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從小,夏畫橋就和別人不一樣。
她這個年代,正是自由湧進年輕人世界的時候。高中的時候偶爾談到婚姻,身邊所有人都是恐懼的心態。
懼怕結婚,一腔熱血擁抱自由。
像江晚風。
永遠把“敬萬千自由,永遠單身”掛在嘴邊,她覺得新時代的女性就該這樣。
去看山河,去踏山谷。
去體會夏天最熱的風,冬季最冷的海。
以及對六月海浪報以無限期待。
可夏畫橋不是,她對山川河流,鳥魚飛蟲都沒興趣。
自打她認識沈景清那一刻,她就想結婚。
瘋狂地想結婚。
她知道沈景清雖然脾氣不好,但一定會讓她養貓,會讓她畫畫。
會讓她做所有她喜歡的事情。
她那麼善於享樂的人,為什麼要在夏天去吹熱風。
她不要。
她要抱着沈景清,在沙發上。吹最舒服的空調風,吃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西瓜。
把中間最甜的那一塊餵給沈景清。
她要在冬天,穿最厚的羽絨服,去踩山上的雪。
山頭的夕陽把整個世界都染成紅色,她要坐在雪地里,指揮沈景清堆一個最特別的雪人。
所以當沈景清忽然毫無預兆問出這一句話時,夏畫橋站在玻璃門口,偏頭眯着眼睛去看從高樓大廈斜下來的萬丈光芒。
早上的風好像是甜的,咖啡的醇香,甜點的糯軟,這些融在陽光里。
輕而易舉填滿了她的心。
片刻后,她唇角提起一抹弧度,眼尾帶出一抹笑意。
“好啊。”夏畫橋說,“可是你這麼一句話就想把我娶回家是不是太草率了?”
“那你想要什麼。”沈景清聲音依然低沉暗啞。
夏畫橋眯着眼睛簡直能想像他的姿勢,坐在沙發上,雙腿微曲提膝,一隻手臂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拿着手機。
他微微彎腰,低着頭,眼睛盯着地面。
也許在看三兒。
但嘴角一定是微微壓着,翹起一分。
眼尾狹長,斂出一抹沉默的愉悅來。
“當然是好幾克拉的鑽戒,還有玫瑰,還有紅地毯,從婚車直接鋪到我房間門口的那種。”夏畫橋一邊說一邊笑。
腦海里已經浮現出沈景清一身西服,站姿筆挺的樣子。
“夏畫橋。”沈景清低低地笑了兩聲,“我沒有錢。”
“不,你有。”夏畫橋一言不合就皮,“能娶我,別人肯定說你是有錢人。”
沈景清聽得懂她在損她,難得沒有回懟,反而說:“嗯,我所有的錢就是你本人。”
“咦。”夏畫橋揚眉,“沈醫生今天吃糖了吧?”
“沒有。”沈景清說,“但是準備吃你。”
夏畫橋:“……”
老流|氓!
*
沈景清是半個小時后才到的,夏畫橋偏頭從玻璃窗看到他時眼睛都亮了。
她站起來,拚命地朝沈景清揮手。
片刻后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朝沈叔叔和宋妍傻笑了下,才坐下。
沈叔叔雖然話少,但是脾氣不差,也不刁鑽,能看得出來他和沈景清一樣,不善言辭。
也許相比較而言,現在的沈景清比他還要好一點。
長大后的沈景清也沒有以前那麼執拗,他知道宋妍這件事情對他們整個家庭來說都是一個意外,所以對沈平南態度很正常。
“爸。”沈景清坐到夏畫橋旁邊,手臂垂下的同時,他乾燥的手掌握着夏畫橋的手。
肌膚相貼,溫度一路爬升到胸口。
夏畫橋低着頭,不可抑制地抿唇。
對於沈景清這種小動作,她心裏簡直比杯子裏的奶茶還要甜。
“哥。”宋妍大概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所以底氣很虛,她看了沈景清一眼,抬手把單子推過去,“你看一年想喝什麼。”
“不用。”沈景清拒絕,“我喝她的就行。”
他說著端過夏畫橋手裏的奶茶,抿了一口,皺眉,隨後看向夏畫橋,目光很是質疑。
夏畫橋瞪眼,“幹嘛,好喝!”
