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第三章
奚溫伶不確定兩人的夫妻關係是否和諧,受傷的原因也尚未可知,可誰讓當初自己倒追的人家,他應該是她的所愛吧。
一個人在風雪裏孑然獨行,渾身凍到發僵,被捂住的那一點溫熱,就會變得讓人念念不忘。
奚溫伶抿唇一笑,說:“我們可以試試重新開始吧,畢竟舊夢重溫、舊情復燃,才會對我的記憶有幫助?”
秦方靖聽了她的用詞,微微蹙眉:“你要是沒出事,今晚我們會在加拿大睡一張床,請問哪來‘舊情復燃’?”
奚溫伶:“……”
這男人可能是個不好糊弄的。
隔天,奚溫伶在床上用着筆記本電腦,聽陳渺一件件彙報工作。
她看了一些關於公司的資料,腦海中許多類似齒輪的零件還沒徹底運轉,學習能力稍許變慢了。
“我休息這段日子,公司里的攤子怎麼辦?”
“老大,S市這邊我們有一個新的藝術展廳項目,給一些大人物的邀請函已經都寄出去了。你本來打算這兩個月去加拿大拍一組照片,到時也歸進展廳里。三月還接了一部電影《黑暗河流》的各國宣傳海報和視頻拍攝,恐怕來不及了……不過秦總與這位顧導演的關係不錯,推掉的話應該不成問題。還有一些不需要你操心的工作,我都按原計劃在督促他們……”
“嗯,這樣。”
念大學的時候,奚溫伶的攝影作品偏向創意和設計,因為一些人脈和運氣,在《紐約客》、《紐約時報》等雜誌上刊登插圖,還獲得國際攝影協會的幾個金牌獎項,名聲漸起。
近幾年,轉向人文和風景類的藝術攝影方向發展,在她本人作為模特偶爾登上各種雜誌封面和內頁之後,更加大紅大紫,登上福布斯三十歲以下的藝術榜單。
長相動人,身材姣好,又在網絡興起的大數據時代拔得頭籌,所以她的粉絲基數龐大,在圈子裏有不少人追捧。
奚溫伶還在助理小婁的幫助下登錄微博,向粉絲們報了平安,當然選擇隱瞞了失憶的病症,只說忙到生病發燒,要休養一段時間。
陳渺捧着Pad刷了一下最近的工作列表,“至於那些可能涉及違約的……”
兩人的對話被奚母遞過來的一隻蘋果打斷:“來,吃點水果,你們兩個女孩子也不要太拼了,伶伶你還帶着病……”
“謝謝安姨!你真比我親媽還要疼我!”
陳渺也不客氣,拿過來就啃。
在這個住一晚都要上萬起跳的病房又養了一周,奚溫伶向秦方靖提了出院。
早晨陽光燦烈,金色的碎光照在男人的側顏,他面對她站着,身高撐起高定西裝的卓越氣質,眉目疏朗,衣料服帖,只是望向她的目光複雜,還有一絲克制,猶如一幅自帶柔光的油畫。
“好,我先去辦手續,一會讓司機……”
“讓我閨女先回家住一段時間。”
一旁,奚父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似乎和女婿的關係並不融洽。
奚溫伶以為秦方靖會沉默贊同,不料,他直白地說:“爸,媽。這兩年溫伶都和我在一起,我對她很多事也熟悉,你們可以放心讓她待在我這裏,平時要想過來照顧她也沒問題。”
“我們跑來跑去還麻煩,我閨女現在已經記不清事情了,住自家更好。”
秦方靖卻沒妥協的意思,眉眼浮上薄薄的一層寒意:“如果想讓她恢復記憶,還是和我在一起更有用一些。”
房中的氣氛難免變得緊張,雙方誰也沒開口。
奚溫伶想了想,還得自己打圓場:“這樣吧,爸媽,我先在秦方靖那兒住一周,下周再回家裏住,這樣輪流體驗一下,對我恢復記憶也有幫助。”
目前她對父母確實要更親一些,秦方靖與她還不夠熟悉,兩人突然同居,肯定會諸多不變,可出事前的一年多她都住在新家,或許,先回那邊能刺激記憶。
溫伶向來是家中拿主意的那一個,通常只要她做出決定,安漾與丈夫再說什麼都無力回天。
待沒人注意,奚溫伶觀察到了秦方靖臉部的微表情,他一向話少,對人的態度說不上冷漠,卻比冷漠還要難對付。
“……你是不是不樂意啊?”
“什麼?”
