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面對如此厚顏的男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福陽還真是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
傅攸寧控制好了表情,上來對福陽道:「今日是聖上壽辰,如此實在不成體統,莫要多言了。」言訖,對李延齡這邊拱手一禮,讓着福陽欲先進宮。
傅攸寧一開口,比聖旨更管用,雖然福陽仍是一臉的心有不甘,卻也乖乖轉身準備跟他進宮了。
「且慢。」李延齡忽然道。
傅攸寧回身。
李延齡走上前去,兩個男人往那兒一站,一文一武對比鮮明。
朱贏略驚訝地看着自家老公,站在傅攸寧那般側冠風流的美男子身邊,居然絲毫不落下風?莫不是她也情人眼裏出西施了?
「既然在這兒遇見了,有些話還是此時說清楚的好,過後也未必有時間再說。關於張正之事,陛下那邊已有定論,本來我也不欲多說,但朱贏心地善良,始終覺着是她沒護住張正才導致他身首異處客死他鄉,死者已矣,她想對生者說聲抱歉。若是張正還有什麼家人,還請你告知我們,讓我們聊表歉意,雖則我並不覺着錯在我們,但朱贏的心愿我還是願意替她完成的。不過你記着,這份情誼完全是朱贏與張正張大夫之間的,與你無關。」李延齡看着傅攸寧一本正經道。
朱贏撫額:不是說不道歉的么,這男人到底在做什麼?
傅攸寧愣怔了一下,方道:「我知曉了,還請世子轉告朱贏公主,張正大夫並無什麼家人存世,此事,也與她無關,請她不必掛懷。」
「如此甚好。」李延齡道。
兩人暫且作別,傅攸寧和福陽進宮,李延齡回到朱贏身邊。
「如何?」李延齡問。
朱贏:「謝謝夫君紆尊降貴為我解釋此事,我覺着心裏好過多了。」
李延齡蹙眉,不滿道:「誰問你這個了?我是說,我站在他身邊時,比之如何?」
朱贏:「……」莫非這男人有方才之舉只為了讓她近距離比較一下?這小心眼……累覺不愛。
心裏雖這樣想,面上卻仍要情意綿綿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男人道:「算你有眼光。」
看着男人瞬間志得意滿的模樣,朱贏又覺着這男人可愛起來。
進宮入殿,給皇帝祝了壽之後,李延齡留在了拱宸殿,朱贏則被引去後面的延福殿。時辰還早,命婦千金們都在御花園賞花閑聊,朱贏沒有相熟的人,原本準備獨自逛逛,混到開宴時再說,不料剛進御花園便有個俏麗侍女過來道:「奴婢見過朱贏公主。」
朱贏好奇:「你是何人?如何認得本公主?
侍女笑道:「奴婢是康王妃身邊的,王妃一早命奴婢在此等着,說是待公主來了,請公主過去小敘片刻。」
康王妃?看來李瑢恂真的想向緬州拋橄欖枝?
這對於此時的朱贏而言,當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因着時辰還早,皇后及貴妃等人還未過來,御花園裏的命婦貴女們各成團體,有圍着公主的,有圍着王妃的,經侍女指點,朱贏發現最大的兩個團體分別以康王妃與晉王妃為中心。
朱贏眯了眯眼,看這陣勢,康王在朝中的勢力,莫非已經能與皇后所出的晉王分庭抗禮了?
