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壓抑

第二百五十一章:壓抑

陳正康不過是被蒙蔽了雙眼。何淑清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哪裏是她的對手。出去非但沒有把人勸走。何淑清反倒是罵得更厲害。

雖是沒有提起陳效,但卻是極盡惡毒的咒罵著。這場鬧劇最後是以齊詩韻的一耳光結束的。

她一向都是固執的,為了不讓顧世安難過,她這些日子以來都是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陳效卻是她心裏的隱痛。雖是沒有任何消息,她也讓找的人撤了回來。但她一直都是固執的堅信着陳效還活着的。

她和陳效之間,前幾十年來因為陳正康的緣故,母子情分一向都是淺淡的。為此,在陳效出事後,她曾徹夜徹夜的難眠。

經歷了這許多,她早已不似原來那樣極端。許許多多的以前不能忍受的事都成了小事兒。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何淑清對陳效的咒罵。

耳光落在何淑清的臉上,她有那麼瞬間的錯愕。但知道在這兒就算是和齊詩韻廝打起來她也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咒罵了一番后這才離開。

陳正康被何淑清罵了個狗血淋頭,整個人都是狼狽的。臉上一陣陣的火辣辣的。他曾經誇過,何淑清溫柔,體貼。現在無疑是在往自己的臉上扇耳光。

他以為,齊詩韻會像以前譏諷他的。但卻並沒有,她直接便進了院子。

陳正康氣餒的在外邊兒站了片刻,這才跟了進去。

齊詩韻玄關處等着他,面無表情的說道:“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談。”

她說要談談陳正康的心裏不由得咯噔的一聲。齊詩韻卻不再多說,直接往書房的方向去了。他也只得跟了過去。

到了書房裏,齊詩韻並沒有馬上說話。看着那滿書架的書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隔了那麼會兒,看向了陳正康,這才開口說道:“世安現在懷孕了需要靜養,這你應該知道。老宅是陳家的祖業,你要住在這兒,沒人有權利趕你走。但我希望,在你住進來之前,把你身後的事兒處理乾淨。我不希望她以後每天過來。將所有人的傷疤撕開數落一遍。”

說到後邊兒,她的聲音已帶了幾分的厲色。

她以前就是咄咄逼人的,現在雖是收斂了許多。偶爾露出來仍舊是懾人的。

陳正康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梗着臉大罵她潑婦,頹喪的垂下了頭,說道:“我和她沒有什麼可處理的。”

這下輪到齊詩韻一愣。礙於老太太的緣故,他和何淑清雖是一直沒有領證,但老太太也並不曾虧待過他,包括遺產在內,他名下的產業是不少的。怎麼可能沒有任何可處理的。

陳正康自然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的,囁嚅着說道:“我名下的那些東西,早已經全都轉移到了她和陳洵的名下。”

何淑清和陳洵都是很會蠱惑人的,怕老太太將東西要回去,也怕陳效來爭。就讓他將名下的那些產業都轉到了他們的名下。

那時候他只覺得妻賢子孝,什麼都沒有去想,甚至未飽半點兒懷疑就輕易的將那些東西給轉了過去。壓根就沒有想到,他的兒子,和‘妻子’,從來算計的,都是他名下的那些產業。而並非是真心的對他。

在偷聽到了陳洵和何淑清的對話后,他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再去找律師問時,才知道那些產業是不好要不回來的。

他和何淑清並未結婚,那些東西都是贈與的。哪裏好要得回來。

就算是要要回來,也得齊詩韻一起出面,到了那時候,必定會鬧得滿城風雨。陳家現在已經在風口浪尖上,哪裏經得起那麼折騰。

老太太在他和何淑清在一起之後待他雖是冷淡的,但也不曾虧待他。他名下的產業,這輩子吃喝玩樂都是未必吃得完的。他竟然全部都轉到了何淑清和陳洵的名下。

何淑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樣的人,他竟然一點兒也不加以提防。

但這些都是他的東西,怎麼處理那是他的事。

齊詩韻一時竟然找不到可說的,於是便沉默了下來。隔了片刻這才說道:“自己處理好,不要讓她再過來鬧。”

她和陳正康單獨呆在一起是尷尬的,說完這話她並沒有多呆,打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留下陳正康坐在屋子裏,久久的坐着。

