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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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臨挑眉,不置可否。他先是朝着程忠點了點頭,然後朝伏玉晃了晃手裏的葯:“我去煎藥,不打擾你們說話。”
伏玉急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認真地問道:“你會生火嗎?”
蒼臨搖了搖頭。
“那你知道要如何煎藥嗎?”伏玉又問道。
蒼臨依舊搖頭。
“我就知道是這樣。”伏玉嘆了口氣,伸手從他手裏將藥包接了過來,“我去煎藥,你幫我喂忠叔喝點水。”說完,拿着藥包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蒼臨有些茫然地盯着伏玉離開的方向看了一會,他發現即使回到了這皇城裏,那人還是從來沒把自己當過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轉身倒了杯水來到床榻前。
程忠正靠坐在床上,見蒼臨過來,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沒想到不僅陛下沒能逃出去,還連你一起被拖累進來了。”
蒼臨搖頭,跪坐在床榻的邊上喂程忠喝了幾口水。隔着如此近的距離讓他看得出來程忠的面色幾乎是慘白,儘管他那件滿是血污的衣衫已經被伏玉換掉,但整個人看起來依舊有一些狼狽與虛弱,蒼臨不敢想像這個半老的人這幾日都經歷了些什麼。
他與程忠其實也算不上相識,只不過那日說了幾句話,但是他卻記得那日最初伏玉是不想帶他這個麻煩一起走的,是程忠開口伏玉才答應。儘管最後他們還是沒能逃脫,但這個人對他多少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蒼臨長到這麼大素來恩怨分明,對他好的人他都記得,雖然長到現在他並沒有碰見幾個。那麼程忠應該就算得上是一個了。蒼臨一直沒什麼表情的小臉稍微和緩了一點,他皺着眉頭考慮了一下才問道:“你身上的傷口,還疼嗎?”
程忠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別看我一把老骨頭了,命硬的很呢,雖然看起來有些唬人,但其實沒什麼大礙。只是陛下不放心罷了。”
蒼臨點了一下頭:“他很擔心你。”
“陛下是個好孩子,重情義的很,別看我只是個老殘廢,但是他卻從來不把我當下等人看,先前啊,我們還住在冷宮的時候,他就一直想着帶我出宮,買一座大房子,給我養老。”說到這程忠面上的表情格外的溫和,透露出實實在在地滿足感。
蒼臨不解:“那你那一日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
程忠抬眼看向他,輕輕笑了一下:“你們年輕人身體康健,有手有腳的,養活自己容易的很。我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幾年了,何必跟到宮外去拖累他?”
蒼臨偏着頭看了程忠一會,慢慢垂下眼,將眼底的情緒都藏在眼睫之後。
程忠安靜地看着他,輕聲道:“我知道你初入宮肯定各種不適應,尤其……”程忠向下看了一眼,沒有多言,“不過人啊,不管走到了什麼樣的境地,總都有活下去的辦法,而只要能活下去,所有的那些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蒼臨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誰像程忠這樣以一個老者的身份,帶着一點慈愛,心平氣和的跟他說上這樣的話,儘管他還並不能完全理解程忠的意思,卻認真地聽他將話說完,而後點了點頭。
程忠到底是年紀大了,又受了傷,說了一會話就覺得疲憊,蒼臨很敏感地察覺后,扶着他躺了下來:“你再睡會吧,我去看看……陛下。”
程忠微微點了點頭,面上的神情更和緩了一些:“陛下長到這麼大也從來沒遇見過差不多大的人一起玩,現在你們也好做個伴。”
蒼臨點頭:“我知道,我答應過你。”
程忠臉上露出一點笑,慢慢地合上眼睛,又睡了過去。蒼臨在床前站了一會,伸手替程忠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門。
他在後門口找到了伏玉,這人手裏拿着一把破舊的蒲扇,蹲在一個小葯爐前,專註地盯着葯爐里的火,大概是嫌累贅,他沒有穿裘衣,身上只穿着稍顯單薄的赤黃色天子常服,寬大的衣袖挽起,露出看起來還很結實的手臂。
蒼臨擰着眉頭看了他一會,低頭把自己的衣袖也挽了起來,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不知道什麼原因,他一直都不長個子,明明只比伏玉小上兩歲,看起來卻是又瘦又小,但是手臂都比伏玉的細上一截。
細算起來,現在都過完了年,他已經十三歲了,如果再不長高一點,難道以後就這麼高了嗎?
