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126章 班師回朝
本文獨家發表晉-江,保護原創,支持正版,從我做起。其中太平宮為帝王軍所,長安宮是皇后中宮,此二者處於整個皇城的中軸線上,萬年永和兩宮則分列東西。
世宗皇帝李長聿,不單是整個大秦最傳奇的帝王,便是放在漫漫歷史長河之中跟歷朝歷代的君王相較,亦不遑多讓。而其中最為人稱道者,便是他的長壽。
他是古往今來第一個活過了一百歲高齡的君主,在位七十年。因為活得太久,甚至熬死了兒子孫子一大批,就更不用提妻子了。
自永初五十六年貞全皇后劉氏亡故,世宗並未再立新后,整個長安宮就空置了下來。及至宣宗繼立,長安宮雖迎來了新的女主人,但因為宣宗荏弱,趙太后也不是強勢之人,這座宮殿始終並不熱鬧。等她移居歷代太后頤養之地萬年宮,這座長安宮就徹底空置了。
張德是宣宗繼位之後跟着入宮的,這其間種種變化,自然都在他的眼中。
細細算來,這是三十年來,長安宮頭一回這樣熱鬧。
只看這份熱鬧,便可知道這座宮殿的主人在宮中的地位與行事風格。
在張德看來,越皇后與趙太后是截然不同的個性,雖然年輕,卻是心明眼亮,所有的事都看在眼裏。這樣的主子,自然不大好糊弄,但要張德來說,他卻更喜歡這種行事。
因為在她手下做事爽快、敞亮,只需要全力以赴,不用去考慮各種權衡,更不用擔心會有什麼無法承擔的後果。
這是一位能擔事的主子。
所以他此刻內心的激動,並不少於此前遞了摺子入宮,被允許親自過來給兩宮太后請安之時。
自從來寶倒台之後,又帶出來了一串人,宮中各個緊要的位置竟是空了一大半。但凡是稍微有心的人,必然都會對這些位置產生一點想法,張德也不例外。
然而皇后卻並沒有立刻提拔人上來填補這些空位。
張德自然看得出來,皇后這是有意考察。也就是說,一旦被她選中,那就不會是過渡時期的臨時人選,只要能做好事情,就可以在那個位置上做下去,若做得好,升遷自然也是應有之義。
而現在,應該就是這個考察的重點了。——前幾日萬年宮傳出的消息,兩宮太后要在二月初八浴佛節出宮前往大覺寺禮佛。這樣的大事,自然要有人安排打點,還要有人隨行侍奉,對想出頭的人而言是個最好的機會。
今日這番熱鬧,只怕也有大半是為此。至少張德目前已經看到了好幾個熟人進入了長安宮,然後又一臉喜色的離開。
按理說,越早見到皇后,便越是有利,畢竟位置只有那麼多,來得越晚機會越少,但張德卻並不緊張。這不是因為他是得了皇后懿旨才等在這裏,更是因為自己懷中的那份東西。
正思量間,張德便見又有人進了長安宮的打門。
他眯了眯眼睛,第一次生出重視之意。因為進去這個人是薛進,如今的內常侍,宮中傳言最有可能接任中常侍這個位置的人。而張德更清楚,之前扳倒來寶那件事裏,自己固然出力不少,但這薛進做得更多。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約莫十來歲,臉圓圓看着十分討喜的小內侍朝自己走了過來,“皇後娘娘傳召張總管入見。”
竟是跟薛進一起?這個念頭在心裏一轉,張德點頭道,“有勞。”
“不敢。”小內侍側過身,讓張德走在了前面。
距離很近,張德也沒有搭話的意思,只在走到宮門口時,輕輕整理了一番衣冠,確認沒有問題,這才提步入內。
一進殿內,暖融融的熱意就撲面而來,將他整個人裹住。張德熟練的繞過外面皇後接受命婦朝拜的正殿,轉入了旁邊的偏殿。這裏的佈置很家常,但張德並未因此疏忽,鄭重的磕完頭,得到了一個座位。
這也是越皇后與旁人不同之處,大部分主家在見下頭的人時,便是賜坐也都是矮凳、綉墩之類,而下人也往往不敢坐實了,往往只坐一半,表示慎重。至於深宮之中,多的是跪着回話的。但皇后卻是在下首擺了一溜的椅子,不論回話還是議事,一律都坐着。
張德在第二個位置坐下,抬頭就對上了薛進笑眯眯的臉,便也笑着點了點頭。便聽得皇后道,“你們想來都認識,寒暄的話就不多言了,我讓帶的東西呢?”