走出了書房,齊詩韻的臉上露出了疲倦來。手扶在牆上一時沒有動。聽到那邊兒有顧世安開門的聲音,這才迅速的直起身子來。

陳家的這個年過得十分的熱鬧的,過來的不止是顧老太太,就連顧世安的大伯一家和顧瀾都過來了。老宅里難得的有了熱鬧的氣氛。

吃完飯後大家一起守歲,為了驅散老宅里的悲傷,甚至湊起了牌桌來。努力的要將氣氛弄得歡快些,過一個熱鬧的年。

顧世安懷着孕,下邊兒鬧,顧瀾早早的陪着她上了樓。

常尛是和小虎子母子一起過的年,他們的年夜飯吃得要晚些。到了八點多才給她打電話,問她是否吃過年夜飯了。

顧世安便一一的回答了,常尛便說明早她早早的過來,陪她去墓地那邊。幾乎每年的大年初一,她都是會去墓地的。

她現在懷着,要是一個人去墓地那邊,長輩必定是不會放心的。由着常尛陪着過去,是最好不過的。

顧世安應了下來,向她道了謝。

早早的顧世安是睡不着的,顧瀾便陪着她在床上躺着說話。不願意她再傷心難過,她小心翼翼的避開有關於陳效的一切。說起了她在公司的各種糗事來。

顧瀾在這一年的進步是大的,現在在公司里已不像原來一樣打雜了。她踏實肯吃苦也肯學東西,現在被調成了副總的秘書。也跟着出差,雖是累,但能學很多的東西。

顧世安面帶微笑的聽着,一雙眼眸卻是越來越空洞。那種撕裂的疼痛再次的襲來,她閉上眼睛,任由着眼淚從眼角滑落。

常尛第二天過來得很早,才剛吃過早餐她便過來了。

她是開了車過來的,但齊詩韻仍是不放心的,叫了司機跟着他們。

常尛是細心的,東西全都是準備好了的。完全不用顧世安再準備什麼。

車子駛出去沒多遠顧世安便將司機打發了,讓他找個暖和的地方坐坐,回來她會給他打電話。

那司機是猶豫的,但最終還是應了下來。讓顧世安有什麼事就給她打電話。

司機下了車之後車是由常尛來開的,她開得平穩,雖是沒堵車,但到墓地仍舊是用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雖是已是新的一年,但天氣仍舊是陰沉沉的。寒風仍舊刺骨。

顧世安去了父母的墓地,又去了老太太的墓地。懷孕了感冒是麻煩的,她呆的時間都不久。

陳效出事後,她從未再出來過。下了山,還未坐到車裏,她就突然開口說道:“阿尛,我想去那邊看看。”

她特地的支開了司機,常尛已猜到了她想幹什麼。她沉默了一下,應了一句好。

她雖是沒有說去哪兒,但她卻是知道的。她想去的,是肖四說的將陳效墜落的懸崖的地方。

因為懷孕的緣故,她是一次都沒有去過的。只有齊詩韻去過。

去的路雖然算不上遠,但一去一來也是得浪費不少的時間的,常尛看了看時間,說道:“打電話說一聲,應該要下午才能回來。”

去公墓是要不了那麼久的時間的,時間長了不回去齊詩韻必定是要問的。

把司機支開了就是不想她知道的,借口自然是要提前想好的。

顧世安點了點頭,拿出了手機來給齊詩韻打電話。

她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早做好了打算的。甚至就連借口也是想好了的。告訴齊詩韻她想去一趟寺廟。

齊詩韻雖是擔心她的身體,但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讓她早點兒回去。

過去的路上顧世安一直都是沉默着的,常尛想找點兒話來說,可話到了嘴邊卻是都沒有說出口。車裏安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

過去回來是會過了午飯的點兒的,顧世安現在懷祝好孕是不能餓的。車子到了中途見路邊有賣吃的東西的店,常尛就將車停了下來,去給顧世安買了吃的。

車子在主路駛了一段之後就進入了小道,顧世安在這一刻忽然想起了那晚和陳效一起過來的情景來。

撕心裂肺的疼痛傳入了神經中,她緊緊的合上眼睛,將頭靠在車窗上。

陳效墜崖的地方和小木屋是兩個方向,是在小道的盡頭。盡頭處沒有道路,是懸崖。

這兒是來過幾撥人的,草地幾乎都已經被踏平。留下了一地雜亂的腳步。

風有些大,顧世安才剛下車,頭髮就被吹貼在了眼睛上,她一時沒能睜開眼睛。

常尛是要下車陪着她的,她卻沒讓。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阿尛,我想自己獃獃。”

她說完話便朝着懸崖邊走。背影是單薄而滄桑的。

常尛到底還是不放心的,雖是沒有過去。但仍是下了車,遠遠的看着她。

顧世安久久的在懸崖邊獃著,她以為自己會流淚的,但卻沒有。只有疼痛像是要將她撕裂開似的。她甚至感覺不到刮著臉頰的寒風。

不知道站了多久,常尛上前來,她這才隨着她往後邊兒走。

車裏明明是暖和的,她卻是控制不住的顫抖着。隔了許久這才慢慢的平復了下來。

顧世安一路都是恍恍惚惚的,待到車子再次的駛入大道,她這才回過神來,看向了常尛,問道:“阿尛,我可以見見肖四嗎?”

