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番外
2018年,初夏
這個周末，賀齊光的父母回Z市看兒子,賀家人難得湊齊，便聚到了賀家老宅。十幾個大人小孩把別墅填得滿滿當當,自十幾年前奶奶過世后，賀家還沒這樣熱鬧過。
南阮工作忙,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日，本要寫論文,趕上賀家聚會,便把手上的事放到了一邊。棉花糖七歲半，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紀,而池西西的女兒傅小西剛滿一歲,生的玉雪可愛,剛剛學會走路,見到棉花糖，搖搖晃晃地追在後面叫“哥哥”。
賀憲的姑姑見狀感慨道：“賀憲,你跟傅川一樣大吧？孩子卻差了六七歲。”
賀憲嘴上說趁着年輕就當父母好，心中卻着實羨慕早婚晚育的傅川。他才多大，就已經被臭小子氣出白頭髮了。
棉花糖從小就傲嬌，自然不耐煩搭理小不點，正要趕傅小西走，就聽到媽媽說：“妹妹喜歡你,你別走那麼快,哄她玩一會兒。”
棉花糖跟賀憲一樣吃軟不吃硬,賀憲小的時候太出圈兒，而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強勢，他做了錯事，從來沒人溫聲細語地跟他講道理，只會利用家長權威強壓，反而激得他更加叛逆。
南阮在外面雖然高冷，對著兒子卻格外溫柔，實在被他氣到了，也頂多暫時不和他講話。再加上賀爸爸賀媽媽年紀大了疼孫子，對棉花糖遠比對賀憲有耐心，因而棉花糖的脾氣雖然和爸爸一樣臭，卻至少願意聽大人講道理，當然，他願意搭理的大人里並不包括多次揚言要打死他的賀憲。
賀憲提前一年大學畢業，在棉花糖還不到三歲的時候就哄着南阮去了美國。他的計劃是南阮做博后，他讀研，把臭小子扔給爸媽照顧，他們過兩年二人世界。不料南阮捨不得寶寶，不顧全家人的反對，把棉花糖也帶去了。沒有家人幫忙，二人世界完全不存在，每晚都是三個人擠一張床，賀憲稍微抗議一下，就會被趕出卧室。
賀憲畢業後進了Z大工作，他的時間比南阮寬鬆，有更多的時間和兒子相處，父子倆的關係反而惡劣，更是互相瞧不上。
哪怕最願意聽媽媽的話，棉花糖也只忍着煩躁應付了傅小西一分鐘便跑得沒影兒了。傅小西找不到哥哥，委委屈屈地扁着嘴朝傅川揮了揮爪爪：“爸爸，抱。”
見傲慢了三十多年的傅川滿臉溫柔地抱起女兒，軟着嗓子和女兒說話，賀憲打了個寒顫。
瞥見賀憲的表情，傅川斜了他一眼，問：“嫉妒吧？女兒多好，又乖又可愛。”
看着像極了表妹小時候的傅小西，賀憲嫉妒極了，直想把臭小子塞回去，換個和南阮一模一樣的女兒，要是他有個像南阮的女兒，一定也會成天把她抱在懷裏，趴在地上給她當馬騎。然而賀憲再羨慕，對着從小打到大的傅川，嘴上也不能承認：“嗯，是可愛，就是完全不像你。趁着西西年輕，你們再生一個唄，再生個像你的男孩，到時候你就能體會到我的驕傲了。”
聽到最後一句，南阮莫名其妙地看了賀憲一眼，這還是他第一次說兒子是他的驕傲……然而相識快二十年，她立馬就從賀憲的表情里讀懂了他的意思。這人……怕是要幼稚到八十歲。
聽到這話，池西西笑着對賀憲說：“像傅川的兒子？可拉倒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你不是成天被你兒子氣？你想打他的時候就回憶一下你和傅川這麼大時什麼樣兒，你們明明還不如他呢。他就是像足了你才難管的，要是像嫂子就好了。”
在賀家人面前，南阮向來給賀憲面子，笑盈盈地說：“男孩還是像爸爸好，賀憲小時候挺好的啊，比起中規中矩的，我還是喜歡他這種。”
看到賀憲臉上的受寵若驚和得意，本就不高興的傅川臉更黑了。
吃過午飯，傅川和池西西進房間休息，見丈夫不理人，池西西問：“好好的你生什麼氣？”
“誰生氣了。”
傅川要面子，不願意被池西西看出自己的彆扭，隔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還是沒忍住，冷哼着說：“生個像我的兒子怎麼了？你哥那樣的人，南阮都願意喜歡，我哪兒招你煩了？”
“……她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背地裏對我哥凶着呢，我哥也就在這兒有點面子，在南家的時候其實成天被我嫂子訓。”
“他被誰訓和我沒關係，咱們再生一個吧。”
“為什麼再生？你不喜歡女兒嗎？”
“喜歡啊，所以想再生個兒子疼她保護她。你哥的教育方式是錯的，我絕不會像他那樣管我的孩子，小的時候就應該想幹嗎就幹嗎，不愛學習就不學，唯唯諾諾，只會聽爸媽話的孩子能有什麼出息？”
“……”傅川的這番話讓池西西更加堅定了只生一個的想法。
然而接下來的幾年，只要見到傅川，只要聊起孩子，賀憲總是不斷地誇棉花糖，跟他說深愛的人生了一個像自己的孩子感覺有多奇妙。傅川既怕池西西辛苦，又不怎麼喜歡孩子，原本生一個都嫌煩，但女兒的出生改變了他對小孩子的看法——原來討厭的只是別人家的孩子，自己的怎麼看都可愛。
於是傅小西滿了五歲后，當池西西萌生了再生一個的想法時，傅川不但支持，還期盼能有一個像自己的男孩。
隔年，他便如願了。又隔了幾年，傅川才鬧明白賀憲不斷煽風點火、勸他生兒子是不甘心獨自受苦。他只好忍着氣對着賀憲打腫臉充胖子：“還成吧，揍過兒子立馬轉頭親一下女兒壓驚，也不至於氣死。”
看清賀憲的表情，南阮笑着問：“你是不是挺羨慕他的？我也羨慕，我沒有哥哥，所以特別嚮往哥哥寵着妹妹，要麼咱們也再生一個吧，說不定真是又乖又漂亮的妹妹呢。”
“生什麼？一次就嚇掉我半條命。他有女兒我有你，我親你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