,他也難免喝上幾杯。

幾個人一直鬧到凌晨三點才晃晃悠悠各自回家。

鍾寒水沒有叫代駕,因為不樂意讓不認識的人看到自己喝醉的樣子。他想要稍微清醒一點,再打車回去。

夏夜裏的涼風迎面吹來,鍾寒水終於感覺好受了一點。酒店在京市有名的老街巷,他特意走了遠離酒吧街之類的地方,小巷裏僻靜,空無一人,只有路燈發出暖黃色的光,吸引着飛蟲。

可是胃開始疼痛起來了。

鍾寒水熟悉這種感覺,絞痛的感覺,還有頭暈目眩想要嘔吐的感覺,大概是急性腸胃炎又犯了。他的作息不太規律,胃一直不大好,或許是今天吃了辛辣的又混着喝酒,出來又吹冷風,才一下子中了招。

這種感覺讓他恍然想起來自己已經二十七歲,基本上可以不算是仗着年輕能夠胡來不顧身體的年紀了。——他加快步伐找了一個公共衛生間,天旋地轉胃裏的東西都吐了出來,直到連胃酸都吐出來,用涼水潑臉,勉強壓下因為脫水而帶來的頭痛和眩暈。

鍾寒水有點後悔自己走了小路。

現在一個人都沒有,沒有藥店,沒有出租,手機掏出來一看,也斷電黑屏了。

脫水的眩暈感再次襲來,空蕩蕩的胃也絞痛起來。

鍾寒水扶着微涼的磚牆,試圖蹲下緩解一下自己的疼痛,卻一下子頭暈眼花,再也沒力氣站起來。

……這可怎麼辦?

然後他聽到了腳步聲。細跟的黑色綁帶小高跟鞋,大紅的甲油,襯着一雙玉足更是瑩潤可愛。

女孩子的聲音,是白天聽過的辛沉夜的聲音。

“哎,現實生活里竟然真的能在小巷子裏撿到總裁。”

帶着點撓得人心裏痒痒的啞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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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花的自我修養[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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