常尛沒想到她會提出了這要求來,不由得一怔。但她什麼都沒有問,看了看時間,說道:“他是單獨關押着的。不知道允不允許探視。今天過去晚了,我讓人去打聽一下,安排好了再帶你過去。”

肖四現在代表着的就是赤裸裸的功勞,自然是不能有任何一點兒閃失的。要去探監,是不容易的。但也並不是不可能。

顧世安低低的說了聲謝謝,又一次的發起了呆來。

中午吃得簡單,進了城常尛問她是否要吃點兒東西她也不要。最後是常尛下車去找了一杯熱水以及買了一個看起來很誘人的麵包。

顧世安倒是未辜負她的好意,慢慢的將那麵包給吃了。

雖是預定下午回去的,但回去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了。齊詩韻雖是沒有打電話,但卻是在門口等着的。

顧世安的心裏是有些愧疚的,下了車便叫了一聲媽。

齊詩韻將一件厚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微笑着招呼着常尛進去吃飯。晚餐是豐富的,顧世安破天荒的多吃了半碗飯。她那提心弔膽了一天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過了年臨城仍舊是冷的,到了初三,齊詩韻便小心翼翼的和顧世安商量,說是大家一起去K市度假。那邊一年四季的天氣都暖和,過去便在那邊生產。

顧世安的預產期是在夏天,那時候的臨城是熱的。做月子同樣是不好做的。

她提出度假,其實是想她出去散散心,不在這邊睹物思人。

顧世安知道應該是常尛和她說什麼了。她並未拒絕,微笑着應了好,說是讓她安排就是了。

這一過去就要大半年的時間。齊詩韻開始忙了起來,準備這準備那。並聯繫那邊的醫院以及醫生。

顧世安幫不上什麼忙,每天早晚和葉青一起出去散步。偶爾幫着擇點兒菜。

這一過去並不是顧世安和齊詩韻兩個人過去,就連葉青和陳正康都是要過去的。只將保姆留下來打理老宅。

齊詩韻收拾東西聯繫醫院,其餘的事兒都是孫助理打理的。他是陳效身邊的老人了,齊詩韻對他是信任的,幾乎所有的事都是交給他的。

不會再回來這樣的結果陳效是想過的,知道陳氏會面臨這樣的一場劫難,許多事兒他都是安排好了的。所以由孫助理全權處理,這才沒有出任何的亂子。

是在二月初離開的,離開之前顧世安去看了老太太。老太太同樣是贊成她過去的,並告訴她,等快要到了她的預產期,她便飛過去看她。

顧世安哪裏忍心讓她老人家來回的奔波,微笑着說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讓她不用過去。等回來她帶着孩子來這邊看她。

老太太不置可否,看着她那依舊平坦的肚子。伸出手輕輕的摸了摸,說道:“不管吃不吃得下,為了孩子也得撐着吃下去。”

顧世安的肚子太過於平坦,出去甚至看不出是懷孕的。老太太是憂心忡忡的。

顧世安自然是知道她老人家在想什麼的,微微笑笑,說道:“您不用擔心,去產檢醫生說了一切都正常。只是還不顯懷。等過一段時間就能看出來了。”

老太太點點頭,想說點兒什麼的,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像小時候一樣撥了顧世安的頭靠在她的腿上,輕輕的替她梳理着的她的一頭秀髮。

肖四不容易見到,但只要使了手段,總是有辦法的。在顧世安離開前,常尛帶了她去了監獄。

肖四是單獨關押的,他完全算得上是危險分子,手上戴了手銬,腳上帶着腳鐐。但仍是有獄警持槍守着的。

他在這裏邊兒外邊兒的勁都是使不進來的,自從被單獨關押之後,他是從未見過外人的。

大抵是沒想到是顧世安來探監,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的驚訝。不過很快就恢復了那一副淡淡的樣子。在位置上坐了下來。然後問道:“老子還困得很,有什麼話就趕緊說。”

他在裏邊兒是受了些苦的。背也比以前佝僂了許多。不過仍是那麼一副囂張的樣子。

他是遲早要槍決的,只要不是特別過分,裏邊兒的獄警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

顧世安並沒有馬上說話,靜靜的看了他半響,開口問道:“陳效是真的掉下懸崖了嗎?”