沈景清還沒出聲,反倒是沈叔叔笑了出來。
他眼角有歲月的痕迹,笑的時候因為眉目微彎而顯得面龐柔軟。
“景清不喜歡吃甜食。”他說,“從小都是。”
夏畫橋附和點頭,對於這點,她很是清楚。
那個時候她和沈景清還沒談戀愛,有一次鄰居結婚,給她送了好多喜糖。
夏畫橋其實也沒有多喜歡吃糖,但這些糖的意義在於“喜”字。
第二天,她全拿到學校去了。
主要還是想給沈景清吃。
路上還下了雨,她把校服扯開,糖果塞懷裏。跑到班級的時候,衣服一開,全倒在了沈景清桌子上。
沈景清正巧也剛到,看到這情況沒往椅子上坐,有些奇怪,“怎麼了?”
夏畫橋抬着下巴,口氣很是張狂,“給你的!全是你的!”
沈景清聞聲很是平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喜歡吃甜的。”
夏畫橋頓時失望極了,她看着桌子上的一堆花花綠綠,嘴巴一扁,全扔給了嚴孫和江晚風。
末了還不忘委屈巴巴地囑咐一句“記得分給別人點,喜糖呢”。
那天,夏畫橋一整天都沒給沈景清說話,晚上也沒在教室里等他回家。
有時候夏畫橋真挺佩服自己的,沈景清這種爛性子居然都被她給磨下來了。
那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她辦不到的?
沒有!
根本沒有!
被自己的“偉大事迹”高興得美滋滋,夏畫橋一邊喝奶茶一邊去盯看沈景清的側臉。
他垂眸,眼睫晃亂了陽光。
聽到沈平南的話,沈景清微微掀眸,“還行吧,挺喜歡吃的。”
他抿唇,舌尖還殘留着甜意,不禁想起有一次夏畫橋給他帶喜糖吃。
下雨的天,她臉上鋪了一層濕意,短髮也成縷。
她總是這樣,直白又坦蕩。
那些歲月里,她是最莽撞的,也是最堅韌的。
沈景清記得當時他說了句“我不喜歡吃甜的”,也記得夏畫橋垂眸時失望的眼睛。
平時把黑夜都能映的發光的瞳仁一瞬間暗了下去。
他當時說不出什麼感覺,只感覺外面所有的雨好像一下子全湧進他胸口裏了。
夏畫橋平時對他好,但是生氣的時候也做得也很絕。
比如滿桌子糖果一顆也不剩地全給了別人。
幸好,他偷偷藏了一顆。
晚自習放學,夏畫橋拎着書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空蕩的教室,頭頂明晃的光,從窗戶縫裏溜進來有些涼的風。
讓人不由自主的心沉。
他想起那顆偷來的糖,拿出來看了很久,才撕開包裝,送到嘴裏。
酸甜味。
像檸檬。
一下子裹滿了整個味蕾。
再低頭,題海變成了那雙黑色的眼睛,裏面有汪洋大海。
他沉溺其中,出不來。
明明他只是偷了她一顆糖,卻弄丟了整顆心。
*
中午吃飯的時候,氣氛很和諧。
沈叔叔應該是生意上很忙,沒有停留多久。
對沈景清,他話不多,大概是明白沈景清已經獨立。
對宋妍也只是淺淺交代幾句,難得的是,宋妍居然主動提出和他一起去首都。
夏畫橋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也沒說什麼。
沈景清性子冷,更不會說挽留的話,於是一頓飯只吃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結束的時候,夏畫橋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她眼睛一直流淚,看東西都恍恍惚惚的。走路也晃晃悠悠,陽光濃烈的時候甚至不願意睜眼睛。
坐上車時,沈景清捏着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眼底一片青色,擰眉問:“熬夜了?”
夏畫橋搖頭,“是通宵了。”
沈景清非常不高興,聲音都冷下來,“很驕傲?”
“哎喲,忙工作。”夏畫橋蹭上去,很是嫻熟地撒嬌,“得養你啊。”
“你都沒錢娶我。”她眨眼睛。
“有。一直在攢。”沈景清咬她的嘴角。
夏畫橋手摁在他下巴上,推開,眯着眼睛笑,“老婆本嗎?”
