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76.第 76 章

biubiubiu~你被晉江小防盜擋住啦成年之後,特別是踏入社會,很少有人會問你,我們是朋友嗎?

利益相關的難交心,大家心裏都有數。

要是幸嘉心不是幸嘉心,只是汪琪,那她們只是客戶而已,真算不上朋友。

但幸嘉心是幸嘉心啊,譚佑想起那些年少時的衝動和熱血,怎麼能不算是朋友呢?

那是永遠都忘不了的,最單純真心的朋友啊。

但是她可不像幸嘉心,能把這麼肉麻的話說出口。譚佑轉頭想找點紙,發現剛才買的生活用品還沒添置上來,於是道:“稍等一下。”

她想下樓去拿盒紙上來,但剛走到門口,便聽身後一個栽倒,幸嘉心又埋在了被子裏,細窄的肩膀動啊動,動啊動,很難過的模樣。

“哎……”譚佑長嘆了一口氣,她重新走回去,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將人提了起來,“是,是,怎麼不是了。”

語氣不太好,但立刻就讓幸嘉心破涕為笑。

“好啊。”她抬手抹了把臉,眼睛周圍黑乎乎的。

譚佑彎下腰看着她:“別動。”

幸嘉心一動不動,眼睛都不眨一下。

譚佑和她的距離極近,她原本只是想去看看幸嘉心眼睛上面翹起的是什麼東西,但挨得實在太近了,幸嘉心身上好聞的味道簡直要淹沒她了。

譚佑猛得直起了腰,指了指:“眼睛上有東西,你自己去看一下,洗把臉,飯好了。”

譚佑出了屋子,幸嘉心立馬撲到了鏡子前,眼睛上面何止有東西啊,她的妝花完了!

眼睫毛暈了,黑乎乎的,眼影也蹭得髒兮兮的,譚佑說的東西,是她的自然版假睫毛,邊邊已經翹起來了!

真是慘不忍睹,幸嘉心趕緊喪喪地卸妝洗臉,但一想起譚佑剛才的回答,又高興起來。

窗外淅淅瀝瀝地又下起了雨,南方的冬天一不小心就開啟了陰冷模式。

房間裏的中央空調打開了,屋子的溫度上來,幸嘉心卸完妝,跑去換了件彩色條紋的薄款緊身毛衣。

她白,穿色彩鮮亮的衣服會襯得氣色很好,幸嘉心盯着自己的胸瞅了瞅,曲線玲瓏,還是很好看的嘛。

她猶豫着要不要再上個素顏妝,畢竟這可是譚佑為她做的第一頓飯,但是樓下的人已經等不及,大聲地叫她:“好了沒啊,菜要涼了!”

“好了好了!”幸嘉心生怕她生氣,趕緊往樓下跑。

譚佑的脾氣可不好了,能提板凳砸人的那種呢。

飯廳里的燈光很溫馨,譚佑大大咧咧地坐在一端,桌上的菜雖然都很日常,但到底也比這個人精緻多了。

幸嘉心想坐得離她近一些,但譚佑把碗筷擺在另一端,幸嘉心只好坐到對面。

有一瞬間的靜默,譚佑看着主人也沒有招待的意思,只得自己開了口:“吃吧。”

幸嘉心倒是聽話,乖乖地端起飯碗,夾了一筷子菜:“好吃!”

酸辣土豆絲有什麼好吃的,譚佑做飯的水準,也就是能吃而已。

但幸嘉心誇得可走心:“超好吃!”

又夾了兩筷子塞嘴裏,大口吃飯的樣子倒是一點都不像一個精緻女博士該有的樣子。

塞臘肉:“這個也好吃!”舀一小勺青豆:“哇!好香!”端起湯碗喝口湯:“啊啊,好舒服!”

譚佑終於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

她衝著飯碗笑了好一會兒,再抬頭的時候,幸嘉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你不問我笑什麼嗎?”譚佑問她。

“你笑什麼?”幸嘉心從善如流。

“你太誇張了。”譚佑指着菜,眼睛彎得像月牙,“這些哪有你說得那麼好吃。”

“我說的是真心話!”幸嘉心瞪着眼睛,為譚佑的懷疑很不開心,“你還沒嘗了,你怎麼知道不好吃,你嘗嘗看,真的超好吃!”

