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打得贏才是硬道理
朱漁看着眼前這個快比自己還高的兒子，心裏湧起說不出的酸楚和憐意。無論看起來有多大，他始終只是個孩子。
這些年，他多渴望能像普通孩子般在父母跟前嬉笑成長。
可王爺長年在外忙於戰事，她也各種雜事纏身，根本騰不出時間來陪伴。反倒是么么和旺旺跟連夜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些。
但他沒有埋怨，只是當母親回來時，小心翼翼守在身邊。
他知道，母親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所以內心裏更是惶恐。如今母親有了自己的孩子，恐怕不是分薄愛而已，根本就是不會再愛他。
那樣複雜又單純的心思，如今分明寫在孩子晶亮的眼裏，看得朱漁又是難過又是心疼。
她讓人打來水，親自擰了帕子給兒子洗臉。
兒子坐在凳子上，仰起臉。
她站在他跟前，細心替他擦去臉上的污痕，連睫毛都不放過。
連夜閉着眼睛，不解地問，“媽媽，為什麼我是王府的嫡長子？不是還有連修哥哥嗎？”
朱漁探頭望了望營帳外，低頭在兒子耳邊道，“其實啊，只有你才是王爺爹爹的親生兒子……”
連夜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是王爺收養的義子，不由得十分詫異，“這怎麼可能？”
朱漁笑笑，“怎麼不可能？那時候你王爺爹爹每天都要防備多少人的暗殺，為了保護你，才想出這個魚目混珠的方法來。”
連夜瞠目結舌。
朱漁溫柔地笑笑，“所以你肩上的責任才更大些，我和王爺爹爹，還有雲天舅舅也才對你要求更嚴格些。因為你要保護連修哥哥和小萌寶，還要保護媽媽，以及很多很多人，懂不懂？”
連夜似懂非懂。
朱漁愛憐地摸摸他的臉，“總之你要記得，我是你媽媽，永遠會愛你。你原先見到的那個娘親，也會永遠愛你。但你切不可到處說給人聽，自己清楚就行了。可記下了？”
“兒子記下了，兒子聽媽媽的話。”
“乖！”朱漁覺得這孩子也太好哄了。
說話間，侍從將飯食端進來。
朱漁忙讓兒子先吃。
王爺大步走進來，見兒子吃得狼吞虎咽，淡淡道，“吃完就去營里最顯眼的地方跪着，聽到沒有？”
連夜的手頓了一下，偷偷瞄一眼朱漁。
朱漁朝他眨眨眼，好似在說，這已是很輕的責罰，趕緊應了。
連夜這才撇撇嘴，“是，王爺爹爹！”
“在這軍營里，沒有誰是誰的爹！”王爺看着這兒子就氣不順，“以後……”
“以後叫大將軍！”連夜皮皮地回應，“媽媽，我吃飽了，這就去跪着。”
“這還沒吃幾口呢！”朱漁氣得胸口抽抽，“大將軍，您沒事別在營帳里晃悠，出去看看你的兵。不要影響我兒子吃東西！”
“……”王爺鬱悶得很，做夢都沒想到現在給自己添堵的竟是親兒子。悶悶的，“他吃飽了。”
“他沒吃飽。”朱漁把王爺向外推，“我兒子正長身體呢！得多吃點！”她哄了小的又哄大的，低聲道，“王爺大人，你先出去溜達會再回來，行不？”
王爺灰灰地出去了，只是唇角漾起一朵小小的冰花。
連夜又能高高興興吃飯了，吃着飯還作妖，“媽媽，如果我和王爺爹爹同時離家出走，你會先尋哪一個？”
“……”怎麼不問游泳更好些？尼馬現在的孩子都是這麼逼人的嗎？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連夜，“你敢！再離家出走試試，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連夜笑出聲，“媽媽你捨不得！”
“你都捨得扔下我離家出走了，我幹嘛捨不得打斷你的腿？”
“我也捨不得扔下媽媽……”連夜低着頭喃喃的。
朱漁眼睛潤了潤，把頭歪靠在兒子肩膀上，“好兒子……”想起曾經這兒子差點被寶櫻害死，不由得一陣心悸，“夜夜，媽媽一輩子都捨不得你。”
連夜得了母親的承諾，心裏踏實了，去跪在營中最顯眼的地方，以儆效尤。
次日，便別了母親上陣殺敵。
朱漁倒也不像別的女子般哭暈，只是親手為兒子整理衣飾，千叮萬囑萬事不許逞強，量力而行即可。又叮囑了么么和旺旺，一定要把連夜安全帶回。
那一人一豹一狗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朱漁還站在出征的道口上踮着腳張望。
身後有人為她披了件淡青色披風，聲音低沉悅耳，“好了，別看了，都走遠了。”
“唉，兒子還不到十歲呢！”朱漁不滿地瞥一眼丈夫，“你真狠心，以為我兒子是鐵打的啊！”
“青出於藍，就要從小做起嘛。”這當爹爹的絲毫不心疼，“況且連夜因小時候泡過葯浴，本來就長得比一般人快些。瞧他那個頭，要不了多久，就要趕上本王了。”
他忍不住嘆口氣，“小魚，你以為本王真想讓兒子吃苦？可你看這西凌，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就真安穩嗎？”
朱漁回過頭，望着王爺，“可是京都有事？”
“當今皇上壓不住朝堂，本王聽說宮裏開始盛行巫蠱之術，遲早要出大事。”
朱漁方明白過來，“所以王爺是早作安排，否則大亂時，首先遭殃的就是咱們荊北王府？”
王爺見朱漁臉都白了，忙安慰道，“那倒也不至於。不過如今本王勢頭壓過了皇上，總有人過不得安寧日子，在皇上跟前吹風。”
朱漁涼涼笑道，“王爺的勢頭又不是今天才壓過皇上，連恩齊的命還是王爺您救的呢。”
“便是這樣，才最危險。”王爺清涼的眉目泛起一絲憂慮，“當年助太子登基時，朝上倒是一邊倒地贊本王大義。可時日久了，日子太平了，尤其這幾年國庫充盈不少，皇上想要大肆修建行宮，被本王強勢壓下，心裏不知有多恨本王。”
朱漁心頭有股火冒起來，“我們二十一世紀有句話，叫槍杆子裏面出政權！打得贏才是硬道理！”不過她不是愛打仗的人，“皇上身邊有鄧清源這樣一心為國的大臣，應該不至於……”
“鄧清源全家已被押入大牢。”
“什麼？”朱漁手一顫，抓緊王爺的衣袖，“已經這麼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