“我說要回娘家住一段時間。”
她問完,那邊一開始沒回應,片刻,才聽秦方靖回了一句,聲音壓得很低:“你以前很黏我。”
“……”
奚溫伶臉上有了微微的羞赧,突然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覺得特別安定。
“那個,我公司的事勞煩你操心了。”
秦方靖淡淡地回道:“夫妻之間,操心是應當的。你現在不要太在意公司……以前你就是工作狂。”
“是嗎?看來秦先生喜歡事業型的啊。”
秦方靖想回一句什麼,到嘴邊卻換了念頭,說:“因為你怎樣都很可愛。”
她愣怔,他還是一臉平靜無波。
此時二月末,春風似剪刀的季節,已是上午十點多了,秦方靖還要去一趟他的研究所,只好先告辭。
“你和爸媽先收拾一下東西,下午我和司機來接你們。”
“沒事,你公司要是很忙,我先回去也行。”
奚溫伶看他眉頭微擰,她依然笑意瑩然地站着,身上松垮的病號服,襯得她纖細又白皙的一隻。
“你等我吧。”
“也成。”她看着他眼睛裏的波動,不知男人在想什麼,就好奇地問:“就這麼走啦?確定不做點什麼?”
秦方靖聞言,微怔,隨後往她身前挨近一些,俯身就在她的額頭親了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
“我走了。”便轉身離開。
“……”
她本來是在想,他會不會給一個擁抱的,結果,等來的竟是一個吻。
奚溫伶看着男人轉身離開的背影,有瞬間的晃神。
他可真有趣,真覺得和別人就是有哪裏不一樣。
方才在她額頭留下的那個淺吻,像溫熱的觸摸,源源不斷地持續着,他的舉手投足總是端然禮數,能讓她感到他的清淺用意。
秦方靖吻她的時候,寬大的手掌還很輕地貼了一下她的腰,隔着一層單薄的衣服,都能讓她覺得暖心。
室外的天光更亮了一點,她收回視線,平復了一下心情。
奚溫伶失憶的事暫時只有幾個人知道,她的小堂妹奚幸穎就是其中之一,得知她下午要出院,還特意跑過來幫忙。
“溫伶姐,你現在還想不起我們?”
“嗯,說不清幾時才能恢復記憶了,醫生說運氣好的話幾天就行,運氣差就……”
“別瞎說了,肯定能好的。”
奚幸穎的眉眼與她長得還真有幾分相似,鼻樑秀挺,杏眼朱唇。
但聽陳渺說,她是偷偷照着自己的模樣微整過了,還死活不願承認,畢業之後憑藉姐姐的人脈進圈子當了一位平面模特,因為有溫伶幫襯,也算不溫不火,總能接到一些代言和雜誌平面。
陳渺說到最後,表情有些微妙:“你這個妹妹,還是小心為妙。”
奚溫伶見幸穎在替她整理那些吃不掉的水果、營養品,急忙開口:“不用麻煩,我讓小婁他們來弄就行了。”
“沒事兒,我也做不了其他的。”她聞見房中淡淡的香水味,忽然想起什麼:“這個香水,我記得還是姐夫買給你的禮物呢,他今天來看過你了?已經走了嗎?”
“是啊,他平時也很忙吧?”
“以前你們經常一個星期見不上面,你還和我抱怨過呢。”奚幸穎笑呵呵地說,“不過姐夫又要審核投行的項目,又要和其他集團談物流合作,還得兼顧他的研究,確實是忙的抽不出身了……”
“他不是只負責朝陽集團的投行和物流嗎?怎麼還做研究?”
奚溫伶看着她,忽然想到秦方靖的那句“以前你很黏我”。
那他還捨得讓他們經常分隔兩地?
怎麼有點邏輯不通。
“……哎,別說這些了,我覺得你現在就應該要他好好陪陪你。”
奚幸穎攤了攤手,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溫伶似有所思,餘光瞅了她一眼:“你倒是挺了解你姐夫的事。”
奚幸穎微怔,臉上掩飾了一絲尷尬,才說:“他和你結婚前,我們就認識的,所以稍微聽過他的一些消息。”
奚溫伶一直看着她。
幸穎被看的有些心虛,轉念又想她明明就已經失憶了,她沒什麼可慌的。
“怎麼了,姐?”
溫伶笑了笑,搖頭:“沒事,想謝謝你特意過來照顧我。”
“你這麼客氣,我都不習慣了,那個,我、我出去打個電話哦。”
奚幸穎拿着手機去了走廊。
病房裏突然變得很靜,偶有鳥鳴和粗糲的輪胎壓過馬路發出的噪聲,房裏暖氣充足,窗上不知何時沾染了白色的霧氣。
過了不久,她聽見走廊傳來堂妹說話的動靜。
溫伶直覺對方的這個舉動與自己有關,於是走到門邊,看能不能聽見她在說些什麼。
“哪有人像她這麼又-騷-又-賤的,現在出了事簡直就是活該,你還去醫院照顧她,真是有病。”
“你那邊很吵,我開了免提。Jane你說話注意點,別這麼刻薄,當心被別人聽見……”
“我說的都是事實,當年要沒她第三者插足,倒追秦總還爬上人家的床,逼人家娶她……現在還不知秦家的小少奶奶是誰呢。她就一綠-茶-婊,愛錢愛到六親不認了,要不是秦總能給她公司融資,說不定她還不想嫁呢,就連秦家不都在傳,這麼低調的隱婚肯定是……”
奚幸穎着急地關了外擴,打斷對方:“Jane,你身邊有沒有人啊,他們結婚的事兒不能亂說,你忘了嗎?”
奚溫伶雙手抱臂,默默地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