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6)
“密之,你別以為我這人勢利眼,有事就來找你。我是不來的,都是顧橫波在家攪得慌。再者我也想念你。”方以智點點頭:“我知道了,等有了事再說吧。”兩人站起來千恩萬謝地走了,可到了第二天,顧橫波就哭哭啼啼地來說:“龔鼎孳已經被撤職下獄了。”方以智說:“雖然孝升兄被抓進去了,可我還是為他高興,他那文人正直的品格還沒丟。我再想辦法吧,你且回去。”顧橫波還是左叮囑右叮囑,很不放心地走了。這兩日,他被龔鼎孳和顧橫波弄得心緒不寧,晚上更感到有些落寞,腿又不由自主地朝周穎侯所在的妓院走來。前些日子,周穎侯的父親終於久治不愈,撒手西歸。與老父相依為命的姑娘一下子失去了依靠,哭得死去活來。方以智出錢幫她買了塊地,好歹把父親安葬了。想着這姑娘從此就是風中的雲,水裏的浮萍,天空中的落葉,心中就不是滋味。從她的眼神看,她對自己更加依戀,像是生怕失去了自己,但是又不敢說出來。但從那以後,她就發誓不接客,只專意自己一人。鴇兒急了,只得向方以智訴苦,他明白鴇兒的意思,就加倍地給了些銀兩,明確地說別再難為她了,他從今以後包下這姑娘。鴇兒見自己不受任何損失,也就樂得做個順水人情,這些日子也就不再為她安排客人了。周穎侯正在屋裏熏被子,聽得是方公子上樓的腳步聲,連忙出迎,她期期艾艾地望着他:“方大人,怎麼好些日子都不來,人家天天都在等你。”方以智望着她,臉色有些蒼白,面容清淡,像是消盡了先前的悲哀,頭上戴着一朵小白花,扎着一個白頭繩,大有不勝之態。他輕輕將她抱了起來,周穎侯貓一樣柔順地偎進他的懷裏,把頭直往他的胸口裏扎,彷彿是進了一個寧靜的港灣,她的靈魂像樹上的鳥兒找到了溫暖的小巢。進了屋裏,她從方以智懷裏溜了下來,輕輕關上門,走到床前,展開被子,回過頭調皮地:“你聞聞,香嗎?”“香,你身上骨子裏都散發出一種香味。”周穎侯薄薄的嘴唇微微地顫動了一下,迷離的眼神期待地望着,他再一次摟緊了她,她掂起腳跟,伸出她的香舌,緊緊地貼在方以智滾燙的唇上,迅速地伸了進去,纏繞,快樂地遊動,像個頑皮的孩子。一陣陣清香四溢,一縷縷甜涎欲出,他一點點地收集,然後慢慢吞咽,直入丹田,渾身上下暢透了,這才抱她上床。躺在床上,方以智望着她一點點地脫衣服,直至露出雪白光滑的身子,這才掀開被子,讓這條美人魚快樂地游進屬於她的夢的故鄉。她伏在方以智身上,替他寬衣,然後撫弄他的胸毛和寬廣的胸堂。玉手纖纖,舌尖柔柔都一起放肆地像在大草原上放牧。她歪着頭:“方大人,今晚我讓你暢快淋漓。”“不可這樣,你因過於悲傷,身子還沒恢復,別累着自己。”她噘起了小嘴:“累死我心甘情願的,你別動,讓我來吧。”她騎到他的身上,恣意地起伏,方以智靜靜地望着她,忽然有想哭的感覺。他將她一把抱住,翻過身,將她壓到下面,兇猛無比地動作起來。周穎侯就一邊哭一邊叫着,突然她停住了聲息,像是死過去了一樣。這時方以智才高叫一聲,頹然倒下。過了好一會兒,周穎侯才回過氣,爬到他的懷中歇息。方以智親了她一下,然後說:“穎侯,我準備把家搬到北京來,過兩天,我就去南京接夫人和孩子。”“那好哇,我可要祝賀你全家團圓了。我只有一個心愿,別忘了我就行。”黑暗中,方以智的目光凝視一點,似乎在想着什麼。周穎侯打了個哈欠:“方大人,睡吧,在想什麼?”“你不明白,我心裏的事多呢。”“說說看。”“譬如,我明白還要給兩位小王子上課呢,第一堂課我在考慮給他倆講些什麼?”他拍了拍身邊的她輕輕地:“睡吧。”第二天早晨,方以智邁着輕快的腳步走進宮裏,把一年來所有的疲憊不堪和內心的壓抑都扔進了昨晚的溫柔鄉里,他有如此好心情,是妓院的這個女人帶給他的。他不明白,在他兩次倒霉的時候,他都與她不期而遇,而現在一切都化為烏有了,是禍水,還是福星,他說不清。反正他喜歡這個女人,他貪戀她的**,她讓他能頓起憐惜之心,這一點與在南京的卞玉京完全是兩種感覺,卞玉京能把他帶入虛無之境,站在情天慾海邊在思索着什麼?她的身體是冰亮的,也是聖絕的,像條蛇,還有那幽寂冷清的目光,常讓他有敬而遠之之感,她給人的東西是出世的。而周穎侯的**是香艷的,世俗的、溫暖的,讓人感到有責任去保護她、愛憐她,能讓人積極向上、奮發有為。想到這裏,他不由自主地笑笑。今天是定王、永王出閣讀書的日子,宮裏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方以智剛進迴廊,就見宮女內侍站在兩旁,像是專等他的到來。進了訓講室,仿書劉明翰已面西坐在桌前,仿書相當於助教。方以智為主講,理所當然在面東朝西的主講席上坐下。剛坐下,就由兩位奶媽將兩位小皇子牽進來,在正中的位置坐下,然後悄悄退了出去。定王八歲左右,永王稍為小一點。第一次上課,兩個孩子顯得緊張,偷偷拿眼看了一下方以智,見他無比威嚴地坐在那裏,回頭看看還有一位老師坐在身後,這位老師面容似乎和善得多,正擠眉弄眼地朝他倆笑呢,望望門口,還有內侍站在門口。正在顧望的時候,就聽見一聲壯厲的聲音在前面響了起來,把兩個孩子嚇了一跳。