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昏暗的影廳里,徐遲微垂着眼眸,和她視線相對,氣定神閑的重複了一遍,“你得對我負責。”
屏幕的光影時明時暗,落在他臉上。
林疏星指尖掐着指腹,咂舌道,“我腦袋也被你下巴撞疼了。”
“這樣啊。”他頓了下,笑,“那我對你負責唄。”
話落,他忽然傾身,鼻尖差一毫碰上她的,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以身相許怎麼樣?”他嘴角噙着笑,眸光沉沉的看着她的眼睛。
林疏星心尖一顫,下意識往後縮了點,手指緊扣着扶手,“……無聊。”
隨後,她坐直了身體,面朝著前面,心不在焉的看着屏幕,臉頰卻不聲不響的熱了起來。
徐遲勾唇輕笑了聲,跟着收回視線。
影片進入到高潮。
男女主在機場重逢,壓抑了多年的情感爆發,兩個人站在人群之中擁吻,痴纏。
林疏星盯着屏幕里不分彼此的男女,臉熱得更加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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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散場快七點,商場內的人來人往,不少家店鋪門口都已經排了很長的隊伍。
林疏星和許糯從影院出來后,去了洗手間,兩個男生跟過去,站在消防通道門口。
樓梯口有風,沒關嚴的門“吱呀吱呀”的晃着。
周一揚站在邊上,隨手把門關上,扭頭看着徐遲,“你跟你們班長,在談嗎?”
空氣靜默了瞬。
徐遲不咸不淡的吐了一個字,“沒。”
“那你什麼時候追到了,跟我說一聲。”
“幹嗎?”他有些莫名。
“用來當追許糯的例子啊。”周一揚抬手摸了摸腦袋,笑,“讓她知道,壞學生和好學生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
徐遲沒再說話,背靠着牆,頭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會,林疏星和許糯從洗手間出來。
他抬起頭,看着不遠處的人,舌尖舔了舔唇角,淡聲道,“你也是。”
周一揚愣了會,默默順了下兩人剛剛對話,才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他眼皮微抬看着徐遲的背影,微不可察的嗤笑了聲。
隨後,抬腳跟了過去。
差不多也是飯點,四個人商量着,去了樓下的火鍋店。
等吃過飯出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商場外面的高樓大廈燈光斑斕,廣場上也有不少來往走動的行人。
時間算晚也不是特別晚,幾個人都沒回家的想法,但又沒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索性去了旁邊的公園。
中途路過一家電玩城,門口排了好長的隊。
許糯過去看了眼,而後一臉興奮的跑了回來,“是新開的鬼屋欸,星星,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好啊。”林疏星沒什麼意見,只要不回家,一切都好。
兩個男生自然也是沒有意見,用了最快的速度買票排隊進場。
等進了鬼屋起點口,才發現有左右兩條通道。
徐遲眼皮微跳,拉着林疏星的衣袖,站在左邊門口的隊伍後面,“我們去這邊。”
許糯撇嘴,語氣也沒了之前的疏離感,“嘖嘖嘖,你是有多嫌棄我們兩瓦數高?”
徐遲輕笑,“周一揚不也是。”
“……”
鬼屋裏面通道比較狹窄,徐遲和林疏星一前一後走在人群中間,越往裏光線越暗,氛圍也更加恐怖。
牆壁上都是各種誇張詭異的骷髏頭和血手印,偶爾還會有幾個人造鬼影倒着飄過,劣質的頭髮絲幾乎是貼着人臉擦過。
走在林疏星前面的女生被突然冒出來的鬼影嚇到破音,停在過道上不敢走,被藏在牆壁里的工作人員接了出去。
“不害怕嗎?”狹窄的通道過完,徐遲站到林疏星身旁,隨手撥開懸在她臉側的假心臟,“女生不都是很怕這些的么。”
她伸手碰了碰腦袋旁的器官模型,觸感一點也不真實,忍不住吐槽,“這些好假哦,你怕啊。”
“……”他手插着兜,“走吧。”
鬼屋是有好多個小房間拼湊在一起的,每一個門後面都藏着你不知道的恐怖東西。
兩人接着往裏走,光線暗得看不清周圍的人,只能聽見各種各樣的鬼哭狼嚎,大多都是女生在叫,偶爾……也會有男生夾在裏面。
林疏星一開始還好,越往後面,心越虛。再加上腳邊時不時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冒出來,整個人的神經都已經繃緊了。
她伸手扶着旁邊的牆壁,也沒在意,走了幾步后,手心裏驀地一涼,從牆壁里突然竄出個骷髏頭,張嘴把她的手咬在裏面。
“啊——!”
她腦袋嗡的一下就蒙了,恐懼是一瞬間的事情,完了之後就抑制不住的開始尖叫。
“別怕。”徐遲從後面摟着她,攥着她的手腕把手抽出來,低聲哄道,“沒事的,都是道具。”
熟悉的薄荷味從四面八方撲過來。
林疏星僵直着身體,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身後的懷抱太過溫暖,心跳一霎就亂了秩序。
徐遲鬆開懷抱,卻沒鬆開攥着她手腕的手,低聲問道,“還繼續走嗎?”