譚佑伸出筷子:“我自己做的我不知道……”

筷子塞進嘴裏,她不說話了。

幸嘉心直勾勾地盯着她,嘗口菜而已,一臉緊張。

譚佑的表情變啊變,變啊變,逗夠了這個小傻子,才開口道:“真的很一般。”

她這說的是真話,太一般了,一般地讓人覺得這頓飯只是為了填飽肚子,並不是為了享受食物。

但幸嘉心居然為這句話生氣了。

譚佑低頭吃了會飯,抬頭才發現她真生氣了,飯也不吃了,腮幫子還氣鼓鼓的。

“呦,你咋了啊?”譚佑想不通。

“不許你說很一般。”幸嘉心可委屈,“超好吃。”

“天吶……”譚佑很想湊過去摸摸這人額頭,是不是發燒燒傻了,記不得這飯是她做的。

她自己做的飯,她還沒資格評價一般般了?

譚佑停了筷子,皺起了眉:“你要幹什麼?”

她聲音冷了下來,幸嘉心一下子就慫了:“沒,幹什麼。”

“吃飯。”譚佑命令道。

幸嘉心乖乖地拿起了筷子。

兩人進入到了食不言寢不語的狀態,兩菜一湯,吃得精光。

譚佑站起身收拾碗筷,幸嘉心抱着自己的碗筷跟在她身後進了廚房:“我就是好久沒吃過這種味道的飯了……”

這是在解釋?多大的事啊。

譚佑轉身接過她手中的碗筷,扔進洗碗池裏開始動手洗碗:“什麼味道啊?”

“就……”幸嘉心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不是零食的味道,也不是外賣的味道……”

譚佑的手停下來了,她轉身看着幸嘉心,很是驚奇:“你自己不會做飯,就沒有其他人會做飯嗎?”

“其他人也不會給我做飯呀。”幸嘉心說。

譚佑一時有些恍惚,她沾着水的手指轉悠了一圈:“你,你多久沒吃這種味道的飯了?”

幸嘉心咬了咬嘴唇:“九,九年?上大學就沒吃過了。”

你都不回家嗎?譚佑沒有問出這句話。

幸嘉心的家非常有錢,在初三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件事。

那時她騎着那輛破破爛爛的自行車送幸嘉心回家,她的家在他們城裏最豪華的小區,那時譚佑就在想,這麼有錢的人家,為什麼不早早地給孩子做手術,為什麼不派個小汽車來接送幸嘉心呢?

譚佑想起自己家,那個她從來不會帶同學去的家。突然就意識到,不管有錢沒錢,每個家庭都是有秘密的。

譚佑不願意其他人知道自己家的秘密,也感同身受地不會去探求別人家的秘密。

於是她沒再問,只是語重心長地道:“要自己學做飯啊,外賣吃多了會變醜的。”

自己做飯省錢這種最關鍵的原因對於幸嘉心來說肯定是不關鍵的,所以譚佑選擇了幸嘉心這種小姑娘一看就很在乎的東西。

果然,幸嘉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半晌,獃獃地“哦”了一聲。

譚佑沖她揮揮手:“出去吧,別在這站着了,礙事。”

幸嘉心乖乖地出了廚房,譚佑又道:“去把桌子擦一下!”

“好。”幸嘉心跑去收拾桌子。

跟養了個什麼都不會的女兒似的,譚佑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等她洗完碗出來,一看窗外,天色竟然已經黑了。

冬日裏白天短,這會又下起了雨,譚佑真不敢相信,出了趟搬家的活,竟然生生地從早上干到了晚上。

她預備走,看一看這空蕩蕩的大屋子,又有些不放心。

於是停下來,把之前該裝的燈泡裝了,甚至把家居用品都歸了位。

搞得跟是自己家似的。

譚佑又嘆了口氣,要是自己有這麼大的房子就好了,她一定賣了換錢。

最後,當天色完全黑下來時,她終於要走了。

幸嘉心跟在她屁股後面,一直跟到了玄關:“天好黑,還下雨……”

譚佑挑挑眉:“你怕?”

“我不怕。”幸嘉心挺誠實,“我怕你……”

“怕我什麼?”