兩人又連忙站起來,將懷裏揣着的東西取出來,交給過來接的內侍。
卻是一份關於兩位太后出宮一事各項安排的摺子。
皇后讓他們寫這份東西是什麼意思,張德和薛進兩人自然都深思過。此刻到了關鍵時刻,將摺子遞上之後,面色也都嚴肅起來。
屋內頓時只剩下越羅翻開摺子的輕微響聲。
這兩份奏摺各有側重點。——這是理所當然的,越羅讓他們寫這個東西,卻不是為了讓兩人競爭,而是希望他們能合作。
所以看完之後,她便又將之發還下去,只是張德寫的給了薛進,薛進寫的給了張德。
“你們都是宮裏的老人了,一應規矩都懂,這摺子也寫得不錯,便按上頭的來辦。薛進負責一應事宜安排,張德奉兩宮往大覺寺,都是最緊要之事,不可輕忽。你們看看對方寫的東西,做到心中有數,下頭的事便要協同合作,好生將此事辦圓滿了。”越羅見兩人看完了,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兩人連忙站起身應道,“謹遵皇後娘娘鈞旨,奴婢定當盡心竭力。”
說完之後,不免又對視了一眼。
看來這就是皇后給的考驗了,明知二人有相爭之意,卻反其道而行之,令他們協同合作。若是不想讓對方出彩,自己也會受到影響。如此,最後得到那個位置的人,須得既能將自己的事辦好,又能讓對方心服口服才可。
不必她選,等這一趟差事結束,自然而然就有了結果。
等這二人離開,今日的事也就差不多了,越羅便回了後殿。
一進門李定宸便迎了過來,扶着她走過去,將人安置在了暖炕上,笑着道,“皇后辛苦,我瞧着這陣勢,竟是不比早朝輕鬆。”
當然,他早朝的時候只是坐在上面做個樣子,實際上根本沒什麼事要他操心。不過這一陣李定宸生出上進之意,早朝時竟是十分用心,這才體會到了為上位者之不易。
越羅笑着問他,“陛下看了這半日,可看出什麼來了?”
卻是李定宸突發奇想,要看皇后平日如何理事,說是要從中尋找靈感。越羅雖然忍俊不禁,最後還是應了。古聖人云:治大國如烹小鮮。既如此,皇帝旁觀她管理後宮,想來亦能有所得。難得他主動要學,越羅怎會不應?
李定宸起身過來扶她,將人安置在了暖炕上,才笑道,“皇后辛苦,朕這裏總算有了一點頭緒。”
“哦?”越羅立刻來了興緻,“說來聽聽。”
李定宸一笑,“且先不說,皇后看我做來。”
上柱國越安和夫人此前自然也隨眾拜見過,但大禮之時人多,不過遠遠的看一眼,且還囿於禮數,不敢長久直視,更不必提單獨敘話了。因而越羅安頓好之後,便依例命人請他們明日入宮,闔家見面。
她本來是不打算讓李定宸露面的。
尋常人家翁婿見面,做長輩的總免不了叮嚀□□幾句。然而李定宸雖是女婿,卻身份尊貴,見了面,父母還得給他磕頭問安,倒不如不見。
但此時越羅心思轉變,卻是忽然發現宮中這些事並非與己無關,若要像自己所想的那般平庸度日,只怕到頭來岌岌可危。但若她當真想做點兒什麼,想要往後在宮中行事沒有掣肘,李定宸必須要跟她站在一邊。
所以在行動之前,須得試他一試。
三日婚假結束,第二日李定宸就要去參加早朝了。
還是同以往一般,在奉天殿受朝臣叩拜,而後由朝臣提幾件不甚緊要的小事,讓他裁決。而真正的要事,則都是散朝之後,由內閣幾位丞相商議着決定,而後將奏章送往太平宮,再由大總管來寶代御筆硃批。
至於軍國重事,則必須召集六部尚書、內閣諸相、翰林院掌院及與此事相關的官員至太平宮,在御前分說厲害,商定決策。是時,兩宮太后也會在一旁垂簾聽診。群臣商定之後,往往由太後代皇帝頒發詔書,當場擬就,加蓋大印。
這樣的日子李定宸已經過了八年,早已習慣。然而今日,端坐在御座上,李定宸卻發現,他竟有些難以忍受這種更似儀式,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的流程。
他還注意到了一個此前從未在意的細節。每個官員出列說話之前,都會下意識的朝王霄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首相王先生,才是這個朝堂真正的核心。
儘管李定宸已經明白,就算自己大婚,只要王先生一日不放權,這樣的日子就會繼續下去,親政不過是個笑話。但心裏已經既然已經產生過這種念頭,某種意識便已經覺醒發芽,無時無刻不在蠢蠢欲動,讓他無法繼續像之前那樣順從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