蒼臨這麼想着,眉頭又皺了起來。伏玉回過頭剛好就看見他板着一張臉站在自己身後,不由詫異:“怎麼?”
蒼臨盯着他看了一會,終於開口:“你,咳,你什麼時候長到這麼高的?”
伏玉正掀開藥爐的蓋子看裏面的葯,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什麼?”
蒼臨咬了咬下唇:“我是問,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多高?”
伏玉一愣,隨即就笑了起來,他搖着手裏的蒲扇走到蒼臨面前,伸手在他頭頂比了比,歪着頭想了想:“這麼看起來你現在好像確實有點矮,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怎麼也比你高上……”
伏玉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高上這麼多吧。”
蒼臨有些後悔自己怎麼就問了他這麼個問題,不滿地將伏玉的手打開,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最終還是忍不住瞪着伏玉道:“等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肯定比你現在高出這麼一大截。”
說著他也拿手指比劃了一下,並且故意比剛剛伏玉的還要長上一段。伏玉看着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發現蒼臨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他有時候成熟內斂思慮周全的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但偶爾又會在這種事上幼稚的很。
伏玉越笑蒼臨就覺得越氣,他伸手從伏玉手裏將蒲扇拿了過來,走到葯爐前蹲了下來,拿着蒲扇對着爐膛里的火苗扇了起來。
“哎哎哎,你在幹嘛。”伏玉走到他身邊,將蒲扇又拿了回來,“我費了半天力氣才點起來的火,你可千萬別給我弄滅了,忠叔那邊還等着喝葯呢!”
蒼臨縮回了手,蹲在一旁看着伏玉的一舉一動,半晌才說道:“你很在意忠叔嗎?”
“當然啊,”伏玉隨口回道,“我不是跟你說過嘛,我娘親去世的走,我那個父皇又不怎麼靠譜,是忠叔在冷宮把我養大的,對我來說,忠叔就是我的長輩。”
“哦。”蒼臨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伏玉沒有得到回應有些疑惑地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蒼臨低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摳着地上的小石頭,輕輕地搖了搖頭。半晌之後他開口:“你教我煎藥吧,以後我幫忠叔煎藥。”
伏玉有些詫異地轉頭看他,眼裏帶着明顯地質疑:“你連生火都不會怎麼煎藥?”
“那我就先學生火。”蒼臨回道,“反正你會什麼都可以慢慢地教給我,你好歹是一國之君,就算是再落魄,有些事總不至於要自己去做吧。”
伏玉勾了一下唇角:“好歹我是歷代皇帝里,生火生的最好的。”說著,他回頭撿了兩根木柴遞到蒼臨手裏,“喏,該加柴了。”
蒼臨從他手裏將柴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塞到爐膛里,看着火舌慢慢地將它們點燃,發出一聲如釋重負般的嘆息。伏玉看着他的樣子,彎了眼角,笑了起來。
蒼臨側過頭就看見他臉上的笑意,終於把自己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你之前明明……哭成了那副樣子,為什麼現在還能笑得出來。”
“我那時候哭是因為忠叔受傷不醒,因為我難過。”伏玉回答,“但是現在我不難過了。只要忠叔沒事兒,一切就都沒關係。”
第二天一早伏玉就拿着那個錦囊去找了那個管採購的內侍,他並不擔心這人會不會出賣他。因為程忠為人素來謹慎,他能把這人介紹給伏玉就說明這人確實是值得信任的。
伏玉與那內侍簡單溝通了幾句,初步將實施計劃的時間定在了初八那日清晨,到時候偽裝成一起出宮採購的內侍,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登基大典之上,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都城。
接下來的幾日,伏玉一直處於一種歡欣雀躍的狀態,即使再早熟穩重,他終究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一直以來的心愿總算要實現,讓他幾乎無法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他把自己藏了多年的‘寶藏’全都翻了出來,裝成了一個並不算大的包袱,樂顛顛地放在自己的枕邊,連睡夢中也要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