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2.第 2 章

中山王路過洛邑暫歇兩日可謂是洛邑的大事,賀蘭仁曾與他祖父有幾分交情,中山王自是要過府一探,以賀蘭家今時今日的處境,中山王實不必如此另眼相看,可他此行名為進京朝賀新帝繼位,實則是着意過洛邑來尋賀蘭一族。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賀蘭家雖不比當年昭帝在位時風光無限,可其家底卻是不可估量,當年賀蘭仁離京遷居洛邑幾乎將賀蘭家經年積攢的財寶全部帶走,只是這事知情者甚少,若非當年中山王的父親曾暗中幫賀蘭仁押運財物,怕也不會知曉賀蘭家積攢的財物竟可供養一州軍隊十年之久。

不管是中山王還是賀蘭仁心中都各有算盤,賀蘭仁已二十年未見中山王,當年見他不過是齠年,生的虎頭虎腦甚是可愛,今日一見,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感慨之意,到底是少年掌權,身上氣勢絕對京都只知吟風弄月的世家子可比。

“王爺還請上座。”賀蘭仁微笑而道,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季卿微微勾了下嘴角:“季家與賀蘭家乃是世交,您如此稱呼晚輩豈不是折煞了晚輩。”

賀蘭仁順勢笑道:“七郎如此說我便不客氣了。”

季卿行七,他母親李氏在懷他之前曾生有兩子,只是當年這兩子同老中山王一道戰死戰場,是以季家只得他這一個嫡子,雖說他上面還有四位庶出兄長,可當年李氏的丈夫與兩子皆為仁帝戰死,仁帝自不會眼看着世子之位落在庶子身上,便叫年幼的季卿襲了爵,更將其養於宮中一段時日,后對他也是再三提攜。

季卿與賀蘭仁心中皆存交好之意,一番交談下來自是其樂融融,待天色漸暗,季卿語露告辭之意,賀蘭仁便邀其去往府內的水榭,口中笑道:“我已命人備下薄酒,七郎可要賞光才好。”

季卿笑應一聲,在賀蘭仁的引路下去往了水榭,剛走到由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旁便聽見一陣悅耳笑聲,賀蘭仁當即清咳一聲,出聲斥道:“胡鬧,貴客來臨還速速來迎。”

季卿薄唇略勾,只做不知賀蘭仁的意思,略避了頭去,似被這水榭景緻所迷。

“祖父。”六娘子賀蘭芙牽扯七娘子賀蘭薴邁着細碎的步伐從假山另一頭走了過來,柔身一福,一雙杏核眼微垂,臉上神色怯怯。

七娘子卻是極大膽的打量起賀蘭仁身邊的季卿,之後扯了扯六娘子的袖子,抿嘴一笑,眼中帶了幾分深意。

六娘子臉上一紅,咬着下唇,輕聲道:“祖父,孫女先告退了。”說罷,又是一福,拉着七娘子快步離開了。

賀蘭仁眼中帶了幾分笑意,與季卿道:“讓你見笑了。”他目光不着痕迹的帶了幾分探究之色,似乎想窺出季卿心中的想法。

然而前有珠玉在前,賀蘭芙和賀蘭薴雖美貌卻未入得季卿的眼,他只淡淡一笑,未曾多言。

賀蘭仁心中一沉,面上未露聲色,將季卿領進湖中樓閣后,不着痕迹的對賀蘭元使了個眼色,賀蘭元會意,尋了一個借口便離開了大堂,之後喚了一管事媽媽前來,吩咐她尋容氏,叫她按照之前的安排行事。

賀蘭家如今內宅當家的正是賀蘭元的夫人容氏,她聽了管事媽媽的傳話后微微點了下頭,之後吩咐她身邊的大丫鬟木香道:“去將六娘她們喚來。”

木香輕應一聲,她是容氏身邊得力的大丫鬟,無需她多加吩咐便知她話中所指的她們中絕無九娘子賀蘭春。

賀蘭春此時正在八娘子賀蘭荁的院子中,兩人說說笑笑間就見六娘子牽着七娘子走了進來,面上含羞帶怯,賀蘭春當即笑道:“六姐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喜事盈門了?”

六娘子面色越發嬌紅,嗔道:“你又拿我來打趣。”

七娘子坐到賀蘭春身邊,笑道:“雖未喜事盈門,可卻也差不離,剛剛我們瞧見祖父帶了一陌生人去水榭,模樣倒是怪俊的,我瞧着比容三郎還要多了幾分英氣。”說話間,七娘子眼中溢滿了笑意,語態帶了幾分肯定,如今賀蘭家適齡的女娘只有三個,所謂長幼有序,自是該六娘子先訂了親事。

七娘子倒未曾想到賀蘭春身上,都知她與容三郎青梅竹馬,將來必是要親上加親的。

賀蘭春聞言眼底帶了幾分驚訝,又見六娘子眉眼含羞,知七娘子話未曾有假,當即笑盈盈的問道:“聽七姐的意思是早前都未曾見過那人?可知是什麼來路?”

