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007章
在這個時候,連自行車都是一件稀罕物,更別提這一整個縣城估計都找不着一輛的汽車了。這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昨天早上李建國開着輛汽車來接他媽和剛出生的兒子去省城醫院的事早已是傳遍了整個大河村,這不大家都過來看熱鬧了嗎,都想近距離看看這平時只能在報紙上見到的汽車到底長啥樣,有的更是連報紙都沒看過。
只見遠處開來一輛黑色的汽車,車身在陽光下微微的泛着光澤,看起來神氣極了。
小韓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間到不知道該把車往哪開了,只能按了按喇叭,希望前面的村民散開些。
看熱鬧的村民被這喇叭的聲音嚇了一跳。
“這是啥呀,咋還能發出聲音的呢?”有的村民沒見過這個,有些奇怪。
“我知道,我知道。”一個看起來讀過書,見識比較多一點的年輕人發出了聲音,看到大家都在看他,得意的清了清嗓子,說道:“這是汽車上的喇叭,我在書上看到過,是用來提醒路人車來了,好避開,防止受傷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村民們恍然大悟,可是非但不散開,反而又往車前湊了湊。
沒辦法,李建國降下窗戶對外面喊道:“都讓開,讓車開進去!”
李建國在村子裏還是比較有威望的,眾人一聽到他的喊聲就漸漸散開了,呈現一個扇形,然後李建國就讓小韓開進去了。到了門口,小韓顯然不適應這種情形,對李建國說道:“李哥,你們下去吧,我就不進去了,直接就回軍區了。”
通過這兩天的相處,李建國顯然也是知道他這個性子的,也沒留他,只是對他說:“那你路上小心一點,慢點開,等下次我去了上陽市我請你吃飯。”
小韓點點頭,目送李建國他們下去了,然後沖李建國擺擺手,就調轉車頭,又按了聲喇叭,慢慢將車開出去了。
李建國下了車之後就沒有在外面停留,直接抱着小石頭回了屋,這寒冬臘月的天氣,外面也是很冷的,不能讓小石頭着了涼。留李老太和兩個弟媳在外面招呼那些人。
李建國進了屋之後,就看到三個女兒,大女兒李春,二女兒李夏,三女兒李秋,站在桌子旁邊。本來按照這個排法,第四個女兒應該是要叫李冬的,這樣老李家的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就齊活了。可惜,她們註定是要四缺一了。
看着三個女兒眼巴巴的望着他,李建國沖她們招招手:“快來看看小弟弟,從出生到現在你們還沒仔細看過吧。”
李春聽到他的話,拉着兩個妹妹過來了,李春已經十二了,最小的李秋也有六歲了,中間的李夏十歲,這在村裡已經算是一個大孩子了,已經可以去隊裏干一些事情賺工分了。
李春現在學校放寒假,現在正在幫隊裏餵豬,每天打掃豬圈,給豬做吃的,現在大概還有半個月就要過年了,到時候要分豬肉,這半個月好好喂也可以給豬貼上厚厚的一層油膘,李春餵豬可以得到兩個公分,可別小看了這兩個公分,村裡一個正值壯年的壯勞力辛辛苦苦幹一天最多也才十個公分。李夏李秋平時就跟在姐姐身後,幫她打掃豬圈,攪拌豬食,有時還能多得兩個公分,每天中午吃完飯都要干到天擦黑了才回家。
那天李春照例帶着兩個妹妹出門了,等晚上回來時就被李老太告知她媽給她生了一個弟弟,那時候趙紅梅已經休息了,李老太就沒讓她們往她媽屋裏去,更別說小石頭了。第二天,李老太一天都沒把小石頭抱出屋子,看的緊,連聽到這個消息過來看望的二媳婦兒王招娣,三媳婦兒李琴都沒讓看,怕吹了風,她們三個只在李老太端着米湯開門進屋喂小石頭時匆匆看了一眼。直到今天,她們才算是正式見到了這個小弟弟。
“爸,他長得好小啊。”最小的李秋看到小石頭之後語帶驚奇的對李建國說道。
“是啊,因為他剛剛出生,所以才這麼小,等過幾個月就大一些了,小孩子都長得很快的。”李建國對李秋解釋道。
“那我以後摘到的野果子我都不吃了,都留給弟弟吃,讓他快點長大,等他長大了,我就帶他去山裏摘果子”李秋說得山裡是大河村後面的一座山,這山是村裏的小姑娘,淘小子們的最愛,不過這山上從來沒見過老虎,熊之類的大型猛獸,只是偶爾冬天山上的野豬沒有東西吃了會下山找吃的,所以大人從來不讓孩子往山裏面去,只讓他們在外面玩。
山的外面有許多的野果子,對於那些從小就在山裏面玩的孩子們來說,什麼果子能吃,什麼果子不能吃,什麼果子好吃,什麼果子不好吃,她們一清二楚。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這些野果子就是孩子們最愛的零食。
“弟弟現在還小,不能吃,等他長大了你再給他吃吧。”李建國說道。
“那好吧,那那些果子我只能自己吃了,弟弟真可憐,這麼甜的果子都不能吃。”說著還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
李建國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從兜里掏出了幾顆糖,是省里供銷社裏才有賣的那種帶着透明玻璃紙的水果糖,這可是村裏的小姑娘們最喜歡的。
吃完了裏面的糖,把包在外面的糖紙仔細地用水洗乾淨,壓在東西底下抻平,等幹了之後,拿到太陽底下還微微反着彩色的光,好看極了。要是拿着幾張這樣的糖紙出去,可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可惜那種帶着玻璃紙的糖比罐子裏的糖貴多了,而且縣裏也沒有賣的,家裏面要麼不舍的買,要麼買不到,就算買了也輪不到那些小丫頭片子們吃。有一次村裏的貴武叔家的蘭子拿了一張,可把她們羨慕壞了。
看到李建國拿出的那幾個水果糖。連因為是家裏的老大而顯得比較沉穩的李春都有些微微的激動,最小的李秋最不會掩飾情緒,看着那幾顆糖,眼裏帶着顯而易見的渴望。還是比較性急的老二李夏,直接問道:“爸,這些糖是給我們的嗎?”