“開車危險。”

“這點雨算什麼。”譚佑笑了笑,“凌晨一點,暴雨,我上過盤山路。”

“唔。”幸嘉心的嘴巴癟起來,一低頭,委屈吧啦的模樣。

譚佑沒忍住,抬手摸了下她腦袋:“不要隨便留人在家裏住,晚上關好門窗。”

“你不是隨便,你是朋友。”幸嘉心就着這個姿勢,將自己栽進了譚佑懷裏,“再見。”

漂亮姑娘的身子軟乎乎熱乎乎的,頭髮絲在譚佑脖子上搔動,跟撓癢似的。

譚佑的手還在她腦袋上,順着頭髮滑下去,落在背上,掌心溫熱。

小時候她沒擁抱過幸嘉心,沒想到多年後,竟然這樣接二連三,承受了這膩人的親密。

小傻子到底是不一樣了,譚佑用力摟了摟她:“好了,再見。”

幸嘉心繼續進入了瘋狂學習的階段,上午搞她的課業,下午看電視劇電影小說。

“與人的親密交往”,她把這當一門正經的課來學,跟做實驗一樣,不斷地小心試探,排除錯誤項,將正確方法牢牢記在心裏。

比如,經常給譚佑發微信是不對的,因為譚佑大部分時間都在出車,看手機很不方便。

比如,給譚佑打電話一定要挑時間,最好在她閑下來的時候,這樣她才會有耐心和她聊些閑話。

那怎麼確定她空閑的時間呢,當然是上一通電話就問好咯。

幸嘉心做了個表格,將譚佑的已知時間標記出來,後來,她沮喪地發現,譚佑的工作是沒有規律可循的。

不是朝九晚五,不是做五休二,她有可能連着三四天奔波在外,也有可能一回來倒頭就睡一整天。

越了解就發現她越辛苦,越辛苦,幸嘉心就越不好意思再提見面的要求。

一天兩天一個星期,除了偶爾的短暫的電話,幸嘉心再也沒法汲取譚佑力量了。

是的,譚佑現在對她來說,就像個超能能源一樣,與她連結上一點點,就足以讓她興奮好多天。

又是一個星期過去,幸嘉心覺得自己要在這幢房子裏待到發霉了。

她以前最喜歡獨處,只要餓不死,她可以一個人在家待幾個月,以往的寒假暑假不就這樣過來的嗎,現在卻不行了。

她迫切地想要出去,想要奔到譚佑跟前,就像一個飢餓的人需要食物一樣。

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掐着時間和譚佑打完電話以後,幸嘉心終於忍不住了。

譚佑的聲音就像是噴香的誘餌,幸嘉心的耳朵嘗到了味道,身子便越發飢|渴了。

她跑進房間,用最快的速度挑選衣服,洗臉化妝,然後噴上了譚佑那次說好聞的香水。

拿包出門,打車的時候,破天荒地為了催促和陌生人多說了兩句。

“趕飛機?”司機看了她一眼,“那這個方向不對啊。”

“趕火車。”幸嘉心想快速結束對話。

司機踩了一腳剎車:“那你說的地址也不對啊。”

幸嘉心想起昨天剛看的劇:“我男朋友馬上要走了,我去追他。”

司機恍然大悟,神情也激動起來:“姑娘你放心,二十分鐘內,我給你趕過去!”

幸嘉心扯出一個微笑。

剛才電話里譚佑說她剛跑完車,回到公司,待會還有事要出門。

幸嘉心希望這個待會不要超過半個小時,那這樣她就可以在譚佑出門辦事之前見她一面。

司機把車開到了限速的極致:“姑娘我抄近路得繞,你別覺得我坑你錢啊。”

“加錢。”幸嘉心言簡意賅。

司機說到做到,最後一腳剎車停下來時,才十七分鐘。

幸嘉心一直在看手機,立馬把錢遞了過去:“不用找了。”然後急匆匆地下了車。

司機看着漂亮姑娘遠去的背影,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年輕人為了愛情真是奮不顧身啊!”

