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4)
一席話把錢謙益嗆得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才說:“方密之是個男子漢,我佩服他。如是,我這麼跟你說,只要你把他請來,今後諸多夫人中,我就只專心你一人。”“你就是給我金山銀海,我恐怕也沒那個能耐。”“如是,那我只求你到他那兒去一趟,來不來不是你的事。”柳如是被逼得無路可走,只好嘆了口氣說;“那好吧,我去一趟。”一聽這話,錢謙益自然高興,在柳如是臉上親了一口,親自去吩咐下人備車,還破例把柳如是送上了車。一路上,她在想着怎麼跟方以智開這個口。對,她突然感到有必要來一趟,萬一他要是和那些閹黨攪到一塊呢,這麼想着,她心裏有些怕。可還是覺得有必要通報一下情況好,她心裏忽然高興起來,慶幸自己找到了去膝寓的最充足的理由,她振了振精神,充滿了信心。柳如是進了膝寓,方以智見是柳如是,不冷不熱地把她讓進了書房。坐定之後,方以智瞟了一眼柳如是:“喲,今天到我這兒來,還特意打扮了一下嘛。說句心裏話,今天,你可真漂亮,我都看得有點心動了。”“是嘛,今天我可是為你一個人精心打扮的,錢大人說今天務必要把你勾引上床。”“呵呵,錢大人真是大度和氣魄啊,這可是多年的靜養而成的浩然之氣啊。”柳如是一聽話中有話,紅着眼睛說:“密之,我佩服你和復社文人的正直,我瞧不起錢大人的為人,可我有什麼辦法。”方以智見此,也正經起來:“如是,我能理解你。聽你說話,我就知道是錢大人逼你來的,而且非來不可,對嗎,說吧,他找我有什麼事?”“他想請你到隱園去。”“好哇,你也不必求我,更不必和我上床,我正準備去拜訪錢大人呢,這麼多年了,都怪我不懂事理。”這回輪到柳如是奇怪了,是不是復社人了解到錢大人什麼了,她本來還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方以智,萬一猜錯了,還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又把話咽到肚子裏去了。方以智見柳如是愣在那裏:“走哇。”柳如是慌忙站起,兩人一同上了停在院外的車子,朝隱園急駛而去。不到半個時辰,方以智就來到錢謙益的客廳里,錢謙益真是不敢相信,喜出望外,他抓住方以智的手:“這麼多年了,都沒見到你了,長的這麼英俊瀟洒,又這麼有出息了。”方以智客氣地:“錢大人,我和父親這麼多年沒來看你,真是對不住。”錢謙益:“你父親正為大明江山出力,公務在身,我不怪他,你不來看我,我有些怪,現在你來了,我就不怪了。走,到卧室里聊聊,如是,你也不準進來,我要和密之賢侄聊點心裏話。”說完進了卧室,關上了門。方以智仰起頭,試探地:“愚侄聞老年伯將親自參加虎丘大會,諸生真是不勝榮幸啊。”錢謙益:“密之賢侄,我現在雖然年紀大了,也曾有過灰心的時候,可看到你們年輕人這麼生龍活虎,情緒上受到的衝擊大啊,我改變了想法。準備融入到你們青年人的行列中。”“那大家一定會歡迎的。”“說真的,我和你父親,還有黃宗羲的父親都是老交情,你的父親位居顯要,而黃遵素卻是一腔熱血為國,我很慚愧呀。”“老年伯,您對我們青年人有什麼要求就直說吧。”“我嘛,只有兩個要求,一是諸社文人要精誠團結,不要鬧分裂,二嘛,我有個請求。”“老年伯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這阮大鋮過去犯過錯誤,當然不能饒恕,可他畢竟是個有才華的文人,你看你能否勸說諸位文士,對過去的事就一了百了,我知道只要你一發話,大家都會聽你的。”方以智終於摸清了錢老頭喊他來的真正目的,他微微一笑:“此事恐怕難啊,積怨太深,做的壞事太多,想一筆勾銷不是那麼容易。”“是啊,我也知道他過去傷害過你父親,可這個人內心是個文人,他玩不來權術,政治上很幼稚,缺乏判斷能力,往往找不着北。”“這事以後再說好嗎,我回去還得和諸位文兄商量一下。”方以智站了起來,他是使了一個緩兵之計,看他們的表演要到何等地步。“那是自然,還望賢侄能在文士們面前多吹吹風,也好為他的復出鋪平道路。”“我一定把你的意思傳達到。”“你要走嗎?今天無論如何要留下來,我倆來兩盅。”方以智望着錢謙益:“老年伯,不必客氣,酒就免了,我還有點事,留到下次吧。”錢謙益也不好勉強:“那也好,你可要常來喲。”柳如是聽見人聲,忙趕了出來,卻見錢謙益已將方以智送出門外去了。這時她發現那封信還丟在茶几上,她忽然想看看,心裏有些慌亂。什麼貴重的信還要花一萬兩銀子?她看了看老頭子還在院外和方以智說著什麼,她的手顫抖地伸向了那封信,打開一看,她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原來是內閣首輔周延儒的信,他們是在做一樁秘密交易,先前的一切猜想都證實了。她壓制住心中的狂跳,把信放回原處。錢謙益慢騰騰地走了回來,連忙將信揣進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