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叛袁投曹
此話一出,謀士這兒就連一向低調的荀諶都朝這邊望了過來,而沮授則是若有所思,緘默不語。
呂寧姝被袁紹問懵了,睜大眼睛十分疑惑地瞧着他。
呂布?
這位仁兄的大名倒是如雷貫耳,儘管名聲有污,卻依舊瑕不掩瑜,還是成為了軍營當中許多人偷偷摸摸暗自崇拜的對象。
呂寧姝不禁想起了之前被她捎走藏起來的玉帶。
經過了這麼些日子,她倒也不像剛來那會兒什麼都不知道了,自是慢慢覺察出其中的深意來。
若說這條玉帶是呂布的,倒是有可能。
心裏正思索着,呂寧姝在此刻卻沒了緊張的感覺,而是異常鎮定:“稟主公,殊乃是冀州魏郡人士。”
呂殊是魏郡人,她既得了呂殊的身份,那麼自稱魏郡人也沒錯。
袁紹聞言,撫了撫袖子,笑道:“這麼說來,倒是我誤會你了?”
“殊不敢。”呂寧姝繼續保持着行禮的姿勢,狀似問心無愧道。
顏良這會兒倒是仗義開口了:“主公,這小子箭法倒是一絕,況且此戰立下的功勞也不低……”
袁紹滿意的點點頭:“好,便依了你,對他論功行賞吧。”
沒聽過呂布有兒子啊……或許真的只是巧合罷。
就在呂寧姝鬆了口氣的時候,一向與河北派系、也就是顏良等人不合的郭圖突然湊上前對袁紹悄聲道:
“主公,先前您不是還在追捕那呂布之女,若她去逃去尋了親眷來報復……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呂寧姝恨得牙痒痒——瞎扯!
顏良面沉如水,目光不善地望着郭圖。
“公則所言好似也有些道理。”
袁紹屈指,往手心輕輕一敲,有些猶豫:“你先把他帶下去,看起來罷。”
依照郭圖的整人能力,沒罪也能硬生生打成有罪。
此刻,呂寧姝的第一反應不是試圖喊冤,而是低下腦袋,從旁人看不見的角度暗自估量着自己知道的一些逃脫路線,計算着成功跑路的可能性。
呂殊的身份並不是毫無破綻,如果袁紹有心要查,這回她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顏良嘆了口氣,給了她一個歉疚的眼神。
郭圖保持着一副警惕的表情上去綁了呂寧姝,似乎真的是忠心為主一般。
呂寧姝任由郭圖動作,隨着他來到了一處看管俘虜的營帳內。
此地雖偏涼,卻也是有人把守的。
正為打壓了顏良而樂呵着的郭圖並沒有注意到呂寧姝眸中一閃而過的暗光。
本來嘛,如果袁紹沒有說出那句關於呂布的質問,郭圖就只能幹看着呂寧姝的升遷,使得顏良那邊河北勢力的羽翼進一步壯大。
畢竟人家的戰功是實打實的呀。
可袁紹偏偏就問了這麼個要命的問題,郭圖便立馬抓住了這個見縫插針的機會,就是為了給顏良添堵,遏制河北勢力。
在袁紹帳下,不但謀士中間結成了派系,武將也結成了派系,除了自己派系之外的人,郭圖都樂得踩上一腳。
不過他雖然口上對袁紹這麼說了,可郭圖心底還真不認為呂寧姝跟呂布有什麼關係——
就這身量,開五石弓?怕不是因為顏良自己開不了五石弓,白日做夢夢到的。
不以為然歸不以為然,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郭圖瞧了呂寧姝一眼,對她道:“好好獃着吧,別想着對主公不利。”
呂寧姝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郭圖乾笑,心下有些莫名的不安,轉身就要走。
就在此時,他卻猛然感覺自己的脖頸上抵着一柄冰涼森寒的短刃,身前驟然被一股大力勒住,力道大的有些喘不過氣。
有人挾持了他!
他心中一凜,斜着眼睛快速瞟了一眼地上纏着他腳跟的繩子,卻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知什麼時候,在袁紹那都快被捆成粽子的呂寧姝早已掙開了繩子,取出貼身的短刃架在了郭圖的脖子上。
這把刀殺敵無數,飲盡鮮血,閃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呂寧姝不去管郭圖的反應,而是對着這邊營帳的守軍將領冷聲道:“放我走,我就放了他。”
呂寧姝並不確定以郭圖的地位能不能威脅到他們,就算威脅不成,她也已經估量好了脫身的路線,只不過後者風險極大,她並不敢輕易嘗試罷了。
那守軍將領見了她,語氣好像十分緊張,可他臉部的表情看上去卻有些欲言又止:“你待如何?”
呂寧姝瞧見那將領表情不對,似是在對自己使眼色,心領神會。
“不必去找袁紹,等你們請示完主公,他的人頭也就落地了。”
她繼續配合著威脅道:“你們都退開!”
郭圖求助般地看向那將領。
將領佯裝猶豫了一會兒,揮揮手:“退下吧。”
守軍潮水般退開。
呂寧姝朝他投去詢問的眼神——你啥意思?
將領嘆氣道:“還不是因為你那一箭……曹公非要我找准機會挖牆腳,為了這事我都要暴露了。”
“你是內奸?”呂寧姝奇道。
那將領連連搖頭:“說這麼難聽作甚麼?是內應,內應。”
郭圖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剛想說話便被呂寧姝一手刀劈暈了。
“我可不信你們主公有那麼缺人,還來袁營挖牆腳。”
呂寧姝當然知道曹操手底下堪稱群英薈萃人才濟濟。
將領嘆了第二口氣:“我也不清楚……”
事實上曹操對這件事神神秘秘的,壓根沒說明白原因。
呂寧姝問出了最後一句話:“郭圖怎麼辦?”