幸嘉心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為了愛情奮不顧身,但現在事實證明,她為了譚佑會。

明明在重逢譚佑之前,她鮮少想起這個人,但一旦重新遇到,就像枯乾的草原上一點火星,瞬間便洶湧燎原。

十五歲之後,她想着逃離這個世界,逃離醜陋的自己,卻忘記了要逃開的原因。

直到她現在一路衝進運輸公司,瘋狂地詢問譚佑在哪裏,然後一回首便看到了她。

譚佑戴着一頂看起來就很溫暖的毛線帽,望見她的眼神滿滿的都是驚訝。

這是一種喜悅的驚訝,不是厭惡,不是恐懼,讓幸嘉心覺得自己在發光。

她突然就明白了,她逃開那一切,就是為了如今更好的相見。

譚佑笑起來,她摘下沾滿灰塵的手套,問她:“你怎麼來了?”

幸嘉心衝過去,放任自己這無風也起浪的澎湃情緒,揚起最燦爛的笑臉。

譚佑及時地張開了雙臂,幸嘉心像個小炮彈一樣砸進了譚佑懷裏。

“喂,我身上臟。”譚佑舉着手,沒敢落在幸嘉心的粉色外套上。

幸嘉心才不嫌棄,幸嘉心緊緊抱住她的腰,埋頭在她肩窩處,狠狠吸了一口氣。

她的超能源泉,有車的味道。

“幹嘛啊?”譚佑在她頭頂笑,幸嘉心能感受到她胸口的震動。

“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譚佑聲音突然低下來。

幸嘉心很快地搖頭,頭髮晃來晃去,蹭得譚佑下巴癢。

“那怎麼了啊?”譚佑用下巴撞了下她頭頂,“過來有什麼事嗎?”

“沒事。”幸嘉心終於抬起了頭,對上譚佑的眼睛,突然有點臉紅,“就是想你了。”

她這話說得親昵,但到底是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一點都沒磕絆。

譚佑看着她,足足停頓了四五秒,才張嘴獃獃地“啊”了一聲。

幸嘉心終於感覺到了不好意思,她鬆開譚佑,站直了身子:“你是不是在忙?”

“擦車。”譚佑指了指旁邊的車,“馬上要出去。”

“哦。”幸嘉心低着頭,踢了一腳地上的小石子,“那你擦吧。”

“冷不冷?”譚佑重新戴上了手套,往旁邊指了下,“冷的話去那邊的小屋子,有電暖氣。”

幸嘉心望過去,小屋子門口站着兩啤酒肚大哥,正樂滋滋地盯着她倆。

幸嘉心立馬道:“不冷。”

譚佑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一甩抹布,喊道:“趙哥王哥,隊長讓你們出星源那趟呢,趕緊去拿單子啊,李姐今天接孩子,下班早!”

兩人招了下手,樂呵呵地走了,譚佑看向幸嘉心,笑着道:“好了,可以去了。”

“我不冷。”幸嘉心還是搖頭。

“沒人了,你進去坐着,我給你看着門。”

“我想在這兒。”

譚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着她,笑得揶揄:“就這麼想我啊?”

幸嘉心不說話,臉色白裏透紅,在灰濛濛的背景下,顯得分外鮮亮。

“哎……”譚佑嘆了口氣,“好的大小姐,你要站這就站這,往旁邊點。”

幸嘉心挪了挪。

譚佑本來打算好好擦下車的,畢竟待會是去接好久不見的人,但幸嘉心在旁邊等她,大冷天的,譚佑不好再讓她凍着。

於是大略地搞了下便停了手,將東西歸置好,洗乾淨了手。

幸嘉心一直跟在她屁股後面,譚佑帶着她進了屋,搬了凳子到電暖氣前:“坐着。”

幸嘉心很聽話,乖乖坐下。

“暖一下。”譚佑說,“什麼打算啊?”

幸嘉心趕緊表明自己的意圖:“你該忙什麼忙什麼,要出去了我回去就行。”

“真就過來見我啊。”

“那我……買個東西?”

“你是不是錢多得不知道怎麼花?”譚佑笑起來,樂了好一會。

“放假了我沒什麼事。”幸嘉心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

“那……”譚佑頓了頓,“跟我一起去?”

“好啊!”幸嘉心眼睛亮起來,答應完了才問,“你要去幹嘛呀?”

