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一百零九章
此為防盜章第五章
伏玉畢竟從小在宮中長大,他又是那種不怎麼安分的性格,整日裏東跑西竄,對於那些犄角旮旯的小路最是熟悉。他將拖到地面的衣擺提起,帶着荀成在各種人跡罕至的小路轉來轉去,不一會的功夫就看見了長樂宮宮門。
進了門伏玉才發現他離開不過大半天的功夫,這長樂宮似乎有哪裏不太一樣了,有幾個內侍迎了出來,躬身施禮:“參見陛下。”
伏玉提着衣擺的手慢慢地放開,他有些茫然地回過頭想去問問荀成這裏是什麼情況,卻發現這人到了宮門口就已經消失不見,只好硬着頭皮轉向那幾個內侍:“你們是?”
為首一人低下頭,恭敬道:“奴婢等是太後娘娘派來侍奉陛下的。”
伏玉長到這麼大也沒被誰侍奉多,即使是程忠,對他也是照顧更多一點,面對這幾個內侍,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回應,只點了一下頭,便信步向里走,一邊走一邊抬手去扯頭頂的冠冕。
剛剛說話的那個內侍似乎是愣了一下,而後才上前道:“陛下,還是奴婢替您更衣吧。”
伏玉舉在頭頂的手漫漫地放下,他扭過頭看了那內侍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看的出來這些內侍都是經過專門的□□,動作小心,手腳麻利,很快地就幫伏玉換上一身赤黃色的天子常服,將一杯似乎是早已備好的茶送到伏玉面前:“陛下請用茶。”
伏玉擰着眉頭接過茶盞,還沒等送到唇邊,殿門突然從外面推開,陳原徑直走了進來,一雙眼先落在伏玉身上,而後掃了一眼那幾個內侍:“看來太后的動作很迅速嘛,這麼快就送了人過來。也好,這長樂宮畢竟是天子的寢宮,走要有幾個貼心的人伺候着。”
幾個內侍都低着頭不敢回應,陳原也不惱,抬眼看見伏玉手裏的茶盞,順勢接了過來:“剛在宴上飲了酒,剛好口中有些乾渴,這盞茶,臣就先喝了,陛下不介意吧?”
伏玉急忙搖了搖頭:“舅父請用茶。”
陳原微微挑了一下眉,露出一點笑意,他將茶盞舉到面前,先是輕輕地嗅了嗅,而後才淺淺地喝了一口,眉頭微微皺起,發出一聲明顯不滿的輕哼:“這是什麼茶?”
一直站在一旁等着伺候的內侍慌忙回道:“啟稟大人,是,是雲霧茶。”
“雲霧茶?”陳原的眉頭挑了挑,似乎是在回憶什麼,而後才慢慢地說道,“我想起來了,先帝在的時候好像最喜歡喝雲霧茶,你倒是對先帝的喜好記得很清楚。”
“大人,只是一時之間這長樂宮裏只有這雲霧茶,奴婢初來這裏伺候,還沒來得及準備。”那內侍試圖解釋道。
“這樣啊,”陳原溫和地說道,“這長樂宮是新帝寢宮,你等也這麼怠慢?看來太後派來的人也並不穩妥。”說著,他扭頭朝着目不斜視站在身後的侍衛看去,“從哪來的,送回哪去,跟太后說是我的意思。”
那內侍來不及反應就被粗魯的扯住了手臂,求饒的喊聲還沒出口,口鼻就已全被掩住,沒有絲毫的掙扎就被直接拖了出去。
陳原手裏的那碗雲霧茶已經被人收走,他扭過頭看見了一臉恐慌的伏玉,輕輕勾了一下唇角:“陛下是不是想知道那內侍做錯了什麼?”