沈景清點頭。
“多嗎?”
“還行吧。”沈景清說,“九塊九。”
夏畫橋:“……”
套路!
*
沈景清白天不上班,因為晚上要加夜班的原因,所以倆人回到沈景清的公寓就開始睡覺。
夏畫橋睡覺蠻橫霸道,不僅卷被子還壓人。
她自己也非常有自知之明,所以睡覺前一直不停地往邊緣靠,生怕打擾了沈景清。
沈景清長臂一撈把她摁懷裏,從背後抱住她。
“躲什麼,我晚上上班。”
言外之意大概就是: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做壞事。
夏畫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景清濃烈的氣息,胸口的溫度。
一下子裹滿了她的全身。
夏畫橋今天沒喝酒,沈景清今天也沒喝酒。
所以即使再困也不至於沾床就困。
又或許是因為一直沒睡的原因,所以這會兒居然有點睡不着了。
她動來動去,最終被沈景清一句話治住。
“你那麼有精力,要不我們就做點別的。”
滾燙的呼吸在耳邊纏繞。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唇貼在她耳朵上,因為說話的原因一張一合。
即便是在床上躺着,也似乎酥麻了全身。
“你這體格都能通宵,我應該也沒問題。”沈景清聲音撩人。
夏畫橋想起第一次的艱澀和痛苦,小手默默攀上沈景清溫涼的手臂。
“睡覺,睡覺。”
沈景清眼皮微掀,目光落在夏畫橋的頭頂,他輕輕將下巴放上去。
她整個人小巧,好像隨意就能折在懷裏。
折。
沈景清眼眸不自覺深了幾分,呼吸也有重。
懷裏的人似乎也越來越軟。
“夏畫橋。”他手臂勒得更緊。
夏畫橋感覺自己都快融進沈景清身體裏了,她“嗯”了一聲,手指去摳他的手背。
“你想勒死我嗎?”
腰上的力量鬆了許多,呼吸也變得順暢起來。
可身體卻不由自主開始發熱。
夏畫橋閉上眼睛,拚命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不能打擾他晚上的工作,更不要忘記自己通過宵的人!
“沈景清。”她聲音微顫,“你幹嘛?你不是晚上要上班?”
“嗯。”
說話的同時,他的手掀開夏畫橋的T恤,毫無阻擋地鑽進去。
他手指修長,骨節清晰分明,觸摸肌膚的時候,夏畫橋幾乎能夠在腦子裏畫出來。
靈活地推開一層薄薄的阻擋,覆上柔軟的肌膚。
夏畫橋整個人不可抑制地顫抖了一下,她抬手隔着衣服抓住沈景清的手,又因為動作觸感羞恥而放下。
“你、你鬆手。”
聲音毫無底氣。
沈景清短促地笑了下,他輕輕揉了一下,兩指捏住某處,微微用力。
如願以償聽到懷裏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腰間緊了緊,貼着她的臉說:“好像大了點。”
夏畫橋咬着牙,“廢話,我還長個了呢。”
“那倒沒看出來。”
“沈景清!”夏畫橋感覺這太刺激了,她有點受不了。
不知不覺,她又露出了哭腔。
沈景清格外沉迷她這個時候的聲音,那天晚上也是,她眼睛半睜,有些紅,眼角溢出兩滴眼淚。
他看到她嘴巴微張,哭出聲音。
只是想一下,他都緊得有些疼。
“做嗎?”他忍不下去了。
夏畫橋眼前畫面恍惚,她能感受到沈景清熱烈的問印在她的後頸。
滾燙的,幾乎要和血液交融。
在更深層的顫抖中,沈景清聽到夏畫橋哭着說:“沈景清,你慢一點行不行,我受不了了。”
*
夏畫橋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天微亮。
清淡的陽光透過厚重且深色的窗帘只露出一點,只有風掀起的時候才有更多的光溜進來。
她渾身酸痛,連翻個身都感覺要死掉了。
慢吞吞摸到手機,解鎖首先蹦出來的是記事本。
“拿你指紋解的鎖。我早上八點下班,到家估計要九點。你醒了就吃點飯,廚房有熬好的粥,直接微波爐熱一下就好。冰箱裏有牛奶。好好休息。”
看到第一句的時候,夏畫橋就扁着嘴原諒沈景清了。
那麼多年她依然能喜歡沈景清不是因為自己有病,更不是自己喜歡被控制,而是她能深刻體會到沈景清除去霸道以後,給她的尊重。
那些細節里對她整個人的尊重和包容,她是能清清楚楚看到的。
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個小時夏畫橋才掙扎着下床,被子掀開,床單幾乎沒眼看。
夏畫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脖子,胸口,小腹……
特么的連大腿都沒眼看。
禁|欲的男人太可怕了!