“去接人,不是工作。”譚佑道。

“好啊好啊。”沒有耽擱到譚佑工作,幸嘉心很開心。

“那走吧,時間差不多了。”譚佑起了身。

幸嘉心趕緊跟在了她身後。

譚佑開的是剛才擦的那輛車,難得的,是一輛普通的小轎車。

車裏車外都挺乾淨的,車前還擺着個搖搖晃晃的福娃,有點私人氣息。

果然是去辦私事的,幸嘉心有些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

她本來想着見一面就好,但見了之後,就想多再跟她待一待。

這相處的時間,就跟她騙來的似的。幸嘉心假咳了兩聲來緩解自己的尷尬,沒話找話道:“我們去哪裏呀?”

“去火車站。”譚佑說。

“啊……”幸嘉心想起了她來時給司機撒的謊,真是好巧哦。

車裏又陷入了沉默,幸嘉心時不時看一眼譚佑,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剛才上車之前,譚佑的情緒還都挺好的,但上車之後,她就有些沉鬱。

這種沉鬱是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說起來有點玄,但幸嘉心可以感受到這種彷彿陰鬱氣體一般的氛圍。

因為她有很多年很多年,都陷在這樣的氛圍里,拔不出來。

譚佑的不開心她見過,但那時還是年少,譚佑的不開心會轉變成怒氣,隨隨便便找個借口便能發泄出來。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譚佑長大了,她的不開心變成了那個幸嘉心熟悉的氛圍,讓幸嘉心的心臟倏地揪了起來。

她不敢說話了,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好,只能安靜地待着。

車一路行過,終於到了火車站廣場,停了車。

譚佑沒下車,她掏出手機打電話,接通以後,言簡意賅:“出來了嗎?我已經到了,車牌號xxxx。”

那邊回答后,譚佑沒多說什麼,掛了電話。

幸嘉心緊張起來。

不一會兒,有大群的人湧出,譚佑盯着人群,幸嘉心悄悄看着譚佑。

然後她清晰地看到譚佑皺了皺眉,落下車窗,對外招了下手。

人群里走出個少年,非常英俊的眉眼,拉着大大的行李箱。

他走到車邊,道:“累死我了,譚佑你開下後備箱。”

譚佑沒說什麼,少年放了行李,準備來副駕駛坐了,才看清了還有一個人。

“呦,有人啊。”少年笑起來,“譚佑你還有這麼漂亮的朋友啊!”

出了倉庫,她走到小花園裏給譚佑打了電話,這次接通得有點慢,汪曾祺同志心急如焚。

直到電話都快自動掛斷了,才被人接起來。

“喂?”聲音迷迷糊糊的,有些啞。

汪曾祺同志清了下嗓子,壓低了聲音道:“我是汪曾祺。”

那邊便迷迷糊糊地笑起來,咯咯咯,咯咯咯,笑了好一會兒。

幸嘉心便也不着急,就在電話這邊聽着她笑,心裏跟開了朵花似的。

譚佑大概是笑醒的,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清晰了很多:“怎麼?大文學家。”

“明天要拉貨了。”幸嘉心道,“你不是讓我提前通知你嗎?”

“對,不然我可能排不過時間。”那邊一陣窸窣的聲音,“大概幾點?”

“上班時間都可以。”幸嘉心說完,又極其心機地加了一句,“當然,早上來更好。”

早上來,是她的妝容最完美的時候,如果趕上晨光,一定會顯得很溫柔。

“好。”譚佑答應下來,“八點半。”

幸嘉心真是喜歡她辦事這利索勁:“到了給我電話。”

這天下班,幸嘉心再一次急匆匆地回了家。

張明的明信片還是沒送出去,群里關於“女神一定是談戀愛了”的猜測也愈演愈烈。

當天晚上幸嘉心翻出了她所有的衣服,一件件地試,幾番糾結后終於選定了一套。

接下來是試妝容,既不能太濃惹人注意,也不能太淡讓人無感,一定要有閃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不用說話,就能暗送秋波。