“當然是給你們的了,不給你們爸還能給誰,小石頭他又不會吃呢。”李建國一邊說一邊把手裏的六顆糖分成三份,一人兩顆,遞給了她們。
“謝謝爸。”李夏接過糖笑的開心極了,李夏是三姐妹里長得最好看的,雖然只有十歲,但也可以看出來是個標準的美人坯子。李夏的性格就像她的名字一樣,風風火火的,像極了熱辣的夏天。
李春雖然看着沒有李夏好看,但也是清秀的眉眼,得益於李建國和趙紅梅良好的外貌基因,三姐妹里沒有一個長得丑的,李春是一個溫柔的姑娘,雖然平時話不多,但是勤勞,善良,是一個難得的好姑娘。
李秋相比於前面的兩個姐姐們就沒有那麼出色了,但是看起來也是一個可愛的小丫頭,李秋十分愛吃,這個年代的孩子又有誰不愛吃呢?只是李秋各位的愛吃。李夏就經常嘲笑她上輩子一定是餓死鬼托生。這次李秋肯把自己的果子給弟弟吃,也是很喜歡弟弟了。
李春她們跟李建國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出門往豬圈那裏去了。李夏李秋一路上都開心的看着手心裏的兩顆糖,紅色是西瓜味的,橙色的是橘子味的,看着好看極了。
去豬圈的路上,李春她們遇到了一群人,都是五歲到十二歲左右的小女孩。其中一個顯然跟她們玩的比較好,看起來十歲左右的樣子,上前羨慕的對李夏說:“小夏,你手裏的糖好漂亮啊,聽說你爸昨天去省里了,一定是他給你們買的吧,你爸對你們真好。”
李夏聽到她的話開心的點了點頭,把水果糖又向前伸了伸,讓她們看仔細些。
“原來這糖長這樣啊,上次蘭子的那顆被她吃了,我們都沒看到長什麼樣子,真好看啊。”這群女孩湊近了七嘴八舌的嘰嘰喳喳着。
有一個女孩看到大家都湊到李夏她們跟前,有些不滿的對李夏說道:“有什麼了不起啊,我都聽我媽說了,你媽給你生了一個弟弟,以後你爸你媽肯定都不疼你了,都疼那個小弟弟了,真可憐。”
聽到她這話,李夏也是一個嘴皮子利索的,毫不示弱的反擊道:“李來弟,聽說你媽又懷上了,招弟,來弟,盼弟,求弟,下一個不知道該叫啥啊?再招、再來、再盼?也不知道誰比較可憐。”
那些女孩聽到她這話,都笑了起來,直把那個李來弟給羞的哭着跑走了。
“我也沒打她啊,她平時不是挺凶的嘛,怎麼還哭了?”李夏有些奇怪,她和李來弟也是老對頭了,互相看不順眼,但是平時李來弟都會罵回來的,怎麼這回這麼容易就哭着跑走了?
“你不知道,她媽這回懷孕,她爸帶着她媽偷偷找人去看了,還是個女孩,肚子都那麼老大了,再流掉可能就要出人命了,他爸這幾天天天喝酒,喝醉了就打她們和她媽,有時候她們吃飯時吃的稍微多了一點,她奶就罵她們是賠錢貨,一邊打一邊罵,追的滿院子跑,我上回看到了,之後她身上多了好幾條青紫的印子呢,可嚇人了。”
“啊?”這回李夏有些說不出來話了,雖然平時有些小口角,但是聽到李來弟這樣她心裏其實也挺不好受的。
心有戚戚焉的和李春對視了一眼,這樣看來她奶對她還算是不錯的了,雖然有時候心裏不舒坦了也罵,但是從來沒打過,她爸也沒打過她們和媽,比起李來弟,她們真的是好太多了。雖說可能比不上弟弟在爸和奶心目中的地位,但是她爸這回去省裏帶弟弟去醫院,還記得給她們買糖,說明心裏也是想着她們的,平時在家裏吃的不說多好,但是也是吃得飽的。
看來幸福都是對比出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