今日能站在這園中的都是大旻有頭有臉的貴婦千金,而女人只要聚在一起,就像各種花一起盛放一般,哪怕一片春風和煦,也總免不了爭奇鬥豔。衣料貴重與否,首飾時新與否,誰的好氣色是靠脂粉掃出來的,誰為了腰肢纖窕一個月不吃肉等等,永遠都是女人們不厭其煩的話題。
朱贏一出現,霎時成為所有女人的共同話題:
「誒,那是誰?」
「你看她身上的裙子,顏色好奇特,像是妃色,又比妃色略紅。」
「那裙擺上的是什麼?鑲邊?」
「不像,好像是墜在裙擺下面的花邊一般,好獨特的樣式。」
「還有她頭上的髮飾,非釵非簪,卻又好像兩者特點兼有,真漂亮。」
「看她的戒指,怎會戴在食指上?而且那樣式那材質好似也從未見過。」
「還有她身後的丫鬟,一個個穿戴得倒比侯府小姐更精緻講究。」
……
迎着眾人好奇的目光和竊竊的議論,朱贏步履款款地凳上薰風榭,面帶微笑儀態萬方地環視眾人一圈,發現福陽正在晉王妃身邊瞪着她,她着意沖她笑了笑,然後轉過身面向康王妃那圈人。
康王妃早站了起來,十分自來熟地喚道:「朱贏妹妹,這邊。」
朱贏笑着走過去,行了個禮道:「王嫂。」
康王妃笑得跟朵花似的,拉着朱贏一同坐下,先是跟周圍貴婦千金介紹了一圈,隨即親親熱熱對朱贏道:「自妹妹下嫁緬州,你皇兄時常掛心妹妹,擔憂妹妹在那邊過得不好。今日一見,妹妹面色紅潤容光煥發,倒似比出嫁前還豐腴了些。」
朱贏心中巨汗:這近乎套得人都快犯尷尬癌了好嗎?
「多謝王兄王嫂關心,朱贏在緬州過得還好,世子他待我很好。」朱贏略羞澀地道。
「聽聞琅琊王世子大婚第二天就去了營中。這人都不在一塊兒住,倒不知是怎樣的好,能把我大旻的公主在緬州養得白白胖胖的?」晉王妃那邊突然有個婦人陰陽怪氣道。
康王妃的臉頓時放了下來。
朱贏倒是無所謂,仍是淺笑盈盈道:「世子他雖軍務倥傯不常在府,但常言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世子他無通房不納妾不置外室,但凡回來,便是專寵我一人,豈不勝過那些朝夕相對卻貌合神離的夫妻許多?有道是知足常樂,得夫君如此,朱贏別無所求。」
無通房不納妾不置外室……別說三樣全占,就算隨便揪出兩點來作為及格線,在場眾貴婦的夫君就沒一個及格的。
「呵,緬州千里之遙,公主怎麼說,我等也只能怎麼聽了。」那婦人道。
朱贏點頭,道:「合該如此,枉議他人府中私事,非是有教養之人該為之事。」
婦人本意只為討好晉王妃與福陽公主,沒想到被朱贏這般當眾譏諷,頓時一張臉漲得通紅,道:「果如公主所言,琅琊王世子專寵公主一人,如何公主成婚年余,卻一無所出?」
朱贏嘆了口氣,道:「諸位有所不知,世子他二嫂已育二子,年前生育第三胎時卻血崩而死。世子為此十分擔憂,說是寧可今生無子,也不願讓我冒丁點風險。」
未嫁的千金小姐們聞言,紛紛面露艷羨之色,只這一點,足以證明那世子對朱贏公主有多情深意重。若是將來自己的夫君也能這般疼惜自己就好了。
那婦人卻道:「公主不提,我倒還忘了,聽聞公主嫁入琅琊王府不足一年,上頭兩位嫂嫂先後死於非命,以致外頭都傳公主‘頭上長角,專克兄嫂’之言。」
朱贏盯住那婦人,緩緩道:「這位夫人可千萬活得長久些,別一不小心死了,讓你妯娌也如我一般,背負這莫須有的罪名。」
婦人被她那深邃的眼神盯得渾身一陣犯冷,沒再開口。倒是福陽終於抓住了機會,嘲諷道:「開口閉口就咒人死,什麼教養?」
朱贏想也不想地給她彈回去:「我教養再不好,也沒被父皇禁過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