擦了又試,試了又擦,難得地自拍了好幾張照片,放遠了看,拉近了看,一直折騰到大半夜。

她沒有朋友,也不喜歡社交軟件,能夠給出參考意見的只有自己。當然,所有的喜悅和忐忑也全都屬於自己。

第二天,鬧鐘一響,她便翻身起床。

昨晚腦子裏已經過了無數遍的步驟一一實現,她留了充裕的時間,妝發衣服全都收拾妥當,還比平時早了四十多分鐘。

糟糕的是,她忘記了在腦袋裏加上“吃早餐”這一項,導致她看着鏡子裏自己完美的唇妝,最終放棄了早餐,空着肚子騎上小電驢,早早地來到了研究院。

實驗室她有鑰匙,但倉庫她沒有。

還沒到標準的上班時間,倉庫沒人,幸嘉心手裏捏着手機,又檢查了一遍是不是放在特別大聲的響鈴上了,這才靜下心來,就站在倉庫門前等。

這裏視野開闊,可以望見遠山。

冬天的天亮得晚,這會光還很暗。山的形狀隱在濃重的霧氣里,像幅潑墨山水畫。

幸嘉心搓了搓有些冷的手,還是捨不得握着手機塞進口袋裏,就這樣一邊小小地哆嗦着,一邊看着晨光漸漸地從山後破出。

倉管大叔到了,讓她進屋子裏等。幸嘉心道了謝,還是站在門外。

大叔端了杯熱水給她,幸嘉心猶猶豫豫地把手機放到了一邊的高台上,暖烘烘的杯子將熱度從手心一路蔓延到四肢,讓等待變得更加舒適起來。

但她沒敢喝,口紅會被沾掉。

手機沒亮起來也沒響,但當太陽升起來以後,一輛橘色的大貨車踏着晨光,慢悠悠地開到了她面前。

幸嘉心踮起了腳張望,車頭太高,離得距離又近,她看不清司機的臉。

好在司機很快下了車,球鞋牛仔褲,上身還是那件皮夾克,一打照面,便對她明晃晃地笑。

幸嘉心趕緊迎上去,一張口道:“你怎麼沒給我打電話呀?”

譚佑插在兜里的手掏出了手機在她面前晃了晃:“我這不正準備下車了給你打嘛。”

“哦。”幸嘉心反應上來是自己太心急了,一時有些無措。譚佑的眼睛太亮,她總覺得她能看明白一切,於是連對視都不敢了,目光晃來晃去,最終落在了手上的水杯上。

“你喝水。”幸嘉心把水杯遞了過去。

譚佑頓了頓,眉梢微微挑起。

“我沒喝的。”幸嘉心解釋道,然後又發現手上的杯子已經有些涼了,懊惱地轉身往旁邊的辦公室走,“我去給你換杯……”

她的話沒說完,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拿走了她手中的杯子。

譚佑的動作很快,幸嘉心來得及看清的,不過是兩隻手瞬間的交錯時,黑白分明的顏色。

小麥色的皮膚,幸嘉心心裏想,真好看啊。

譚佑喝水極其大口,喉嚨吞咽了兩下,一杯水便見了底。

一次性的紙杯又被遞迴到了幸嘉心手裏,幸嘉心握着紙杯,端着不是,扔也不是,一時又慌張起來。

“貨在哪?”幸好譚佑開了口。

幸嘉心愣了愣,跑去旁邊的辦公室,扒着窗口問倉管大叔:“師傅,廢料在哪?”

倉管大叔走到窗口,往外張望了一眼:“來了啊。”他指了指方向,“三號倉庫,從那邊開過去。”

大叔聲音響亮,不用幸嘉心再傳話,譚佑上了車,將車往三號開過去。

幸嘉心把手裏的紙杯塞到了大叔手裏,轉身便準備往那邊跑。

“鑰匙,你沒拿鑰匙怎麼開門。”大叔喊着,笑了聲,乾脆自己出來了,“算了算了,你個小姑娘,也開不了門。”

於是,原本在幸嘉心計劃下的兩人之約,加了個胖胖的大叔。

儘管幸嘉心要了處理廢料的所有手續,但她根本不知道廢料長什麼樣。

這兩天,想起這事,她滿腦子裏都是跟譚佑有關的一點一滴,廢料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但現在這借口成了譚佑的負擔,因為幸嘉心沒有提前說清,譚佑這趟車便只來了一個人,廢料並不少,也不輕,倉管是不會親自運輸的。

大叔拿來了輛手推車,譚佑脫了夾克,挽起襯衫的袖子,說干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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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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