她原地懵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去浴室洗澡,路過鏡子的時候腳步一頓,轉身。
鏡子裏的人即使通宵疲憊也沒有出現黑眼圈,肌膚暗沉等問題,反而皮膚鮮亮,眉目精神。
夏畫橋:“……”
徹底原諒男人了。
洗完澡夏畫橋穿着沈景清的襯衫在客廳里轉來轉去,沒有心情和力氣去弄早餐,只是簡單喝了瓶牛奶。
三兒還在沙發上睡着,尾巴毛在嘴裏叼着。
聽到聲音懶懶地睜開眼睛看了夏畫橋一眼,夏畫橋坐過去,摸了摸它的腦袋。
難得今天脾氣好,沒有撓。
前前後後轉悠了十幾分鐘,夏畫橋感覺還是腰酸。
不僅腰酸,腿也疼。
想起昨晚的高難度動作,夏畫橋沒忍住一個人在客廳臉紅了十幾分鐘。
本來想再睡會兒,回到卧室看到狼藉的床,嘴角抽搐了好一會兒。
最後即便累到了這種地步,夏畫橋還是堅持洗了床單和被罩,順便從柜子裏找出了一套新的。
她對換床單床罩這件事情報以無限吐槽的心情。
幾乎花了二十幾分鐘才徹底收拾好,臨睡前,夏畫橋刷了下微博。
順便又去了趟尹惜的主頁。
最近生活風平浪靜,不知道為什麼她過得有些心虛。
而且尹惜於她,一直都是一根刺。
業內人人都清楚尹惜不是好惹的,尤其記仇,不管誰惹了她,她多久都能還回來。
想起幾年前那場風波,夏畫橋心跳了下。
半晌才重重地呼了口氣。
算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大不了再拼回去。
這麼激動的一想,夏畫橋忽然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直到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
眼睛一亮,她猛地坐起來。
由於起得太快,眼前黑了數秒。
她又重重地躺回去,等大腦清醒以後,卧室的門也開了。
她睜開眼睛,看到沈景清來到她床邊。
夏畫橋“喲呵”一聲從床上蹦起來跳到他身上,沈景清動作嫻熟地抱住。
她身上有很濃的檸檬味,是他的沐浴露。
這種悄然融為一體的感受讓他心曠神怡。
“早。”他親了下夏畫橋的嘴角。
夏畫橋小腿悠閑地晃着,手臂摟住沈景清的脖子。
她趴在他肩上,能聞到很濃的藥水味。
不難聞。
夏畫橋又深深吸了口氣,“餓死了。”
“累嗎?”沈景清摸了摸她的頭髮,還有些濕。
他注意到床單床罩已經換了,笑了下,抱着她往外走,“不是讓你先吃點?”
“啊,懶地弄!”夏畫橋一下一下戳他的胸口,“折騰我那麼久,連頓早餐都沒有親自給我送到嘴邊,呵,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沈景清沒接她的話,就那麼抱着她走到廚房。
他把夏畫橋放到廚台上,自己轉身去忙。
簡簡單單幾道程序被他做得賞心悅目,夏畫橋雙腿高高翹起,看着沈景清修長的身影。
清晨,帶着濕氣的風。
陽光里有草香,淡淡微光從東方升起。
夏畫橋伸了個懶腰,眯着眼睛想。
這生活也太美好了吧!
“沈景清!”她喊了一聲。
沈景清回頭,溜進來的一點點光剛好落在他臉上。
風吹過,吹散了光,光碎在他眼睛裏。
夏畫橋歪頭,“沒事,就是叫叫你。”
沈景清揚眉,“留在別的地方叫吧。”
夏畫橋:“……”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