伏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跟着又搖了搖頭,他慌亂的樣子似乎取悅了陳原,他眼角彎了一下,平靜地說道:“也沒有什麼,只是我突然不喜歡雲霧茶而已。”話落,他站起身,目光在殿內環顧一圈,“就像我不喜歡這長樂宮一樣。”
陳原起身走到伏玉面前,伸手撩開還遮在他眼前的珠玉,對上那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惶恐而幾乎蓄淚的眼睛,輕輕地捏了捏他的臉:“陛下今日表現的很好,時候尚早,我心情不錯,乾脆帶陛下去見一個人。”
他只回頭看了一眼,立刻就有內侍上前,替伏玉披上一件裘衣。沒有人問這個剛登基的皇帝,長樂宮的新主人是不是願意跟這位陳大人出去,包括伏玉自己。
伏玉去過這宮中的許多地方,但也有很多地方他從來都不靠近。比如之前蕭貴妃的昭陽殿,比如他皇帝的寢宮長樂宮,還比如他們現在到的長信宮。
長信宮的主人是永寧長公主,先帝的胞妹。聽說元康十年的時候下嫁於中書侍郎,但婚後不過一年,駙馬因病早逝,永寧長公主便又搬回了長信宮,直到今日。
伏玉從未見過這個姑母,只聽說她性格乖戾孤僻,整日呆在這長信宮中極少外出,更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伏玉也就從來不靠近這長信宮,以免一個不小心惹惱了這位姑母,小命不保。
所以當陳原徑直將他帶來長樂宮的時候,他立刻就懷疑,陳原是不是準備借他那位不曾謀面的姑母的手除掉自己?
伏玉小心翼翼地用餘光去看陳原,卻發現他此刻的表情也格外的微妙,眼底帶着幾分擔憂,隱隱地還有幾分猶豫甚至是膽怯,好像在害怕什麼。伏玉有些詫異,陳原這種人,還有什麼害怕的嗎?還是說,他這位姑母手裏有什麼制住陳原的把柄,比如軍權或者別的什麼?所以陳原才會在新帝登基當日就帶他來向這位長公主請安?
伏玉在心底暗自揣測,面上卻不敢表露一分,跟在陳原身後向前走了幾步,這人突然就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伏玉一眼,問道:“陛下可知這長信宮住着何人?”
伏玉搖了搖頭:“朕,朕在冷宮長大,對宮裏的情況不甚了解。”
陳原垂下眼帘,緩緩地說道:“這長信宮的主人是陛下的姑母永寧長公主,也算是陛下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伏玉咬了一下嘴唇,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永寧長公主與自己的關係,只是他不清楚陳原此刻提及這個的用意,他總不至於天真的相信陳原突然發了散心,對他們血脈單薄的伏家升起了同情心。
陳原抬眸盯着長信宮的牌匾看了一會,才輕輕地開口:“陛下,我們進去吧。”
“好。”
新帝親臨早就應該有人通報,但是進了宮門也不見有人出來接駕,更令人意外的是,陳原居然也沒有任何的不滿。
一路進到內殿,伏玉才看到主位上坐着的一個年輕女人,這女人一身縞素,手裏拿着一卷書冊,正低頭看的專註,殿內突然多出來幾個人也沒有驚擾到她。
陳原微躬身:“臣參見長公主殿下。”
永寧長公主這才慢慢地抬起頭,視線落到陳原頭上有一剎那的停滯,跟着輕輕地勾了一下唇角:“陳大人,你終於來了,本宮等你很久了。”
陳原臉上有一剎那的驚喜,轉瞬而逝:“臣以為長公主並不想見臣。”
“本宮想不想又能如何?”永寧長公主緩緩起身,走到陳原面前,“這天下早已不是我們伏家的了,陳大人在朝中大開殺戒,甚至包括皇室血脈,現在也該輪到我了。”
“臣惶恐。”陳原站直了身體,直視她的眼睛,“臣所殺的都是那些欺君罔上的佞臣,若不是他們在先帝身邊進獻讒言,先帝又何至於沉溺修仙煉丹,最終重病而亡?”
長公主臉上是毫不掩飾地嘲諷:“這麼說來,陳大人倒是為了我南夏鞠躬盡瘁,忠心耿耿。”
“公主謬讚,鞠躬盡瘁且不敢,臣只是盡一下本分而已。”陳原順勢攬過伏玉的肩膀,將他拉到長公主面前,“陛下,這就是您的姑母,長公主殿下。”
伏玉被迫抬起頭與長公主四目相對,才發現或許是因為血脈相連,他與這位姑母在眉眼之間居然還有幾分相似,他正愣神之間,陳原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臂:“陛下,還不給殿下請安?”
伏玉這才想起來開口:“侄兒給姑母請安。”
長公主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微微抬了抬眼皮:“你就是我皇兄的那個宮女所生的兒子?”
伏玉垂下頭:“是。”
長公主看了他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那麼多人盯着那個位置,結果沒想到最後卻落到你頭上,不知道是你命大還是命薄。”她說到這,背轉過身去,“按說至現在皇室血脈只剩下你我二人,我這個做姑姑的應該與你親近。但我早已出嫁,在這長信宮也是借住,也不再算是伏家的人,所以從今日起陛下只要過好自己的,不要來擾了我的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