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低氣壓團
我們一直在推遲着這份名存實亡的感情,我暫時沒有發作的餘地。她大多時間很晚回來,參加各種各樣的聚會,像一朵交際百合花。但我很放心,她始終有着適度的保守。有時她乾脆在學校宿舍睡覺,讓我徹夜難眠。她一直都佔着上風,而我只能微伏怨恨,蓄時而發。有一天,一個同學告訴我昨天上自習課的時候一個女孩來找我,可是我沒在。我問什麼樣的,他說兩字:絕倒。當時,她走後,班上很多男生都把書扔垃圾堆了。他用手比劃着她的衣裳容貌,他的口才很好,我可以很肯定這個人是香雪。我圍着校園跑了一圈,好像好像遺留着她淡淡的清新氣味。我的心此時就像春天的郊野,春花爛漫。可是,我覺得不太可能,如果香雪來找我,她一定會提前寫信告訴我。而且,她一定是先找蔓珠。晚上,我問蔓珠,是不是香雪到北京來了。她說你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我說算了,當我沒問過吧。她就一晚上陷入鬱悶中。第二天下自習課,在林蔭路上,她是那麼醒目地站在路邊等我。穿一件素雅的旗袍,像一個景泰藍花瓶。臉上沒有化妝,潔凈素雅,原創的風格。我真不敢相信竟然是斐應。“沒想到是我吧,怕是把我忘了?”“哪裏,就算把劉曉慶忘記,也不敢把您忘記呀!”她望着我,忘憂地笑,恍若原木的線條。“如果今天還找不到你的話,我就回東北了。”我們沿着林蔭路走着。“為什麼?”我望着她。“我在北京轉車,順便來找你。”她一邊低着頭走,一邊用後腳踩着前腳的腳跟。“你長高了很多,樣子也變了很多呀。不過,我都不記得以前的你是怎麼樣了,只覺得像個小孩。”“你看我現在像不像個大人了呀?”回過頭,她又問我。“你也不小了,今年滿二十了吧?!”“那是騙你的!我上個月才滿十七歲,你以前和未成年少女發生性關係,你不覺得很榮幸嗎?!”她用指弓刮著我的鼻子,我驚訝地眨着眼睛。她放開我,一路上又蹦又跳,像一隻歡樂的小鳥。我們不自主的腳步來到了一家小型酒店。很小,像招待所,但靜謐,有安全感,設施也很完善,適合忘情的一夜。她沖茶給我喝,我說免了,然後拿出煙來。她坐在我身上,拿掉我的煙,她的肢體語言顯得有些熟稔。“還是這麼愛抽煙,現在一天抽多少?”我說:“差不多一包吧!”“如果戒不了,就要少抽點。”她望着我,關切地說。“嗯,如果忘不了你,那就只留下忘情的一夜。”我把煙絲小心地噴在她的耳根,吹開她的髮絲,然後把手伸進她的衣服,她不說話了。她的身體有一些細微的變化,像可以擰出水的蜜桃。這個世界有兩個香雪,一個是天使,不可褻瀆的,我愛她的靈魂;還有一個是魔鬼,她是快樂的源泉,我愛她的身體。她們兩個一個是光,一個是影,構成一幅完整的影像。“你還沒找男朋友嗎?”我半裸靠在床頭,懶洋洋地吸煙。“當然。我認為找男朋友是作繭自縛,我還很小。”她說。“要麼你就留在北京吧!我想你學點東西!”我用一隻手攬起她的腰。她推開我。“呶,我跟你說,不要對我好,這是忠告;不要對我不好,這是警告。”她指着我的鼻子說,“我不會做你的女朋友,但我也不會和你分手,我要與你糾纏一輩子!”我微微一笑說,別自作多情了,我有了女朋友。她沉默良許,然後有少許遺憾地說:“呵呵,真有點後悔——”第二天上午我醒來,發現房間光線暗淡,她走了,沒有留下一樣物品。她是孤獨而快樂的,無牽無掛,生活在她的兒童樂園之中,富足得像個王。沒有人可以真正做到她那麼洒脫,至少像看起來那樣。我和她之間沒有靈魂上的繾綣,只有身體上的纏綿。我搞不懂她,什麼才是她的靈魂所依。她來了去,去了來,像個低氣壓團,只有清涼的風,不帶走一絲塵埃。我們的愛情只允許有一種方式,那就是**。我突然有種**後身體上帶來某種欠缺。突然想起蔓珠,一晚上纏綿帶來的疲倦加重了我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