都走到這裏,林疏星也不想放棄,強撐着精神,“……嗯。”
他五指轉了個方向,緊扣她的手腕,指腹下是她怦怦亂蹦的脈搏,壓低的聲音柔和似風,藏着几絲安撫。
“不用怕,我在這裏。”
-
翌日一大早,林疏星被鬧鐘吵醒,昨晚過了十二點才回來,她一時間還沒緩過神,又眯了幾分鐘才爬起來。
洗漱好下樓,林婉如和周昭陽已經坐在桌邊。
她腳步頓了下,才走過去坐下。
林婉如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語氣不大好,“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玩到那麼晚,像什麼話。”
周昭陽替她解釋,“阿姨,疏星還小,愛玩是正常的。”
“她又不像你。”說完,林婉如嘆了聲氣,和周昭陽聊起別的話題。
整個過程,林疏星始終都沒說過一句話。
良久,她停下筷子,低聲道,“媽媽,我先去學校了。”
“我送你吧。”周昭陽跟着站起來,抽了張紙巾擦手,“正好我也要去一趟學校。”
她抿唇,神情寡淡,“……好。”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家門。
不多會,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從林家的車庫開了出去。
出了小區,周昭陽放慢速度,眸光如有若無的掃過身旁的人。
林疏星眉目冷淡的看着窗外,見他駛入熟悉的街道,才淡淡出聲,“去學校不是這條路。”她保持着姿勢沒動,“終點站改到五中了。”
“變了嗎?”周昭陽捏緊了方向盤,指尖用力到在發白。片刻,他輕聲道,“變了也沒關係,中間總有別的路可以繞過去。”
他話里的意思,林疏星一清二楚,可有些事變了就是變了,再怎麼也繞不回去的。
“這是直行道。”她收回視線,突然有些疲憊,“我要遲到了,你要是不方便,就在前面放我下車。”
“呲——”
車子猛地停在路邊,周昭陽長眸微擴,眼底有着難掩的痛楚,他側目對上林疏星淡然的視線,靜靜看了會。
時間一點點溜走,他的心也一寸一寸的沉了下去。
沒有了。
那雙曾經含着千般歡喜的圓眸里,到如今褪得是乾乾淨淨,一絲一毫多餘的感情都沒有。
周圍的氣壓明顯的急速降低。
林疏星嘆聲氣,突如其來的煩躁,“我沒時間了。”
話落,她抬手,準備開門下車。
還沒碰到,耳旁“咔噠”一聲,車門落了鎖。
周昭陽重新發動車子,闔眸壓下心頭湧起的千般萬般苦澀,淡聲道,“我送你。”
他不顧交通規則,直接在馬路上掉頭,逆行而駛。林疏星也懶得多言,任憑他自己放肆。
過了會,車子在校門口對面的馬路邊停下。
林疏星抬手開門,沒推動,心底的煩躁更上一層,出口的語氣多了絲不耐,“我要下車。”
“疏星……”
“周昭陽。”林疏星打斷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沒有人會在機場等一艘船。”
無望的等待,只會徒增傷悲。
所幸,她迷途知返,在一切都還有餘地的時候,從這段得不到回報的感情里抽了身。
“我要遲到了。”說完,林疏星再次伸手去推門。這一次,車門沒了阻力,她輕而易舉的推開門,下了車。
周昭陽在車裏坐着沒動,黯淡無光的眼眸緊跟着她的背影,緊捏着方向盤的手,青筋凸起,指甲透着慘白。
人間最痛,莫過於曾經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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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星徑直過了馬路,看到教導主任張閻站在校門口,驀地反應過來今天是周一,全校學生都要求佩戴校徽。
她停下腳步,低頭在包里翻找。
徐遲停在她身後半步,神色晦暗。
今早,他像往常一樣起早繞去林家那邊,在小區門口等了半天沒見她出來,摸出手機準備給她打電話。
小區里出來一輛車,他隨便瞥了眼,看到坐在車裏的人,撥號的手一頓,眼眸微眯。
車子絕塵而去。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踩上單車。
等到了學校,正好看到她從車裏下來。他故意從車子的左邊路過,側眸看了眼坐在車裏的男人,瞥見他眼底的情緒,心下倏地一沉,湧起百般滋味。
“嘿阿遲——”林嘉讓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出來,搭着他肩膀,“你擱這幹嗎呢?”
走在前面的林疏星聞聲回頭,對上徐遲哀怨的眼神,“……”
林嘉讓笑了聲,打趣道,“你們站在這演偶像劇呢?”
他目光在徐遲和林疏星之間看了看,品出點不對勁,秉着不引火燒身原則,他呵笑一聲,“我先走了。”
說完,腳一踩,騎進了校園。
張閻在他身後吼了聲,“林嘉讓!你給我回來!”
他老遠應了聲,“張主任,我急着去上課啊!下次見面再跟您打招呼嘞!”
“……”
徐遲抿了抿唇角,往前騎了一點,停在她邊上,“怎麼不進去?”
“沒帶校徽。”
他斂眸,沒有更多言語,騎上車往前走,車鏈還沒轉一圈,又停了下來。
人從單車上下來,折身走到她跟前,注視她幾秒后,伸手把口袋裏的校徽摸出來塞到她手裏,淡着聲道,“幫我把車騎進去。”
林疏星捏着他的校徽,“那你呢?”
“不用你管。”他說完,背着包,自顧自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她愣在原地,校徽咯在手裏,有點疼。
徐遲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像是認命一般,扭回頭看她,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從北門翻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