她死死的盯着肖四的臉,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肖四嘖了一聲,粗狂的臉上勾起了幾分的譏諷來,說道:“還真是看不出,陳效那小子挺有福氣。這都那麼久了,竟然還有人沒放棄。”

顧世安並不理會他那譏諷,就那麼看着他。

肖四懶洋洋的往後靠在椅子上,接著說道:“你覺得都過了那麼久了,他可能還活着嗎?小姑娘,你這重情重義的性子哥喜歡。給你一句忠告,你還年輕,不要再等着了。那天,他就算是沒有跌落懸崖,也不可能活得下去。他們沒有告訴你,那懸崖邊上流了很多血嗎?就算是掉下懸崖不死,他也會因為血流干而死。”

肖四臉上的笑容是陰測測的,說完也不再多說,站了起來,大聲的喊着要回牢房裏頭。

裏頭的門很快被關上,顧世安失魂落魄的坐着。直到有人過來讓她該出去了,她這才站起來,腳步輕飄飄的一步步的往外走。

她並不願意讓常尛替自己擔心,在牆上靠了好會兒,將奪眶而出的液體都逼了回去,這才往外邊兒走。

但渾身像是脫力了一般,短短的一段路,她走了許久這才走到。後背在短短的時間裏冒出了冷汗來,濕了裏頭的衣服。

坐到了車上,接過了常尛遞過來的熱水喝了好幾口,她這才緩了過來。獃獃的靠在座椅上一動不動。隔了好會兒,她才暗啞着聲音對前邊兒的常尛說道:“回去吧阿尛。”

她說完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常尛應了一聲好,發動了車子。

她這副樣子回去是會讓所有人擔心的,車子在離老宅不遠的地方停了許久,直到她的眼眶不再那麼紅,常尛這才送了她回老宅。

顧世安是在第二天就離開的。齊詩韻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是由葉青先陪着她過去的。

那邊的一切孫助理早已安排了人打理好。別墅是老太太在時置辦的,在海邊,風景很好,在窗口就能看到蔚藍的大海。

顧世安仍舊是很少說話,多數時候都只聽葉青念叨着。這邊孫助理是請有阿姨的,但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葉青親力親為。

顧世安早上會和她去菜市場買菜,這邊的海鮮種類很多。聞不慣腥味兒,顧世安每每都會嘔吐上半天。海鮮成了家裏的禁忌食品。

為了給她找些事兒做,齊詩韻在來這邊之後便給她報了早教班。離別墅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每周三節課,由着她陪着一起過去。

到了第六個月,顧世安的肚子才慢慢的大了起來。說是大起來,也不過是比以前稍微顯懷了一點兒。不再是那麼平坦了。

齊詩韻仍舊是擔心的,這邊孕檢的醫生非常好。告訴她也有人是不那麼顯懷的。是正常的。

只是叮囑顧世安,一定要保持心情愉悅。孩子在母親的肚子裏時是會受到母親情緒的影響的。

因為醫生的叮囑,齊詩韻是緊張的。為了讓顧世安的心情好點兒,她竟然去買了笑話書出來,只要沒事坐着便會給她念笑話。

對於這個孫子的到來,陳正康同樣是看重的。兩人甚至是輪換着的講着笑話。看得葉青直搖頭。

顧世安在前三個月時卧床,雖是嘔吐但卻並不是很厲害。到了這後期來,孩子卻折騰了起來。幾乎是吃什麼都吃不下,每每吃下去就會全都嘔吐出來。

齊詩韻約了醫生,醫生也同樣是沒辦法的。只讓少吃多餐,盡量做符合她胃口的東西。

以前沒有胃口,但現在卻突然有了胃口。以前不想吃的東西現在忽然都饞了起來。她並不願意麻煩齊詩韻他們,饞得厲害了常常都是趁着出去散步自己偷偷的去買。

早幾個月小傢伙都是懶的,幾乎不怎麼動。為此齊詩韻是憂心忡忡的。到了這後邊兒來,突然就動得厲害了起來。不管顧世安是坐着還是躺着,只要來了興緻,他便會踢上一腳。有時候甚至是大半夜的將顧世安折騰得醒來。

葉青說這是像陳效。陳效以前也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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