七娘子搖了搖頭:“連話都未曾聽他說,哪裏知道來路呢!不過瞧着絕非尋常人家出身。”

賀蘭春歪在榻上的身子支了起來,白嫩的下頜微微一揚,吩咐道:“靈桂,去將三哥叫來,就說我有事尋他。”

靈桂輕應一聲,便出去尋了人,七娘子卻是有些不悅,不喜賀蘭春的語氣,一抿嘴道:“三哥眼下怕是不得空,你有什麼事晚上在尋他說也是一樣的。”

賀蘭春拿眼睨着她,似笑非笑:“七姐便是三哥嫡親的妹妹也不用這般心疼他,倒好似我這個妹妹不會心疼人一般,再者如今府里又有何可忙的,便是大哥也不見如何忙碌,我若是叫人尋了大哥,大哥必也要是過來的。”

八娘子輕扯了賀蘭春袖子一下,柔聲道:“七姐也是怕今日來客叫三哥不得空。”

賀蘭春眼睛一眯,忽兒的掩唇一笑,又歪回了榻上,鮮藕似的手臂搭在了翹頭上,嬌嫩的臉蛋貼着柔軟的手臂,神態慵懶,輕笑道:“你們一個個是聯合起來欺負我不成,且瞧我一會如何與三哥告你們一狀。”

八娘子抿嘴直笑,七娘子上前在她手臂上的嫩肉輕輕一掐,笑罵道:“牙尖嘴利,仔細容三郎受不住你這性子。”

六娘子臉色倒是微微變白,小心翼翼的瞧着賀蘭春,見她並無真的動怒,心頭才一松,賠笑道:“春娘,前日你說喜歡我繡的佩幃,我昨日剛綉了一個彩蝶戲牡丹的佩幃,如今只差用金線綉上花蕊,明天我叫人給你送來。”

原本眼神慵懶的賀蘭春聞言眼中立即染上笑意,腰肢一扭,曼妙似早春的嫩柳一般,她調正了身子,眼睛彎了起來:“六姐說的可是真的,可不能哄我。”

“自是真的,明兒一早便給你送來。”六娘子柔聲說道。

賀蘭春歡喜的笑出聲來,那笑聲又嬌又脆,遠比銀鈴聲還要悅耳,只聞她的笑音便知她這一生怕是未曾有過半分煩惱,便連笑中都透着歡樂。

木香尚未進屋便聽見賀蘭春的笑聲,不由跟着抿嘴一笑,待人通報了一聲,她才邁着輕巧的步子走了進來,微微一福身,除了賀蘭春外,六娘子三人都忙叫了起,八娘子更是招呼着小丫鬟去端了果子來。

“今兒可沒有口福吃八娘子的果子了,夫人叫奴婢請了三位娘子過畫禪居。”木香堪堪坐了矮凳一角,輕聲說道。

賀蘭春聞言便看了六娘子一眼,烏黑的眼珠子一轉,嬌笑道:“既是母親喚,三位姐姐還是趕緊過去吧!我在這等三哥來便是了。”

容氏作為內宅唯一主事者,又是她們的嫡母,六娘子三人自不敢耽擱,忙起了身,相攜去往了畫禪居。

賀蘭春倒是自在的歪在美人榻上,輕羅廣袖散在榻面,闔眼小憩起來。

三郎君賀蘭晰來時賀蘭春睡的正香,綾絹扇半掩在唇上,臉頰瑩白潤透,暈着淡淡的紅暈,顏色若朝霞映雪,正應了那句真色不勞施粉黛。

賀蘭晰輕手輕腳的進了屋,他性子狹促,握了綾絹扇輕輕在賀蘭春臉龐扇了下,另她睫毛微顫,風柳腰肢一扭便轉了身,賀蘭晰忍着笑,用綾絹扇在她腰上輕輕一碰,賀蘭春一身的癢肉,稍一碰便要笑得不能自持,叫賀蘭晰連着用綾絹扇推了幾下,哪裏還能安眠,揉着眼睛便醒了過來,撅着菱紅小嘴:“三哥。”

賀蘭晰哈哈大笑,將綾絹扇塞進她手中,打趣道:“如今才什麼時辰,便是圈裏的豬崽也沒有你這般能睡,瞧瞧你這一身的肉,在胖下去可能拖出去做盤菜了。”

賀蘭春又羞又惱,握起了粉拳捶在他肩頭,哼聲道:“有你這麼說自己妹妹的嘛!仔細我找父親告你一狀。”

與賀蘭春分外相似的桃花眼彎了起來,賀蘭晰笑道:“你又不是三五歲的娃娃了,怎還要與父親告狀。”

賀蘭春揚起眉梢,鮮嫩的臉蛋似能掐出水來,她眉目間的嬌態渾然天成,更帶有一股子理所當然的嬌縱,卻不惹人厭煩,她生的這般美貌,任誰瞧見心中都要生出三分喜愛來,誰又捨得給她臉子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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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染綉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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