將領呲牙,賊兮兮地笑了笑:“這跟攪屎棍兒留着還有點用,不過此事之後我就得跟你一塊跑了。”
呂寧姝眼皮一跳。
攪屎棍這種形容……一點都不文雅,不過意外的很合適郭圖的為人。
***
呂寧姝在逃離袁紹勢力範圍之後,倒也沒想着去曹營。
誰知道曹操為什麼會注意到她一個名聲不顯的人?
作為真正跟曹兵血拚過的人,呂寧姝深知曹操的“詭計多端”。
這廝姦猾,不可信!
隨她一起逃出的將領倒也不逼迫她,而是成天給她賣曹營的安利——
什麼英明神武啊,替天行道啊,一心為漢啊,袁紹攻曹形如謀逆啊……
說到底,那將領還是猜錯了呂寧姝的心思,事實上呂寧姝根本就不關心曹操到底是不是一心為漢。
她也無法理解那些始終忠於漢室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人各有志,誰也擋不住誰。
翌日。
由於始終心存疑慮,呂寧姝悄悄偏離了往曹營的方向。
呂寧姝並不是矯情,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麼複雜的恩怨關係而已。
將領見狀,搖了搖頭,卻也沒說什麼。
而就在此時,呂寧姝瞧見了遠處一個紅臉大漢。
騎紅馬,身量高大……
這不就是那日差點斬了顏良的人嗎!
而此時,關羽正被一道關卡攔住了去路——他沒有符信。
關羽先前斬顏良不成,可他後來卻幫曹操斬了文丑,在全了曹操對他的恩情之後,便奔赴着去找他的大哥劉備了。
由於去時太匆忙,他也忘了問曹操要。
呂寧姝身邊的那個將領顯然是認得他的,在關羽與守關之人爭論的時候,他適時地策馬走了過去,出示了曹操這兒的符信。
關羽一愣,對他拱手道:“多謝。”
那將領湊上前去,對關羽擠了擠眼睛,小聲道:“不謝,看在我幫了你的面子上,你去對呂殊講——”
關羽皺眉聽着他的話,聽到最後竟是頗講義氣地應聲,點了點頭。
呂寧姝望着朝她行來,欲言又止的關羽,輕咳一聲。
別以為她剛才沒看見這兩個在竊竊私語啊。
這回曹操確實是幫了她一把,可她還沒忘了疑似原主親爹的呂布是怎麼死的呢。
恩是不能不報的,可難道要等她報完恩情之後,再把曹操一刀砍了?這不是笑話么?
關羽可不知道她心裏頭的想法,與她相互拱手以示禮節后便開口了:“久聞閣下箭術精湛。”
呂寧姝沒想到他打頭就是這麼一句話,有些懵——
不不不我不精湛我經常射歪的!
“不敢不敢。”
呂寧姝決定還是誇回去:“不及閣下能敵千軍。”
關羽見她不買賬,身為老實人的他也不太會耍心眼,便生硬轉移了話題,嘆道:“曹公仁義啊!”
呂寧姝“咦”了一聲:“此話怎講?”
仁義什麼的……說的真的是那個袁紹軍中傳言的特別狡詐的傢伙嗎!
關羽此時流露出的感情倒是特別真誠:“在聽聞關某欲要離去之時,曹公不但坦然釋了關某,還以無數情誼相贈。”
他搖頭道:“若不是為了大哥,關某怕是難以拒絕曹公盛情啊!”
呂寧姝秒懂。
依照關羽的意思……曹操這是對自己手底下的人寬和。
左右她現在已經惹惱了袁紹,不如去曹營試試運氣。
關雲長很仗義,那他大哥或許應該也很仗義的罷?
至於那甚麼理不清的恩怨……她其實可以像關羽一樣,先把恩報了,再離開去別的地方效力。
***
曹營。
呂寧姝見了曹操,認命地朝他抱拳一禮:“殊拜見曹公。”
曹操彷彿沒看出來什麼不對勁似的,對呂寧姝的態度跟先前對待關羽的態度一樣:“好,操今日能得虎將相投,實乃一大喜事!”
關羽走了他可心痛死了啊!
要知道,曹操根本不缺謀士,也不缺武將,可他缺的是呂布那種一挑幾都無壓力的武將。
夏侯惇之類的,用兵厲害,可論起萬軍之中取人首級……還是欠缺了些。
曹操惜才,很惜才,看他對待關羽的態度就知道。
又送錢又送馬的,臨走前還依依不捨,哪怕知道留下關羽後患無窮,可他到最後也沒捨得把關羽殺了。
呂寧姝把他的態度看在眼裏,倒是暗自鬆了口氣。
沒有太過熱情,也沒有太過冷淡,屬於正常反應。
要說玩智商什麼的……她可玩不過曹操。
荀攸眼觀鼻鼻觀心,一旁的郭嘉則是眯着一雙狐狸眼兒,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之間頗有些玩味。
呂寧姝看得出曹操的欣喜是真欣喜,可她卻並沒有注意到一旁正安靜端坐着的曹丕微微睜大了眼睛——
大兄弟你長得好像很眼熟啊!
曹丕時不時看一眼坐在他對面的呂寧姝,總覺得他們似乎在哪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